书城古言姻缘错:下堂王妃抵万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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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章 番外死别之痛3

“王上!”

“父王……父王,父王你醒醒,父王?父王,父王你应应雪儿啊……”突然的转变让夏侯雪来不及接受,巨大的惊喜还没有来得及散去,更大的哀痛便接踵而来,让她一下如被巨雷击在原地,忘了流泪,忘了哭泣。

她呆呆地伸手摇晃着父皇毫无反应的手臂,却再也摇不醒他。一下了,便永远地离开了自己,再也不回来了。

至此,她才真正明白,什么叫死别。

彻底地失去,永远的离开。

从此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了父王——那个曾经像一座高山一样,保护自己和母后的伟岸男人。

北沧王病逝的消息传至景和宫的时候,凤宸灏正在小睡,闻报心中一突,便自龙床一跃而起,不等传召来龙辇,已径直往北宸宫而去。

夏日的烈阳如火如荼,照晒得御花园中盛放的鲜花萎靡一片,在这无风的天气里,只得蜷曲了身姿,楚楚可怜地忍受艳阳的荼毒。

有太监、宫女打着遮阳伞,摇着巴蕉扇亦步亦趋地跟上来,却因脚力不及皇帝迅捷,被文成、武就二人夺手接过,双双追着皇帝身影上前,很快将身后的宫人落下一大段距离。

一走进北宸宫中,仿佛为了应衬那悲伤的氛围,四周的夏蝉竟了无声息,只有宫人那低沉哀痛的哭泣,清楚地在耳中幽幽响起。

凤宸灏急促的步子在踏进宫门的一刻起,便沉缓下来。原本还燥热难耐的天气,仿佛一瞬间阴凉了起来,伴有一丝沉重的寒意,随着一片哀伤的抽泣,迅速地自四面八方向身体包围。

“皇上驾到——”匆匆追赶而来的皇帝随从在外大声通报,那带着微喘的绵长声音,让一殿沉浸在浓重哀伤中的宫人声音一滞,原本便跪着的身体齐齐埋首向着地面一伏,无声叩拜。

淡淡对着身后众人一个摆手,凤宸灏让众人留在殿外,自己则带着文成、武就往内殿走去。

在来到北宸宫之前,凤宸灏心中想得最多的,便是那个终日冰冷如霜的丫头,此刻怕是伤心欲绝地哭得肝肠寸断吧。

然而,在掀帘入内的前一刻,他却意外地发现,若大的宫中,虽到处充斥着低沉的哭泣,却独独不闻她的。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以宫中太医为首的殿中诸人,一见那个明黄锦袍的年幼皇帝进来,纷纷俯首叩拜。

凤宸灏默默地看一眼床上,但见那里躺着北沧王已无声息的冰冷躯体。

那张苍白而瘦削的脸庞,曾经刚毅雄厚;那双静静闭着的双眼,曾经锐利有神;那削如枯杆的身躯,曾经高大伟岸。

北沧王!这个曾经高高立于江山颠峰的男人,曾经睥睨天下、英勇善战的男人,如今只是那样安静地躺着,再也不会看一眼这个世界。

紫眸微垂,心底的叹息,默然慰藉那已逝的灵魂。

再抬眸,他的目光静静地落在床前那个纤白的小身影上。

从他的角度,只看到夏侯雪的背影,正静静地跪在夏侯曜的床前,没有哭泣,没有任何的动静。仿佛不知道床上的男人已经逝去,只安静地守在他的床前,沉寂得让人心生怜惜。

“来人!请宫中佛事前来作法替北沧王超度。传礼部,前来为北沧王布灵堂、操办后事,速去!”挥手让太医退去,凤宸灏轻步上前,对着北沧王的遗体微一俯身,而后大声命随行太监入内,命人着手安置北沧王的后事。

“奴才遵旨!”掌事公公正欲离去,又听皇帝命道:“还有,自今日起,命宫中各处禁舞乐、礼佛斋,为北沧王守丧三日。”

“奴才……遵旨。”总管徐公公面色一讶,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一脸正色的小皇帝,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及微怔半晌,方匆匆回神,随后恭敬地转身出门离去。

殿中所有北沧王旧侍原本抽泣的声音随之齐齐一滞,先是以为自己听错,而后见那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领旨而去,方面色一喜,俱悲喜交加地纷纷伏地重重一拜,感激道:“奴才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采微亦是喜极而泣,一边抬袖拭泪一边伸手拉起小公主,口口念念不息:“多谢皇上,奴才叩谢皇上隆恩,奴才替王上及北沧万民叩谢皇上大仁大义,大恩大德!奴才们日后定当誓死效忠皇上,绝无半点怨言!小公主……哦不,郡主,郡主,快来谢谢皇上,感谢皇上大恩大德,肯对王上如此恩典,不负王上抛下一世英明,为北沧天下迁尊于此!来,郡主,过来呀!”

采微的心中,原本的哀伤因西临皇帝这番仁爱而冲淡,取而代之的,是对西临皇帝肯对王上如此尊重而满心欢喜。

尤其是那句要各宫为王上守丧之令,更是让她与所有北沧臣民心中激喜。

作为一个遭禁他国的属国皇帝,生死早已渐渐为世人淡忘。地位,也早已由原先的高高在上变成无可轻重,虽有一个王名,却实则不及一个得宠的宫人让人畏敬。即便死了,亦不会有从前的尊贵,更不会有皇帝那样的待遇,可以有世人为之守丧斋戒。

然,西临皇帝却一声令下,虽不至举国哀殇,却俨然依旧当王上为帝。至少,这番作为,是依旧视王上为旧日君王,不曾让王上走得太过凄寒。

紫眸注视着那个面色苍白得让人怜惜的女孩,她脸上的泪痕早已干印,眼中无神亦无泪,那呆呆的神情仿佛是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让凤宸灏的心,不觉为之收紧。

本便不快乐的她,如此,怕是要越发沉默了吧。

“不必了。郡主刚逝亲人,身心俱伤,还是让她多多歇养,别太过伤怀了。”心叹一声,他再度看她一眼,手一摆,转身离开。

“恭送皇上!”一殿宫人齐齐跪送。只是这一次,人人俱发自内心地敬爱这个年幼的皇帝,而非此前那般仅仅是敬畏。

“你权贵如此,可以生杀天下,却为何不肯放我与父王回去?”低低的,带着怨怼的责问,仿佛是自问,清楚地在众人声落时响起,那样的幽怨,那样的让人心酸。

倏然止步,凤宸灏刚欲跨出殿门的身体,不觉顿住。

他已然清楚地听到了夏侯雪的这句责问,也清楚地听到了宫女采微因她的这话而发出的抽气声,以及正低低示意她别说傻话的宽慰。

唇角不由自主地浮起一丝苦涩笑意,凤宸灏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自己登基为帝,处理天下万事,解决万民生计,却不能轻易地许她这句。

从前不能,因为关系北沧与西临两国的和平安定。

如今更不能,因为北沧王已逝,再也回不去了。

转身,紫眸怜悯地看着那个正一脸黯然的美丽女孩,她的际遇让人怜惜,她的不幸让人惋惜。本高高在上、无忧无虑的娇贵公主,一夕间沦为别国人质,从此仰人鼻息,尊贵不再。

而今,她相依唯命的唯一亲人也离她而去,只剩下她,从此孤独地生活在陌生的国家,再也回不到从前。

他曾夸口,他会让她再度快乐起来。

可是如今,他却连安慰她的话都没有,更不谈,让她开心而笑。

思及此,凤宸灏素来沉稳过人的心里,不觉生出一丝烦恼,让他定定地立在原地,思考着,要怎样才能让她忘了所有的不快,变成一个会哭也会笑的正常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