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院里向大铁门走去,靠近大铁门的房顶和垣墙上,站立着手提驳壳枪的卫士,他们个个如临大敌,还有两挺轻机关枪居高临下地封锁着大铁门的两侧。大铁门外堆立着一、二百名持枪示威、乱喊乱叫的官兵。带头叫嚷的军官像个醉汉,两眼通红,喊叫的声音像轰天雷,衣袖上沾满鲜血。他一手提着驳壳枪,一手举着手榴弹,踹得大铁门当当响,嘴里叫阵说:“开不开?不开,我可要拿手榴弹炸了!”
站在大铁门旁传达室房顶上的马大良班长,俯身警告砸门的军官说:“离远点儿,再砸门可就开枪啦!”
砸门的军官举着手榴弹挑战说:“开枪!你们敢开枪!”
马大良在房顶上应战说!“你再砸!你再砸!”
这当儿,******走近了大铁门。小关东急忙迎着******说:“报告周副主席,不要再往前走啦!王军长手枪营的石营长带着头在外边砸门,他外号叫轰天雷,脾气可暴躁呢。他嚷嚷说已经把于文俊连长抓去活祭了王军长,还要抓应主任、孙营长去活祭王军长。周副主席,您还是赶快回东楼吧,一打起来,枪子可是没有眼睛的!”
******若无事然,轻松地笑笑问:“石营长喝醉了吗?”
小关东一愣神,回答说:“喝醉没喝醉,我不知道。反正像个醉汉发疯!”
******心中有数地点点头,说:“石营长,我跟王军长会谈时常见,这人很爽快、很热情,就是常喝醉酒发疯。开开门吧,我跟他谈谈。”
小关东拒绝说:“那可不行,我们有任务保卫周副主席和红军代表团。他们一冲进来了,说不定闹出啥乱子来!”
******目光炯炯,亲切地看看小关东,尔后慢慢说:“开门之前先跟他们讲清楚,是我们红军代表团跟他们谈谈。”
小关东仍旧固执地说:“不要开铁门,隔着铁门谈谈还可以。”
******谅解地笑笑说:“不要紧,开开铁门试一试看!”
小关东不敢做主,向******后边的霍守军连长请示说:“霍连长,能开门吗?”
霍守军连忙制止说:“那可不行,关着大铁门还要打起来呢,开开大门更要打啦!”
******耐心地解释说:“关着铁门要打,开开铁门也许就打不起来啦,不妨试一试看。”
当!当!……门外又砸又嚷起来了:“开门,再不开门,我可真摔手榴弹啦!”
站在房顶上的马大良班长也跟着下命令说:“都准备好,外边手榴弹一响,咱们就一齐扫射!”
******赶快向马大良摆手制止。马大良在房顶上立正,表示了服从。
白山趁这机会快步走到铁门前,从门缝里向外声明说:“你们先静一静,不要乱,红军代表团的团长,红军的军委会******副主席要跟你们谈一谈!”
哄嚷、吵闹的铁门外,一下子静了下来。一个像闷雷的嗓音对着铁门缝问:“咋的,红军代表团的周代表跟我们谈话?”
白山对着门缝回答说:“对,周代表要跟你们谈谈。”
闷雷似的嗓音不相信地说:“红军的周代表跟我们谈谈话?王军长活着的时候,周代表倒是常找王军长会谈。
我还亲自给他端过茶。他今天跟我们谈话?”
白山肯定地回答说:“你们不信试试看,我们马上就开开门!”
闷雷嗓音的石营长不言语了,好像等到开了铁门才相信。小关东这时已经拿着钥匙同霍守军连长走到,开开铁锁,哗啦一声拉开了大铁门。
******迅速迎上前去,亲切地说:“手枪营的官兵们,你们要为王军长报仇吗?那我们一道为王军长报仇吧!”
站在最前边的石营长一愣神,后边的官兵也都愣起神来了。******接着说:“王军长在支持张汉卿先生跟我们共产党、红军合作抗日上,在坚持和平解决西安事变问题上是有贡献的。张汉卿先生送蒋在南京被扣,回不来,我们感到十分痛心。
王军长又突然被刺,更使我们感到愤慨!”
几分钟之前还暴怒得发狂,并且把铁门里边的人都当成仇人的石营长和手枪营的官兵,听了******的话,情绪立刻一变,都把举着的枪落下来。一个个伸着脖子争看******。
******见石营长和来闹事的官兵情绪变了,立刻单刀直人地问道:“你们知道杀害王军长的是谁吗?”
全体手枪营的官兵又都暴怒起来了。石营长更冒火,把驳壳枪猛一举,闷雷似的说:“就是那个于文俊,我们已经捉去活祭了王军长。可是打发他行刺的是应德田和孙铭久!我们还得把他们捉去活祭王军长。周代表,你们也要为王军长报仇,那很好,咱们一块堆把应德田、孙铭久捉去活祭王军长!”
******冷静地等石营长说完,尔后才说:“可是杀害王军长的真正凶手,并不是应德田、孙铭久,也不是他们派去的于文俊连长!”
石营长大惊失色,倒退一步。手枪营的官兵也立刻大乱,争着质问:“不是他们,是谁?”
******转身问石营长:“王军长叫你到军警督察处参加破案工作,要追查的是什么事?”
石营长直爽地回答说:“追查冒充王军长签字开收据的事啊!”
******接着说:“这件事,已经被各界救国会人民武装自卫队破案查清楚了……”
大伙回头看,于达夹着一包档案材料,带着人民自卫队押着一个大学生打扮的面黄肌瘦、痨病鬼似的青年走到大铁门前来了。石营长迎上去问:“你们来也要为王军长报仇?”
于达答声:“对!”回身指着痨病鬼似的青年说明道:“人民自卫队早就发现这个家伙经常出入福星照相馆,可是抄福星照相馆时没有抓住他。今天才算抓住了他。特务们都供认冒充王军长签字假造的那个收据,就是他干的。……”
石营长吃惊地插嘴问:“是他假造的!?”
于达举起一包档案材料说道:“这些都是南京特务系统的罪证!这家伙硬吹自己一贯反对******,还要苗剑秋替他证明。所以我们来请苗剑秋作证。”
白山早看出于达押来的痨病鬼青年,是叛徒阎耀宗,急忙向******悄悄报告:“他是个叛徒,在北平时就跟中央宪兵有勾结,可总是用反蒋的‘左’倾面子欺骗青年!”******默默地点了点头说道:“趁这机会把一些疑问查对清楚也好。”
白山立刻转向石营长小声建议说:“要问清他那假收据是怎么捏造出来的?”
石营长问他,他不肯说。手枪营官兵们围上他怒吼说:“快说!不说砸死你!”
阎耀宗吓得浑身哆嗦,回答说:“我说,我说,是曾队长找到王军长的一个签字,叫我模仿着假造了个收据。”
白山插话问:“那个所谓《周、应密谈记录》呢?”
阎耀宗低着头吞吞吐吐招供说:“我起草的,曾队长又加了工。”
“谁照相、谁发出的?净发给谁啦?”
“我拿到福星照相馆照相的。曾队长通过郝鹏举副师长发出的,发给谁我不详细。我把底片给了苗剑秋。”
******又深思地点了点头。
石营长回忆着什么,突然问阎耀宗:
“曾队长?就是潜伏在西安的那个中央宪兵别动队长曾厚慈?
造假证据陷害了王军长的原来就是他!他窝藏在哪里,赶快说,我捉他来活祭王军长!”
阎耀宗害怕什么似的看看石营长不敢说。
手枪营的官兵又吼叫着追问:“你说不说?”
阎耀宗浑身战栗,吞吞吐吐地说:”他就住在郝鹏举副师长的公馆里。”
“啊!”石营长更是大吃一惊。
霍守军急得团团转,说:“看来,高复东旅长被杀,也一定跟这个曾厚慈有关系!我也要抓他来为高旅长报仇。弟兄们跟我来!”
石营长摆手制止霍守军说:“等等。霍连长,你带着人往哪里捉他去?”
霍守军毫不犹疑地回答说:“郝鹏举的公馆啊!”
“你认识他吗?”
霍守军摇摇头回答说:“闻名没有见过面,有人说他长得尖嘴猴腮,黄眼珠子乱转,像只猴子。”
白山在静听他们的谈话,怕霍守军扯远了,上前说道:“我认识曾厚慈。这宗案件和他那一套特务的活动,我们监视很久了,因为关系到郝鹏举副师长,感到辣手,才转给人民自卫队搜查破案。”
石营长急不可待地问:“白参谋,你认识曾厚慈,他长得啥样?是不是黄眼珠,瘦得像只猴子?”
白山点点头回答说:“就是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