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意大利舰队司令坎普奥尼将军通知塔兰托的舰队作好出航准备。可是,次日晨的空中侦察又否定了上述报告。坎普奥尼举棋不定。下午,意方又发现一支运输船队驶往马耳他,在这支船队以南发现坎宁安的战列舰正在向南航行。坎普奥尼命令9艘潜艇开往这一海域,并派出多艘鱼雷快艇到马耳他海峡巡逻。
与此同时,从西西里机场起飞的25架轰炸机前往攻击,但未能发现目标……一连几天,纷坛杂乱、相互矛盾的情报充斥着作战室,英国航母编队所要去的东地中海反而被忽略了。
11月10日傍晚,坎宁安也收到一份侦察报告:大量军舰停在塔兰托港内,没有丝毫离港的迹象,而且又有一艘战列舰驶入港内。
坎宁安情不自禁地吁了一口气,紧锁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11月11日傍晚,淡淡的月亮刚刚从东方海平面升起,“光辉’号航空母舰在4艘巡洋舰、4艘驱逐舰的护卫下,悄悄出现在意大利东南250海里的水域。丹尼斯·博伊德上校站在铺有海图的指挥台前、不时校正着航向。航向的箭头所指,正是意大利海军基地塔兰托。
预定的出击海域快到了,博伊德的心弦也随之绷紧,即将到来的突击行动使他的表情显得很兴奋。是啊!这一天终于来到了。
坎宁安原定于10月21日发起突袭,他选择这天是颇费心机的,首先21日晚上是满月,皎洁的月光有利于飞行员发现目标,也有利于返航时发现自己的航母;其次10月21日是英国海军的吉日——1805年的10月21日,英国海军名将纳尔逊率领英国舰队,在特拉法尔加海战中击败了法国和西班牙的联合舰队。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这个精心安排的时间表不巧被一颗意外迸起的小火星付之一炬。在“光辉”号的机库里,一名地勤人员往“箭鱼”式的后座上装副油箱时不慎滑倒,手中的螺丝刀碰到了一个电源开关,电火花点燃了油箱内漏出的汽油,烈火迅速吞噬了两架“箭鱼”式飞机。虽然机库顶上的灭火器喷出的盐水迅速将火灾扑灭,可是机库和飞机都得用淡水冲洗、干燥和重新装配,这一切都需要时间。
坎宁安只得随机应变,把袭击时间推迟到11月11日,行动代号是“判决”作战。
4.燃烧的海港
克劳塞维茨曾说过:“战争是最富偶然性的活动。”每一位参加过战争的军人对这句话都有深刻的理解。不仅“判决”的时间被推迟了,攻击力量也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削减。
由于“鹰”号航母已经服役22年,舰体及内部设施老化严重,加之在最近的战斗中,又多次遭到近距离爆炸冲击,因此输油管线受损严重,航速大减,已无法跟上舰队航行,只得进坞进行大修。由于“光辉”号航母机库容量有限,“鹰”号所载的11架“箭鱼”只有5架转至“光辉”号,其余6架留在了亚历山大,这样出击的飞机就减少了6架。两天前,1架“箭鱼”式飞机从“光辉”号起飞,执行例行的反潜巡逻任务,可刚拉起来不久,便一头栽进大海。紧接着,又有两架也莫名其妙地坠海。飞行长费尽心机,终于找到了事故的原因:母舰上的一个汽油舱内混进了沙子、水和海藻,使航空汽油受到污染。事情倒是不难解决,可攻击飞机又损失了3架。
剩下的飞机分为两个攻击波,第1波飞机12架,其中鱼雷机6架(每机携带1条磁性鱼雷)、轰炸机4架(每机携带炸弹6枚)、照明机2架(每机除携带4枚炸弹外,还携带16个照明弹);第2攻击波飞机9架,其中鱼雷机5架、轰炸机2架、照明机2架。第1、2波分别由威廉森海军少校和黑尔海军少校指挥。
威廉森和黑尔专门研究过对付拦阻气球的方法。气球间距大约270米,白天飞机完全可以从系留钢缆中间飞过。但是,在黑夜,飞机以130节的速度摸黑飞行,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单纯凭借月光根本看不清钢缆。为此,几架“箭鱼”式改挂照明弹和炸弹,在港口东岸投放照明弹照亮目标,让携带鱼雷的“箭鱼”式从西南和西北方向发起攻击。投掷照明弹后,这几架飞机再去轰炸港口设施。
距塔兰托仅200海里时,“光辉”号开始减速,并调整到迎风航向,以利于飞机起飞时获得升力。巡洋舰“格洛斯特”号、“伯威克”号、“格拉斯哥”号、“约克”号和4艘驱逐舰像忠于职守的卫士一样向4个方向散开,以防不测。
海面上微波起伏,月光静静地洒落下来,将“光辉”号的航迹抹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光亮。12架“箭鱼”式飞机像整装待发的勇士,威严地排列在飞行甲板上。
伫立在指挥塔台边的博伊德一言不发,像往常一样,他有力地拍了拍中队长威廉森少校的肩膀。威廉森会意,转身跑向自己的座机,并潇洒地用食指和中指打出一个象征胜利的“V”字。
扩音器发出准备起飞的命令。飞行员和领航员系紧降落伞背带,对仪表进行了最后检查,接着起动了发动机。轮挡员趴在甲板上,给飞机塞好了轮挡。螺旋桨开始飞速旋转。在一片轰鸣声中,探照灯将飞行甲板照得透亮。20时35分,舰桥上方的信号台上发出一道淡绿色的光束。飞行长下令抽去轮挡,威廉森少校加大油门,飞机隆隆地滑过飞行甲板,挟风而起,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几分钟内,12架飞机依次腾空。有9架爬到2300米的高度,组成3个“V”字形小组,其余3架由于被云层遮断,未能加入编队,只好单独飞行。
远道而来的不速之客很快就打破了塔兰托的寂静。
远海的一个音响侦听站报告说,收听到飞机的声音:里卡迪下令发出警报。顿时,塔兰托全城一片漆黑,市民在军警的指挥下匆匆进入防空洞,港湾里的舰只立即做好了起锚疏散的准备。港湾东山头的高炮也许因过分紧张而失控,一串曳光弹射向夜空。但很快一切便平静了,10分钟后,警报解除。
59分钟后,再次响起警报,稍后又再次恢复平静。
居民们麻木了,警戒的士兵也疲劳了。只有里卡迪还守在自己的指挥所,他暗自祈祷:但愿永远是误会。
深夜11时,沉睡的居民和士兵被第3次警报吵醒。当人们还在诅咒这一次又一次的恶作剧时,东南方向的飞机发动机声已由小渐大,值班高炮首先喷出火舌。
这时的威廉森少校还在50海里之外,正遇到一股强大的气流,飞机毫无规律地剧烈颠簸着。3个小编组也像一群晕头转向的鱼群一样到处乱撞。好不容易冲出气流后,威廉森立即调整好编队,加速朝目标飞来。
威廉森的观察员是斯卡利特海军上尉,他第一个看到了前方铅灰色的夜空中出现的桔红色弹道,立即提醒威廉森;“那就是塔兰托。”
“嗯,他们好像知道我们要来,在放焰火欢迎呢。”威廉森轻描淡写地说。
“可能是3架没爬高的飞机提前赶到了塔兰托。”斯卡利特马上解释道。
23时2分,机群飞临塔兰托上空。此时,意军21个连的高炮昂着头,正在起劲地射击。两架英机在拦阻气球屏障外投下了照明弹。照明弹由小降落伞悬挂,设定在1370米高度燃烧,把整个军港映照得亮如白昼。这也是命令“箭鱼”式飞机开始俯冲的信号。
7000英尺、5000英尺,四周炮弹爆炸形成一个个巨大的火球,一个个火球又联结成一张火山爆发似的立体火网,飞机在网眼中迅速穿梭,探照灯的强光令驾驶员们睁不开眼睛。4000英尺、3000英尺、2000英尺……飞机在不断地俯冲、俯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