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魂牵梦绕新西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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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华人篇(3)

这个故事发展到这里我以为可以结束了。但是葬礼过去一个星期后,我接到一个陌生的女士打来的电话,她说她是s老太太的亲生女儿。她告诉我,HH还在老太太的房子里住着,他应该回中国去了。由于他不懂英语,她希望我做做HH的工作,让他尽早回中国去。按理说,我没有义务和责任去管这件事了,但我又不好推脱。我借口说工作忙,过几天我如果看见他跟他说说。我向大使作了汇报,大使很同意我的做法。他说,以前,S老太太是使馆的朋友,现在HH是老太太邀请来的,是新西兰使馆发的签证,我们就不能再管了。

又过了几个月,一个星期天,我们在海边钓鱼。我看见一个穿着脏兮兮几雨衣的人向我走来,我定睛一看,原来是HH。我正惊奇着,他已经走到我身边。“邱先生,您好!”我脱口也说了声“您好。”我正要问问他的近况,他就慌慌张张地走开了。

再以后,我听说他加入了“新华人协会”。

对于这个故事的结局,我似乎想知道,但又不想知道。

不过我可以肯定,这不是一个圆满的结局。

新华人

有人说,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中国人和中国餐馆。新西兰虽然地处地球的边陲,但这个美丽的岛国人口少,平和、安宁,是人们向往的居住地。据不完全统计,现在在新西兰的华人有五六万。

在我赴任之初,澳大利亚曾刮起过一股小小的风波,中国去的留学生日子不太好过;但在新西兰倒还算平静。只是政府的个别高官曾在国会里提议反对大量吸收亚洲移民,但遭到激烈的反对,因为亚洲移民大多是经济移民,如果不吸收亚洲移民,就等于把财神爷拒之于门外。

华人一般很会过日子,又能攒钱,所以他们的小日子过得都很好。我因为工作上的需要,接触了各种年龄的华人。

W女士是维多利亚大学的中文教师。她为了让学生了解中国,经常来文化处借录像带。我总爱叫她W教授。她总是谦虚地说不要这样叫她。其实,一个复旦大学中文系毕业的40多岁的老师,在国外教授中文,难道还不能当个教授。不过,这个“教授”是我给她评的职称。

W女士的丈夫Z先生是地质科学家,在新西兰地震局工作。他赶上了“****”的尾巴。由于他出身于医学世家,所以父母在那场“史无前例”中也吃了不少苦头。Z先生当上“新华人协会”主席后,协助我在下哈特搞过一个儿童画展,很成功。后来,他还代表新华人到国内参加华人大会,受到国家领导人的接见。

ZW夫妇买了新房子,几次邀请我去做客。我因为工作忙一直未能去。直到我卸任前才抽空去看了看。房子的地点虽然偏远些,但很幽静。一楼一底,共有七八间。对于住惯了“鸽子窝”的中国人来说,这座别墅显得很奢侈。ZW夫妇有一儿一女,小女儿是在新西兰出生的“香蕉人”,圆圆的脸蛋,亮晶晶的眸子,可爱极了。她居然能讲一口很标准的普通话。这大概是当“教授”的妈妈的功劳。

另一对夫妇的姓正好相反,先生姓W,夫人姓Z。W高高的个子,性情平和,一副典型的“中医郎中”的脾气个性。中医在新西兰的大多数人中还得不到认可,所以他们开始时日子过得很艰难。但是,有一次,W用推拿法为一个到处投医但到处碰壁的女士看好了病,没有打针,没有吃药治好了她的“顽症”,这真是太神了!这位女士于是成了“活”广告,一传十,十传百,W一下成了“名医”。现在,他在惠灵顿的“王府井”——古巴街开了个中医诊所,收入不菲。

有话说,一个成功的男人后面一定有一个能干的女人。Z女士的确是这样的一个女人。Z女士出身于干部家庭,来新西兰以前在武汉市政府部门工作。我敢断定,W如果干外交一定是一把好手。诊所需要从中国进口大量中医药材,而新西兰对动植物的进口有非常严格甚至苛刻的规定。这就是z女士的“专利”,每次到货,不管费多少周折,她总是能把药材取出来。而凭W先生那个慢腾腾文绉绉的样子要取来药材,恐怕是“黄花菜都要凉了”。

Z女士是一名“文化积极分子”,我经常拉她的差。她是一个热心人,只要我要她帮忙,她可以丢下家务和工作欣然应命。我在“打道回府”前,接到下哈特市政府一位官员的来信,邀请我文化处组织一次“中国文化日”活动。虽然临行前肯定忙得不可开交,我还是答应了。

我对这个地方不熟悉,所以拉着z女士同去。她挺着五六个月身孕的肚子,亲自开车转了很多的圈儿才找到了那个地方。不过,她的开车技术我不敢恭维,有点像她的老祖宗“莽张飞”。

他们的女儿可能承继了父母的优点,很文静,也很懂事。这个半“香蕉人”的理想是长大后到中国去上大学,学中医。我想,中医中药要推向世界,不仅需要w先生,还需要小“香蕉人”的努力。

一个铜板有两面,Z主外很能干,但要说做家务,尤其是做饭,她绝对不是一把好手。后来她听说我擅长包饺子,一定要我去她家过周末。我去了几次。每次她吃的饺子最多。也许是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小“香蕉人”的缘故。虽然包饺子很累,但我们过得很愉快。

WZ夫妇得知我要离任感到很惋惜,一再要我去做客,为我饯行。不过,他们有一个条件,要我带上“礼品”——我的字画。我无可奈何,只好挑出一幅临摹得比较满意的徐悲鸿的马,又“挥毫”写了几个字才去“赴宴”。

黄大哥和张大姐

黄大哥和张大姐是一对恩爱夫妻,因为:我和他们关系密切,所以我分别叫他们为大哥和大姐。

我和黄先生夫妇认识虽然比较晚,但关系却非同一般。黄大使的秘书小付回国前对我说,黄夫妇很喜欢中国书画,你可以经常去他们家玩玩。’

黄大哥和张大姐就像他们的姓一样普通,但他们的经历却很坎坷。他们原籍广东,由于家庭出身和海外关系,他们夫妇都受到冲击。张大姐是一个很有智谋的女性。在黄大哥面临被揪斗的情况下,大姐保护了他。70年代,夫妇二人到了香港。在既无资金又无住所的情况下,他们开了一家印刷厂。后来厂子发展了,他们变富了。90年代初,黄先生一家到新西兰定居。

黄先生的家在离惠灵顿市区较远的上哈特镇上。他们的房子很大,环境也很幽静。一楼除了车库是一间百十平方米的客厅,二楼是几间卧室、厨房和一个小会客室。按中国的标准衡量,这样的住房太豪华了,但在新西兰,这是很普通的民宅。张大姐很能干…她不懂英语,但通过了考试,拿到了驾驶执照。她开玩笑说,她在家里身兼数职:家庭主妇,每天烧饭洗衣带擦地;护士,这原本是她的老本行,黄先生在香港得过鼻癌,治愈后,大姐花了很多钱为他调养补身体,所以黄先生能恢复得这样好;张大姐还兼当司机和翻译,黄先生不会开车,出行离不开大姐,黄的普通话说得不太好,张大姐是当然的翻译了。

在小付夫妇的引荐下,我去了黄家。黄先生夫妇见到我特别高兴,他们把我迎进了屋。我发现他们的客厅和走廊里到处是中国的工艺品和书画。我们一坐下,张大姐就忙着做饭。中午时分,我们在他们宽敞的阳台上吃大姐做的粤菜。

大姐最拿手的是烧肉,一块方方正正的五花肉,经她这么一做,又香又嫩,而且一点不腻,连我这个不太爱吃肥肉的人也停不住地吃起来。以后我只要去他们家,大姐总要额外给我捎一块回家。

为了换一下口味,我提议包一顿饺子吃。这一下我成了大拿,因为黄先生他们不会包饺子。老张买好了上好的鲜肉,在自家的园子里割了一把鲜嫩的韭菜。我们一边包一边聊,包完饺子,大姐把技术都学了过去。由于有新手,饺子的样子不好看,但味道是那样鲜美。

吃完饭,我们在一起卡拉OK了一番。说心里话,在一周的紧张212作后,能有这样一个去处说说唱唱,再满足一下口福,那是一种真正的休息和享受。老黄老张十分友好,每到周五总要来电话要我去玩。但每个礼拜天都去总不好意思,所以有时不得不找个不大不小的借口推拖婉谢。

黄夫妇很喜欢我的书画,后来我5L约了画家陈康渭一起在他家搞了一次笔会。我给他们在进门的地方写了一个横幅: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老张属马,我把自己临摹的徐悲鸿的群马送给了他们。虽然我一再声称,这幅画登不得大雅之堂,但他们还是花了不少钱装裱,挂在二楼小会客厅的中央。

有一次,黄先生很不好意思地对我说,他有一位好朋友叫“潘有威”,是个穷教师。他想送他一件礼物,如果在街上买件商品送给他倒是又简便又省事,但未免有点俗气。他想了半天认为送一幅对联最好。但是考虑到我工作这么忙,又不好启齿。我听了他道出的原委,一口答应下来。老黄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我挖空心思用潘有威和他是个教师这个特点写了一幅对联:

学子遍四海,一无所有亦富有;

桃李满九州,两袖清风更威风。

我的对联在老黄老张那里出了名,1998年年底,他们又发传真给我,要我给大姐在美国90高龄的叔叔“张荣健”写幅寿联。我动了动脑筋,写了一幅中堂:

九秩良骥足犹健,

百岁公孙树正荣。

张老先生在当地是一位很有名望的老华侨。我写的中堂在他90华诞那天登载在当地的报纸上。黄先生特地把剪报给我寄了一份。

老黄老张的子女现在都已长大成人,并有了很好的工作。他们老两口本可以安度晚年,但他们并没有坐在家里吃老本,我和他们之间的友谊也没有因为我回国而中断。1998年夏天,老黄和老张回国来,我实现了他们要在我家吃饺子的愿望,在简陋的斗室里使出“北京人”的看家本领招待了他们。只是因为房子小,我不能让他们在寒舍下榻,想来他们是能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