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疯狂的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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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入行(2)

吴耐终于把财神请回了小屋,这时才发现,已经没有合适的位置去放了,摆一个专门的供桌,绝无可能,所有的空间都已经精打细算地利用完。自从四哥上次给他点了财神的“玄机”后,他一直耿耿于怀。

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地面没有位置,可以利用空问,他在门边东墙的一侧,平空安置了一块木板,木板底下钉了两根长长的水泥钉,再用铁丝拴着木板两个角上的钉子,斜拉起来,保持平衡。

然后把财神小心翼翼地放了上去,小香炉放到财神前面,木板上的位置刚好够用。请财神时,人家告诉他,财神最好面向西摆放。吴耐问,为什么。人家说,他们也搞不清,就这规矩,这么摆放就行了。既然是规矩,就照做吧,别的规矩可以破,既然请神了,神的规矩可不能破。想破就别请。

吴耐的这个办法很值得推广,尤其是现在的北京,一千五百万的人口呐,凑在一起,挤不挤啊?四环建完了建五环,五环完了又六环。人的思维不能总是局限在平面上,这么建啊建的,早晚有一天,国家的土地全用完了,还往哪去建?把吴耐的方法研究一下,做理论基础,以此为指导,推而广之,发扬光大,不失为一种明智之举。

令人欣慰的是,人类早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空间的研究和开发工作早就在进行着,可惜的是进展太慢,而且研究方向不对头,钻了牛角尖,整天合计着太空到底有多少颗星星?宇宙到底多大把年纪了?你研究这些做什么?盲人嚼蚕豆——瞎琢磨嘛。管那个呢,马上组织精英,解决空间房地产立项问题,等空中的房子建起来了,价钱不要定得太高,一百块钱一平米,面积全部是实用面积,不加水分,保证人人买得起,这才是老百姓心中真正的天堂。现在的房价炒得太高了,老百姓望而却步,听说某某乡某某村的李大爷,整天在琢磨着,要把院子外面的厕所和猪圈装修一下,改成乡间小别墅,对他的娃还干叮咛万嘱咐:建好的时候,把你二姑三姨都叫过来,到售楼处帮着排个队,每人每天给二斤土豆!

吴耐没有请关老爷,他请的是文财神,范蠡也罢,比干也罢,都是能人。在武力和智慧上,吴耐更欣赏的是智慧。再则呢,关老爷手里拎的是大砍刀,文财神手里捧的是如意和元宝,这更符合吴耐眼前的心理需求。

吴耐为请来的财神上了第一次香之后,莫名其妙地笑了,想起了一位领导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缺医少药的地方,不要把庙给拆了。

吴耐咬着牙,从有限的资金中挤了点钱出来,到楼下老陆那里批了点翡翠小件。老陆还算够意思,看在邻居的面上,帮他配了配货,马马虎虎可以凑一个小摊,而且,先收他一半的价钱。吴耐很是感激,背着个包,装着这些小件,跟着朱洪雷练起摊来。他是这么想的,卖这个和卖古玩的都在同一个市场中,自己对古玩一窍不通,又没本钱,先维持生活,尽快熟悉之后,再慢慢向古玩转向。

等手上的舍利子卖掉,有了本钱,再大干一场。

吴耐一边摆着摊,一边也在寻找舍利子的买主。

平时出摊,有时也能卖个百儿八十的,更多的是不开张。主要是经验不足,原以为,练摊是很简单的事情,货摆在那,别人看好了,就谈价,要二百,还一百,成交!没什么复杂的。摆了几次之后,才明白,不是这么回事,里面的学问足可以在大学里开一个专业。只可惜,目前还没有这么务实和明智的大学校长。

好在有个热心的朋友朱洪雷,给他道出了很多玄机,而且还帮他介绍了一些同行的朋友。这年头,无论做什么,圈里没几个人,不好混。

一开始出摊,吴耐还有些放不开,怕碰见熟人。后来索性放开了,管他呢。自食其力,不丢人!老子怀揣佛门至宝舍利子,身价比以前高多了。

这期间,表叔打来了电话,先是关心吴耐的生活情况,然后才关心舍利子的情况。

吴耐说,还没卖掉,等卖掉了,决不食言,除去两万的本钱,剩下的一定和表叔平分。

表叔又对吴耐掏两万块钱的事唠叨了几旬,说他一直都替吴耐心疼这笔钱。

吴耐说,没关系,一来呢,咱结了善缘,积了善德;二来,也是为国家保护文化遗产做了贡献。相比较宝贝来言,咱不是占了大便宜了么?

搬到十里河村,吴耐几乎和以前的老朋友们彻底没了来往。上班的时候算是个白领,好歹也是公司经理,平均五位数的月收入,曾经让自己产生过一点优越感,朋友也多的是,时常聚在一起,唱歌吃饭,大多是吴耐抢着掏钱。公司关门之后,好多朋友都冷漠起来,明显地疏远了。毕竟三十岁了,吴耐很明白这些世态炎凉,没有什么抱怨,索性各走各的路吧。当做历史,翻过去,一切从头开始。

一个人的生活,是寂寞的,吴耐给柳青打过几次电话,约她出来吃饭。

柳青说,不是不想出来,确实抽不出空,一来是因为公司刚接了一个大项目,最近工作特别忙;二来吧,父母刚从老家过来,要照应。挺累的!

吴耐说,既然岳父岳母来了,怎么不给我个机会,过去献点殷勤?

柳青说,去你的!你挨不上边。等父母回去了,再找机会吧,还想听听你神侃呢,你先编点词,到时候要好好发挥。

有时候,吴耐还真的是挺想柳青的。

吴耐每天上午出摊,中午回村的路上顺便吃了饭,下午便呆在小屋里,看看书,上上网,听听歌,偶尔码段文章。歌曲,他喜欢听伍佰的;民乐,他喜欢听《苏武牧羊》、《二泉映月》、《禅院钟声》那一类;外国的,他更喜欢美国的乡村音乐。

就像是曾经习惯于热闹一样,吴耐习惯了眼前的这份寂寞。

转眼就春分了。古人以立春至立夏为春季,春分正当春季三个月之中,平分了春季,故名春分。古人又将春分分为三候:一候元鸟至;二候雷乃发声;三候始电。意思是说,春分以后,燕子从南方飞来了,下雨时天空要打雷闪电。

古人对民俗礼仪等等十分讲究,分得很细。据说周礼就相当复杂,一个学者穷一生的精力,也未必搞得明白。好在周礼大部分失传,否则,不知有多少学究要耗得白发苍苍,死不瞑目。

进入春分,便正式进入了春意融融的大好时节,很快要迎来百花齐放。光有温暖是不够的,还要春色满园。只有温暖,没有灿烂,那还不是真正的春天。

春分这天,吴耐心血来潮,头一回觉得,春分这个节日,也很重要,是民间一个里程碑式的节日,是新一年中的一个起跑点,值得纪念一下。

吴耐拿出手机拨通了柳青的电话:“喂,柳青啊,我吴耐。”

“哦,是你呀,什么事呀?”听起来柳青的声音挺愉快的。

“岳父岳母走了吗?”

“去你的!少来啊你,再胡说八道我挂了。”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还不行?老人家回去了吗?”

“昨天刚送走,累死了。”

“那就好呀!呵呵,你今天下班没有什么特殊安排吧?”

“好像没有吧,怎么了?”

“晚上想请你吃饭。不知可否?”

“否!”柳青笑着,一口回绝了。

“为嘛?”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平白无故的请我吃什么饭呀?不敢去!”

“得!看你想哪去了?我承认我有点好色,这也是人之常情嘛!

这也说明,我这人心理上和身体上都比较健康,但是我从不乱来,子日:君子好色而不淫。再说了,咱是那种强迫型的人吗?咱素来喜欢通……”说到这吴耐觉得不合适,停了下来。

“通什呀?恶心话别说出来,敢说出来我就挂了。”

“别介。今天是重大节日,春分。我吧,最近也高兴,真心想请你吃饭,没别的意思。”

“什么开心事呀?天上掉馅饼砸到脑袋上了?”

“还别说!真是这么回事!不过掉的不是馅饼,是大馅饼,大大的馅饼,等着你过来分而食之呢。”

“我当多大点事呢。上次我吧,在楼底下散步,还捡着个纸条,上面写着比尔盖茨的银行账号和密码呐。”

“那还是你行!运气比俺强,俺自愧不如,成了吧?行了,不跟你贫了。我这拉场子呢,请兄弟姐妹们一起嘬一杯。你倒是来不采吧?”

“是么?这么大的场子?群豪毕至,少长咸集吧,北京城的富豪款姐要欢聚一堂了?”

“谁请那些土包子呀?今儿到场的都是古玩行的腕儿,文化产业的领军人!痛快点,来不来吧?”

“是么?那我哭着喊着也得过去熏陶一下,见见世面。”

“就这么说定了!顺便告你一下,我搬家了,搬十里河村里了,你到十里河的公交站下车,我接你去。”

“天啦,返璞归真,归田园居啦,宴会不会也摆在村里的小吃部吧?”

“又让你说着了。”

“天啦,鲍鱼粥能做好吗?大龙虾蒸得熟吗?”

“俗,俗,忒俗!请客非得扯上鲍鱼和龙虾,俗不可耐!现在请客,流行的就是王八汤泡煎饼——营养加实惠。一定来哈!”

“哈……好的,一定到!”

挂了电话,吴耐寻思着,一头牛要放,十头牛也是放。干脆再多叫几个人,人多也热闹不是?

下了班,柳青如约而至,吴耐把她接到了餐厅。朱洪雷、小周和秀丽,早已落座入席,喝茶神侃着,三人一见到柳青,免不了的引见、客套、寒暄一番。柳青落落大方地坐到吴耐一边。

开了席,众人开始倒还斯文,互相敬着酒,话题也主要是酒菜和客套话。待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半醉,话题便自然而然地扯到了本行的轶闻趣事上。俗话说:三句话不离本行嘛。

小周脸色微红,似乎是酒后寒的效应,觉得有些冷,把搭在椅背上的上衣,披在了肩头,抽着烟,眉飞色舞,一脸的自豪,“上次吧,我把老自家放的那货,就是那仿制的寿山罗汉,一家伙卖了十八个。买我货那北京老头就是傻,听说还是个董事长呢。哈哈,让我这中学没毕业的给蒙了。”在他们眼里,谁有本事卖出假货蒙住人,是一件光荣的事情。就像某些房地产的开发商,把低价房子卖出高价来,这才叫本事。一个道理。

朱洪雷笑着接上了话茬:“给兄弟姐妹们说说,你是怎么卖的?吴哥听好了,这里头学问大着呢。”说完,关切的目光看了吴耐一眼。

吴耐笑了笑,点了点头。

小周脖子一歪,指头夹着烟,送到嘴边,吸了一口,说道:“还能怎么卖?老套路,编故事。那天我在出摊,那董事长拿起我摆着的罗汉看了半天,后来又掏出放大镜,照来照去。他放大镜一掏,我就知道他要栽了。外行!真正的行家哪有这么看的?”

吴耐插话:“那怎么看?”

小周看了吴耐一眼,得意洋洋,绘声绘色地说道:“真正的行家,看一眼,是真是假,八九不离十!假货,连碰都不会去碰!像是真货的,才拿起来仔细研究。我见他一直拿着,光看不问价。我就小声地对他说,老板真是有眼力!一看就是个行家,实话告诉你吧,我这东西可是有来历的。他一听,就追着问,什么来历?小伙子说来听听。”

朱洪雷插了一句,笑着说:“老家伙要往套子里钻了。”

小周正侃得起劲,瞪了朱洪雷一眼:“别打岔!我小声对他说,老板,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然后,我把那董事长拉到一边,我告诉他,这东西可不是一般的东西!百分之干、千分之万的真东西!这可是有来历的,说来话长。那董事长说,没关系,你慢慢说。我说,这是我们老家一个老汉家传的宝贝,他们家祖上是做官的。家里有不少好东西。零零碎碎也卖了点,都叫我们的同行收走了,我也收过。老汉挺有钱的,只可惜这老汉生过四个闺女,到了第五个才生出个儿子来,想当然了,娇生惯养,宠得不行。这一宠就宠出毛病了不是?大了之后,不好好学习,天天泡网吧,又和一帮狐朋狗友整日下馆子,吃吃喝喝,这些都得花钱呀,一开始从家里要多少给多少,后来老汉不给了,想断了他的经济来源,让他改过自新。他就找他几个姐姐要,一开始都给,后来吧,老汉发话了,谁也不许给。这孩子要用钱哪,都不给怎么办?想办法!一开始吧,从市场上买了几块假银元,到他爹藏银元的罐子里换出真的。换了就拿出来卖。老头一直没发现。后来吧,二百多块银元全换完了,也卖完了,钱也花完了。这孩子就打起老汉十八罗汉的主意。偷了一个,卖给了我。那董事长一听,说这十八罗汉哪能给分开了呢?分开了就没有价值了。哈哈……”

朱洪雷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忍不住又插了一句:“前面打一个铺垫,就让老家伙掉坑里了。”

小周又瞪了朱洪雷一眼,接着讲道:“是呀,我一见老家伙上套了,就对他说,我也合计着不能分。就让那孩子一次都拿出来,我全收了。那孩子不敢,说一下子都拿了,怕他爹发现了。我让他别着急,慢慢来。那董事长跟着说,对,慢慢来。我就对那董事长趁热打铁,那孩子说了,保证这十八个全部卖给我。那董事长一听,掏出钱来对我说,我先把你这个买了,那你这东西到手后,要全部卖给我呀,分开了可就糟蹋了。我说一定一定。就这么着,过几天卖给他一个,再过几天又卖给他一个。一口气卖了十八个。哈……”

秀丽添了一句:“好!有创意!看不出,小周还是人才呀!”秀丽是个姑娘,二十七八岁,河北一个山区的,跟着老乡来北京干这行五六年了,一向爱掺和事。

吴耐听完也是哈哈大笑:“这故事编的,想象力可真够丰富的!这不是坑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