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瑾覆着她的唇,辗转深吻。
冰冷的空气节节升温,如火苗中的柴火,啪啦地燃烧着,空气刹那间变得火辣辣,热得要烫伤人一般。
南瑾在吻她?
“南瑾……”流苏的声音支离破碎,有恐惧,有期待,还有对未来的忐忑不安,对这一切的迷茫不解…… 流苏神情有些恍惚,她记忆第一次见到南瑾的时候,阳光温暖地笼罩在他身上,他的双眸如一潭幽静深邃的泉水,清透中带着冷厉。白衣胜雪,落寞清寂,看着她的眼光幽深而平静,那一瞬间她的心是酸酸痛痛的,他的落寞牵动着她的灵魂,仿佛被人遗弃在世间,孤独地活着,让她忍不住想要拂去他眼里的寂寞。
从迷惑心痛到心酸心动,到如今的情愫深种,她如陷入流沙之中,再也拔不开腿,只能被卷入爱情的漩涡之中。
南瑾说,等他意识到他是笨蛋时,他已经万劫不复。
她还没意识道自己是笨蛋之时,已想飞蛾赴火。
宇宙洪荒里,还有一抹让她奋不顾身的亮光,顺着心走一次,若是错了,即便不能回头,亦能无憾。
这个男人,虽说得如此霸道,却强忍着,静静地征求着她的意见,单单是这样,已经让她软了心肠。
她心里是爱着他的吧,所以才会让他如此肆意地宣示主权。
“苏苏,说你爱我!”南瑾声音沙哑,抱着她掠夺着,逼着她说出最想听的话。
流苏早就被卷入漩涡中不可自拔,脑子一片昏眩。
“我爱你……我爱你……”
岩洞之外,狂风呼啸,依然暴风雪席卷着大地,一片白雪茫茫,岩洞内却暖如春潮,小小裘衣圈出滚烫的空间,把两人紧紧地包裹。流苏把头埋得低低的,不好意思去看南瑾依然扣着她腰间的手,脸色越来越燥,索性背对着他,几乎要把自己缩到地洞里去。
南瑾轻笑,把她圈进怀里,拉着暖裘盖住两人,肌肤贴着肌肤,相互温暖彼此。
她和南瑾之间的关系好似变得不一样了,朦胧的情愫被挑开在阳光下,再也无法藏匿,她刚刚甚至说爱他,是她心底最深的话,南瑾的逼问,只不过是光明正大地给她提供一个倾诉的借口。
南瑾,你以那么落寞的身影走进我的视线,当我第一次见到你,我以为我们认识了很久很久,脑子里的空白告诉我,我们不认识,可直觉却跳出来兴风作浪,一直鼓动着我的心,它在说认识,在说亲切,在说心悸,我一一忽视了。因为不信任何人,漠视整个世界,我讨厌被人牵动情绪,讨厌为另外一个人而活的束缚。可你硬是介入我的生活,再次步入我的视线,强硬地宣誓着你眼里的坚定,我知道,你不是我能抗拒的人,即使我拼了命地想要拒绝,结果还是沉沦了。
你白衣落寞,眼光清寂孤冷,仿佛被遗失在人间的孤魂,我一直在想,是谁抛弃了你,一想到那个人有可能是我自己,心痛得难以呼吸。你冷清的眉目总是那么深邃而宁静,好似什么都激不起一丝涟漪,我甚至曾想,或许我是自作多情了,你根本就不在乎。
你想必不知道,你眼光很疏远,人和人之间的最可怕的距离不是天人永隔,而是若即若离,仿佛靠近,又仿佛离去的惶恐,一直都在心中徘徊,有时候窃喜着终于走近了,却发现咫尺天涯,永远那么高不可攀,这种感觉更让害怕。
世界太大,人心太小,若是一直猜测人心,自己的视线也会变得狭小,我曾经告诉自己,不用去猜测你的心,却又忍不住去猜测,暗暗想着,到底对他而言,我算什么?
或许有过一段过去,或许有过一段纠葛,或许曾经伤害过他,可空白的我什么也记不起来,每次想要洒脱地抛弃过往就想起你落寞的身影便再也洒脱不起来。
我是个自私的人,不想受伤,即便知道自己心动,也不敢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感情,我害怕,一旦陷进去,假如有一天被伤害,我会粉身碎骨。我的心里总有一把尺在衡量着男女之间的爱情,你爱别人多一点,那人终究会离你而去,别人爱你多一点,你终究会离他而去。这把尺,让她的自我保护意识提升到最高状态,特别是遇到心动之人。
直到这次的蛊虫事件让我彻底明白,若即若离又如何,这或许是人自我保护的一种状态,一个肯为你付出生命的男人,你还能有什么犹豫,还会有什么彷徨?
如果不是爱他,今晚便什么也不会发生,想清楚这一切,茅塞顿开,心境也变得明朗许多,不再那么惴惴不安,她想,她是幸福的吧,所以也想让他也幸福,尽她所能。
或许,从一开始,也只有她在介意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南瑾从未介意,在他眼里,她是他的人,一直都只是她在纠结着,现在也不想想那么明白,有些事情,朦朦胧胧反而更值得品味,说白了就没有意思了。
风南瑾,若是让你万劫不复的人是我,那么恭喜你,我也万劫不复了。
“南瑾,放弃只是一瞬间,守护却要一辈子,你会守护我一辈子吗?”流苏背对着他,轻声问道,声音低低柔柔的,百转千回,有种说不出的游离。
“会!”南瑾沉声应道,更是抱紧了她,“苏苏,在很久很久以前,我的一辈子已经赌上你的一瞬间。”
他的一辈子守护,流苏一瞬间的放弃,在那一年里,有几次在她心里徘徊,恐怕只有流苏自己知道。南瑾无意去窥探那段时期她的内心,他只要最终的结果。
放弃只是一瞬间的事,却是别人一辈子的守护。
幸好,他们没有错过彼此。
“那谁赢了?”流苏笑问,似乎隐约知道答案。
“双赢!”南瑾埋头在她发间,柔声道。
爱情其实就是一场赌博,赌注大小不重要,当初他的赌注大了些,流苏小了些,可依然能双赢。
没有下注的人,才会输得一败涂地。
直到流苏抵抗不住睡意,沉沉地睡过去,唇角都含着一丝甜蜜的笑意。
这样的夜,仿佛人的心都能相容在一起,不分彼此。
第二天两人收拾妥当,流苏见他气色比昨天好一点,这才放心了,想到昨晚疯狂的画面,脸色微微红了,他都能那样了,身体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亏得她还担心得要命,整天想着下山怎么给他补补身子。
转念想想,他复原的速度还真让人咋舌,这会儿看着脸色虽然还是很苍白,但眉目却很精神,下山喝几盅补药,应该什么问题也没了,这次没造成什么大病真是万幸了。
“你内力恢复了么?”流苏还是担心地问了一下,南瑾把包袱打了结,颔首,“三成。”
流苏呼吸顿了一下,她以为他恢复七八成了呢,那昨晚还那么……流苏有些生气了,一点也没有顾着身子,她也真是疯了才会陪着他胡闹,她还以为他好得差不多了呢。
南瑾哪儿知道她脑子乱七八糟想什么,挑眉疑惑地反问,“有什么问题?”
流苏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得摇摇头,张张嘴想说什么,欲言又止,半垂的眸子闪过懊恼,他还敢明目张胆地问有什么问题?
“你能推开岩石么?”
“足够了!”南瑾勾唇一笑,白玉般的脸瞬间如冬雪融化,暖意四射,分外灿烂,几乎晃花她的眼睛。
“南瑾,你长得真漂亮!”流苏忍不住赞美。
南瑾的脸黑了一层,抬眸狠狠地瞪她一眼,“玉树临风,貌似潘安,一表人才,俊美无涛,任君选择。”
漂亮?这是什么形容词,哼,他又不是女人。
南瑾心里小小地别扭了一下。
流苏笑了,聪明地选择闭嘴,其实她觉得漂亮这个词最适合他,因为她词穷了,仿佛所有的赞美词都无法把他的倾国倾城描述出来,所以就只能用了漂亮,真的很漂亮。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免得南瑾把她分尸了。
两人相携着下山,今天的暴风雪小了点,风吹得也不是那么猛烈,阳光透过稀薄的雪花斜斜地射了下来,整个雪山一片空白美丽,如一块巨大的纯澈宝石,美得那么不可思议。他们错过了日出,却欣赏到更绝美的景色。
远处山峦起伏,雪山连绵,分外壮丽,雪花在空中飞舞,如飘絮落下,轻盈而美丽。那长年积雪高插云霄的群峰,似隐似现。一座座山都被雪裹着,在巍峨之中显出清秀,在峻峭之中更见超逸,奇花、异树、雪海、冰川、草甸、溪流风光无限。
“真美!”流苏发出一声赞叹,沿途之时,性命堪忧,哪儿顾及赏景,这几天暴风雪又大又猛,什么都看不清,也没那么心情,今天要离开了才发觉,雪山美得极致,心境不一样,景色也漂亮很多。
细细想来,在雪山几天发生了不少事,仿佛死过一次,又重生了一次。
被盅虫折磨的痛苦,饮南瑾之血的酸楚,他毫不犹豫掉下寒潭相陪的温暖,她在岩洞里担心得哭红眼睛的痛,她背着南瑾下山上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绝望,雪地里相互扶持的坚强,岩洞里抵死缠绵的疯狂,夜里心心相印的默契,这一切的一切,有泪,有笑,有酸,有甜,让她感触良多。
或许此生不再有这样的特殊的经历,颇有些让人怀念呢。
“若是喜欢,等以后有空,我带你上来看日出日落。”
“好啊!”
两人下山,南瑾诧异地发现,堵住山路的岩石已经被人推开了,流苏惊讶,那岩石已经被人击碎,七零八落地散着。
“这是谁做的?”流苏诧异,难道有人上山了么?可他们没看见人。
南瑾摇头,牵着流苏小心翼翼地过了这段小径,直到下山,终于解了他的疑惑。
山底下有辆马车,玄北披着一件缎面的披风,坐着打盹,山脚下还算暖和,阳光映着男子的脸,略见一丝疲惫,好似等了一夜。
虽然睡着,玄北的警戒极高,听见脚步声就惊醒了,睁开眼睛,一片清明,无一丝睡眼惺忪的朦胧。
“公子?”玄北身子一软,顿时哭天抢地,夸张地大喊起来,“公子,你可害惨我了……”
“你在这做什么?”南瑾蹙眉。
“小白那死丫头让我来的。”玄北没好气地道,一脸的哀怨,其实他到小镇两天了,莫约着如玉给他们的干粮足够撑着,华都那边又不急,玄北自然乐意在小镇吃喝玩乐,白痴才会上山破坏公子好事,直到昨天听一名猎户说山路被堵了,他才琢磨着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他慌忙飙上雪山,一掌地打碎岩石,冲上去想看看他们怎么样了,结果让才到岩洞就听得少儿不宜的声音,心里那么叫郁闷啊,他很珍惜生命,不想被流放,自然不会冲进去,只能灰溜溜地下山,就这样靠着雪山过一夜,心里那个凄苦,别提了。
公子总算是开窍了一点,趁早把少夫人扑倒吃掉这是多英明的决定,就是苦了他,守了一夜,睡得不舒服,腰酸背痛腿抽筋。
南瑾脑子一转就把所有事情都联系起来,也隐约猜到山上的岩石是他击碎的。流苏倒没想那么多,南瑾让她先上车,玄北神秘兮兮地低声道:“公子,少夫人的记忆还没恢复?”
“被龙雪梨封印了,除了龙雪梨,没人能解开。”
“那可糟了,你得把情况大体和少夫人说一下。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少夫人你们的关系,遮遮掩掩的做什么?难道让小白看见她都不能喊娘么?”玄北听如玉说了事情的经过,大概猜得出公子为何这么做,可现在萧王和他,少夫人显然选的是他,应该没什么顾及了,而且小白也是铁证,回了华都,她一定会好奇他们的关系,过去的往事若是少夫人一直没想到起来对她是件好事,这么乱七八糟的关系,想不起来也就算了,可对他家公子来说一点也不公平啊,怎么说他们之间的回忆都是美好的,刻骨铭心的一段爱恋,公子怎么承受一个人回忆他们之间的往事,而另一个人却一片空白呢?即便他不说,玄北也知道,他心底是很挣扎矛盾的,既然想她记起来这段回忆,又不想她回忆伤痛的记忆,真是矛盾。
“驾你的车!”南瑾寒芒一扫,玄北吞吞舌头,早知道昨天就硬着头皮坏他好事去,哼!
南瑾上了车,流苏靠着软枕休息,清风微微地吹拂,几缕发丝垂下,遮去她沉思的眸子,见南瑾上车,冲他一笑。
玄北驾车很稳,并无什么颠簸,平平顺顺地驶向官道,向华都而去。
“小白是谁?”流苏好奇地问,这是她第二次从旁人口里听到这个名字,每次听到,心里就微微动一下,潜意识感觉,这人和自己一定有关系,而且和南瑾关系密切。
南瑾欲言又止,流苏把他问住了。
流苏回到华都,进了宫,人多嘴杂,她一定会知道小白是谁,也会知道她们是母女,定然会好奇,小白的爹爹是谁,以他和小白的相似度来说,除非她瞎了,不然一定会认为他是小白爹爹,这事也就顺理成章了。
可是……
他并不是啊,由着她这么误解么?这不是南瑾的作风,他想要苏苏的感情,无需利用小白去巩固,可他要怎么开口和她说,小白是她和萧绝的女儿呢?
南瑾眉心拢成川字,不管他和萧绝有什么恩怨,这两母女都是他们珍惜和保护的人,这种微妙的关系又左右着他的理智和感情,南瑾很想顺其自然,但心里始终有些不愿意。
第一次有些后悔,为何当年没有早一步认识流苏,迟到了一会儿,就纠缠了五年,倘若他被萧绝早一步遇见流苏,那他绝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有故事,那也就没有今天的烦恼。
他想起当年猜到流苏的萧王妃时心里有多震惊,理智和感情交战很久,感情占了上风,事情演变成这样,越来越复杂,绝非他所愿,若是他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当年他就不会失策让萧绝发现流苏没死的事情,这个世界果真都是不公平的,他都不公平那么多年,在这件事上又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南瑾?”流苏见他不说话,推推他的肩膀,打断他的沉思,“小白是谁啊?”
“小白……你进宫会看见她的。”南瑾有些艰涩地说道,选了个比较保守的答案,不然要怎么告诉她,说小白是他们的女儿,这是谎话,说小白是她和萧绝生下的女儿,他说不出来。
流苏见他神色有些奇怪,好似不太开心的样子,她也不再去问。
南瑾心中却别有想法,这件事她总归是要知道的,可关键就在于,谁来告诉她。
“南瑾,你是不是有些话要和我说?”流苏抿唇问道,最终还是好奇地问出来,上次提小白他的神色也有些奇怪,这次也是,这么不想她知道么?
“没有!”南瑾淡淡地道,马车咕噜噜地在官道上跑着,车外的玄北凝神聆听车内的动静,知是一片沉静,默默地叹息,最是难解儿女情,不然世上哪儿来的那么痴男怨女,谁家的妻子谁去烦吧,这种事还是当事人比较清楚。
中午的时候,经过一座小镇,玄北停下来休息用膳,流苏特意让厨房做一些补血的汤水上来,玄北这才看见他手腕上的疤,不禁大奇,“公子,你什么事想不开?”
这一问问得很大声,客栈里的人纷纷回头,瞩目率百分百,南瑾把手放下,冷冷的视线扫了玄北一眼,他有种把他扔出去的冲动,环视一周,那些眼光乱飘的人纷纷收回视线。
好强的杀气!
玄北自知问错话了,流苏垂头默默地吃饭,一句话也没说,玄北很无辜地坐在一旁,心里怨死小白了,他就不该来的,差点坏了公子好事不说,现在又当炮灰,他很无辜啊,他招谁惹谁了?
流苏微微扬起唇角,他们的关系很好,能这么肆无忌惮地和南瑾说话没被他灭了真是奇迹。
三人各怀心事用了午膳又继续赶路,莫约傍晚的时候达到华都,暂时先在南瑾住的那家客栈落脚,玄北眉梢一挑,眼前浮现一副凄绝无比的画面,他家公子和萧王狭路相逢,以眼神甩了对方几记飞刀,顿时天昏地暗,阴风阵阵,两大强悍气场相互碰撞,杀得惊天地泣鬼神,人神共愤。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啊!
他要不要先看看客栈哪儿逃生比较容易,先拟定好逃跑路线再说。
果然不如他所料,他们回到客栈的时候,迎面就碰上萧绝,顿时几人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两头“脉脉相望”,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玄北觉得杀气连升好几级,他的神经立刻被拉到最高防备状态。
萧绝没想到会碰见南瑾和流苏回来,流苏的盅虫解了?
他心里一喜,这样便好,他听如玉说过流苏病发时情况有多么恐怖,南瑾医术超群,既然能带她去雪山,定然有把握治好她,只是……
萧绝神色复杂地看了流苏一眼,流苏也看看他,又看看南瑾,总觉得他们之间的气氛很微妙,好似都和她有关,这样的场合,她颇为尴尬,南瑾冰着脸不说话,萧绝也是一副冷酷无情样,沉默寡言,流苏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就什么也不说了。
她脑海里天马行空地想象了无数的可能性,他们三人之间一定有什么故事,萧绝看着她的眼光和南瑾看着她的眼光如出一辙,她就算不想探究,也能清楚地感受到那份心意。
她的过去,究竟是什么样子,又是什么样的纠葛,让南瑾看见萧绝,冰着脸,却又没有恶言相向呢?
玄北苦着脸,他们三人要站在什么时候?
“公子,你回来了,快点回来看看玄武。”南宫靖寒出门看见南瑾,脸色一喜,迎了上来,玄北一听知是玄武出事了,吊儿郎当的神色唰一声不见了,眼光变得冷厉起来,“怎么回事?”
“公子,你先给玄武看看,我慢慢在和你说。”南宫靖寒道,玄北率先冲进客栈。
南瑾回头道:“苏苏,等我一会。”
他看了萧绝一眼,也随着进入客栈,萧绝冷峻的眸光掠过沉思,南瑾把什么都告诉她了?
“你……”
“我……”
萧绝和流苏同时出声,又默默地静了,流苏依稀记得那晚,月色很白,如一潭清水笼罩着大地,一抹凄冷孤寂的背影就这样站在她的院子里,直挺挺的,孤寂也骄傲,好似什么都折不弯他的背脊。
看得她心头隐隐发酸,莫名其妙地感觉愧疚,好似这一切都是她造成了。
她让很多人痛苦了么?
“你的盅虫解了么了么?”萧绝率先打破沉静,流苏看起来已无大碍,只是脸色苍白而已。
流苏点点头,暗自琢磨着他和南瑾的关系,刚刚那瞬间两人身上同时射出的杀气并非她的错觉,他们不睦,这是她知道了,可为何不睦呢?
“风南瑾把什么都告诉你了?”萧绝眯起眼睛,他们都有同样的默契,都不在她面前提起以前的事,让她自己的心做主,这种默契难道被打破了?风南瑾对流苏说了她以前的事情么?
不,他不是那样的人,至少在他们取得共识之前。
“你说以前的事么?”流苏微微一笑,他们好似都挺关心她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很重要么?
“南瑾什么也没说,或许你可以告诉我,小白是谁?”流苏翩然笑道,她最关心这个问题,小白,小白……
越念着她的名字,越觉得亲切。
萧绝冷酷的神色一动,小白是谁?流苏她真的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了,连女儿她都不记得了。
“陪我出去走走如何?”萧绝突然道,这时候月上柳梢,一片清白,夜色朦胧凉如秋水,有点冷,有点清。
流苏没说话,看了一眼玄武的客房,萧绝眉心一拧,颇有些不悦,“不去了!”
说罢转身便要离开,风南瑾对她,真的那么重要对么?萧绝恨恨地想着,自从五年前和流苏失之交臂,他就注定退出流苏的生命了么?
即便是她失去记忆,他同样没有南瑾那么有优势,她中了蛊虫,他没法给她解毒,不然陪着她去雪山的人,不是风南瑾。
他不愿意就这么退出她的生命,那么多么残忍的一件事,他要花多少年才能沉淀这份沉重的感情。
“等等,那就走走吧!”流苏喊住他,萧绝的背影在夜色下显得分外的沉重的悲伤,看得她不忍。
街道上,树影婆娑,在地面上印出斑驳的影子,两人都不怎么说话,任夜风微微吹着,冷却的,却不知道是谁的心。月光在把两道人影拉得很长,很长……
萧绝的五官完全笼罩在夜色中,看不清表情。
“流苏,你对小白这个名字,对我的名字,都觉得陌生?却单单觉得风南瑾很熟悉么?”萧绝冷声问道,口气含着一丝难言的苦涩和怨,不是很明白,却让人听得心头窒息,一仿佛有一层空淡淡,沉重的悲伤压在心头,那种压力,实非寻常人比。
流苏摇摇头,犹豫了一下,缓缓地道:“平心而论,萧绝,风南瑾,小白,这三个名字给我感觉都很熟悉,但有很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萧绝打破沙锅问到底,他想要知道,现在的流苏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流苏浅浅一笑,眸光温和,月光下的笑容有些圣洁的光辉,“听见小白的名字,我感觉很熟悉,很亲切。听见风南瑾的名字,我会觉得很温暖,很心动,听见你的名字,我会觉得很难过,很愧疚。”
心动么?
愧疚么?
萧绝脚步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她对风南瑾很心动,对他很愧疚么?
他唇角勾起冷冷笑,心里却是莫名的酸,他分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如蚂蚁啃咬似的,很酸痛啊,流苏,她对他,只剩下愧疚了么?
他想要抓着她的肩膀问个明白,却徒然升起一股无力感,“你现在爱风南瑾么?”
流苏想了一下,轻轻地点头。
绝望再一次袭上心头,萧绝有种想要仰天大笑的冲动,他曾经对自己说过,如果一切重新开始,流苏爱上的是风南瑾,那他就放手,成全他们。
没想到,是这么快。
“流苏,风南瑾能给的,我一样能给,为何非他不可呢?”萧绝声音沙哑,沉痛地看着她。
“是啊,为什么非他不可呢?”流苏淡淡地笑着,“人和人都能牵手,可世上只有一个人,你牵着他的手,从此不愿放手。”
萧绝脸色一白,月光下的背影越发沉重起来,流苏的话如利剑刺入他伤痕累累的心,心里有些什么东西好像碎了,一去不复返,他清楚地听见破裂的声音。
年少轻狂的时候,我们以为错过只是一瞬间,千帆过尽,蓦然回首,我们发现,那瞬间就是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