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清白,夜凉如水,薄薄的月光如一层朦胧的轻纱覆盖着繁华至极的华都,平添一丝神秘和幽静,掩盖了汹涌澎湃的暗潮,几颗零散的星星横挂苍穹,分外凄凉,明明是初夏的天气,却无一丝燥热之感,反而显得秋风萧索之态。
这样的夜,是沉重而悲伤的。
萧绝和流苏回去的时候,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沉默,无止境地爆发,月光把两道长长的影子印在静谧的街道上。
两道笔直的身影,如两道平行线,一直延伸……
萧绝神色一如既往的冷峻,如带着一个完美的冰冷面具,不管承受怎么样的打击和绝望,这副面具都不会裂开痕迹。这么多年的相思,重逢之后彼此这么多的伤害,亲耳听流苏说爱风南瑾,经历她一次又一次的拒绝,这么多年独孤徘徊的恐慌,仿佛海面上张牙舞爪的巨兽,无时无刻不在攻击者他,无数的想象把他打入了无底深渊,任风雨飘打,却也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虽然痛,却能掩藏得极好。
他一身玄衣,包括着颀长健美的身材,宽厚的肩膀仿佛要撑起天地间所有的一切,容不下一丝一毫的犹豫和柔软,夜色的渲染,黑色的衬托,他仿佛从地狱走出的黑暗王者,尊贵无双,霸气如斯,在他身上却看见凄怆的寂寞,独享百年孤独。
如此的平静,只有略微黯淡的眸光泄露他真实的情绪。
流苏看得有些刺痛,却又无可奈何,挥剑斩下就要断得干干净净,不能让别人还留着一分遐想,否则彼此的伤害会更深。
一路回去,月光相随,静默相伴。
直到回了客栈,流苏以为萧绝起码会说些什么,可出乎意料的是,萧绝什么也没说,脸色平静无波,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如玉也刚从相府回来,见到他们双双回来微微怔了一下,萧绝冷峻,流苏清冷,都是她熟悉的人。
流苏既然回来,如常人般不受蛊虫影响,她的毒多半是好了。萧绝面无表情地回房,如玉蹙蹙眉,流苏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抿唇,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看着他进房,看着他关上房门,那张冷峻的脸缓缓地消失在面前。
“苏苏,你身体没事了么?”如玉的声音唤回她的神思,流苏回以淡淡一笑,摇摇头,眼前这位女子是她以前的好朋友吧,在她眼里,她看见了真诚。
“没事就好!”如玉笑道,拍拍她的肩膀,眼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萧绝的房门,在苏苏的眼里,她看到了选择和清明,她已经回来了,萧绝呢,你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自己的路?
玄北从房间里出来,看见如玉,赶紧过来问阿碧的情况。
由于阿碧失血过多,至今昏迷不醒,伤口过深不宜移动,如玉暂时把她托付给流云,她人在相府养伤,十分安全。
玄北听罢松了一口气,冰月宫死了两人,其他人身受重伤,幸好都没性命之忧,南瑾从玄武房里出来,吩咐玄北去买几样药材给玄武熬药,南宫靖寒受的都是皮肉伤,没玄武那么严重。
“南瑾,你打算怎么办?”如玉看了一眼旁边的流苏。
“明天让她进宫!”南瑾说道,他和流苏在雪山就商量好了,等回了华都就送她进宫,龙雪梨越是害怕什么,他就越让一切实现,逼得她先动手。
高手过招,讯息万变,他以为能把一切掌控在手中,龙雪梨也以为能把一切掌控在手中,龙雪梨和龙浅月目前势均力敌,矛盾已经激发到制高点,便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走下坡,慢慢地消沉,二是全部爆发出来。
小白对龙雪梨而言,就是一粒沙子,她随手都能捏死,不管小白有多聪明,多机灵,在龙雪梨的印象里只会认为,这只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即便是凤凰,那也是襁褓中的凤凰,她称霸一生,会连个孩子都掌控不了?
然流苏就不一样,不管她接触到的流苏是什么样的人,她认为柔弱也好,无能也罢,毕竟流苏威名在外,那些都是靠着她自己一步一步建立起来的名望,龙雪梨是忌惮的,况且她身后还有整个风家堡和一个他。
他不怕龙雪梨不动手,就怕她一直蛰伏,龙浅月时日不多了,流苏和小白又刚刚回国,不管对长老阁还是祭祀院来说,这二人都是陌生的。
两院之争,争的是权力,最终争得还不是利益,龙浅月能给予祭祀院想要的东西,龙雪梨能给长老阁想要的东西,所以才形成这种对峙局面。
政坛上,并无永久的利益关系,就如那天宴会上,他所提的条件,那一瞬间长老阁所有人的犹豫,南瑾多年的政坛上打滚,对这一切了如指掌,谋算人心更是杀人不见血,对女儿国微妙的局面一目了然。
祭祀院的人会支持龙浅月并不代表着会支持流苏,因为流苏对他们来说是陌生的,她先有名望在外,祭祀院的人知道这个公主不是木偶,不能轻易控制,就算一时假意妥协,也不会任他们势力飙涨。不好控制的君主,他们不需要辅佐,反而会打压。
而来,流苏和小白并无政绩,这一点上也远远输给龙雪梨。
其实南瑾巴不得她们不当女王,但是,一旦龙雪梨登基,他最怕的就是她赶尽杀绝,时时忌惮流苏和小白,暗下杀手,百密尚有一疏,他冒不起失去她们的危险,而且,现在的流苏,也不会眼睁睁看着龙雪梨继位。
“小白……”如玉提醒南瑾,她猜想流苏尚未知道以前的事情,她若进宫,过去的一切也就瞒不住了,还不如现在就告诉她,免得又起波折。
小白?
流苏再次凝眉,看向南瑾,“你们是不是有事要告诉我?”
“萧绝刚刚没说小白是谁?”南瑾平平缓缓地问道,眼光飘向萧绝的房门,滑过一抹复杂。
如玉也沉默了,流苏摇摇头,三人一时无声,谁也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