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欣云到底选择离开了,这是那晚回阁楼后,躺在自己酥软的香床上冷静细想而作出的决定。因为她明白,相爱其实不只是两个人的事,尤其是她们之间的爱,关乎的还有两大家族及一个沉甸甸的世俗。
沿着这个沉重的决定,次日拂晓,她便让燕王悄然送自己回皇陵,然后静静地等候皇上来召的那一刻。
雪意浓,风吹雪即下。
明忆晗在厨房熬了一夜的药,却等到卯时还不见启絮来取。生怕耽误了言欣云的疗伤时间,她独自跑去阁楼那边,轻轻抠开了楼门。当她看到那人去楼空的一幕时,整个人几乎软了下去。
她心慌地跑去找启絮,启絮不在,跑去找敬思,敬思不在,去找燕王,燕王也不在!
她不死心,还特地回到秋水别院,寻遍别院每一个角落,可一样不见任何人踪影!
最后她只得悻悻地回到长天别墅。在百般追问之下,别墅的下人告诉她:燕王一大早带着几个人往皇陵方向去了。
这时,明忆晗才意识到言欣云真的决定开自己。她心中顿时重重一痛,恨言欣云居然可以走得这般悄然!
万般伤怀的她顷刻间仿佛苍老了许多。她决定跑去皇陵找言欣云理论,她不信那个叫“公主殿下”的真的可以走得这么潇洒、这么心安理得……
辰时,倾盆大雪一团团地落下,不多时,大地已是白茫茫的一片,灰色的天空中狂风乱作,刺骨的寒风迎面袭来,直接穿入骨髓,叫人简直冷得喘不过气。
明忆晗冒着如此严寒跑到千寻山,本打算找出那个想一走了之的负心人当面“训斥”,谁知到了那里却发现山上雪烟滚滚,山下人潮汹涌,一片喧哗,燕王亲自指挥大批官兵正包围着整座大山,一面疏散人群,一面上山救援。
她一怔,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难道……
果然,拉住一位走得匆匆忙忙的汉子,她急急询问:
“大叔,山上发生了什么事?”
“刚刚雪崩,死了好几个人呐!”
雪崩?!她大惊,又拉住汉子:
“死了人?大叔你知道死的是什么人吗?”
那汉子急着走,回答得十分不耐烦:
“不知道,不知道!”讲罢即随人流涌去。
明忆晗紧张得心口七上八下,都忘了自己是来找人理论的。她拼命地挤向燕王所在那边,可任是怎么挤也给汹涌的人群涌得连连乱了方向。
情势如此紧急,她顾不得师训,索性当众抖出轻功,跃到燕王身边,急切唤了一声:
“殿下!”
燕王忙着指挥救援,忽听有人叫着自己,回身一看,惊讶是她:
“你怎么来了?”
她来不及回答,直接问道:
“晗儿是不是在山上?!”
燕王神色沉重,字字带伤:
“是,她还在上面。今早本王送她上山的,没想到我们才刚下山,山上便雪崩……”
明忆晗一听,只觉眼前一暗,脚跟软了,蹒跚了几步。
燕王赶紧扶住她:
“你怎么了?!”
她目中溢满泪水,勉强站直,追问着:
“现在没有山上的消息吗?”
燕王摇头,但又安慰道:
“不过敬思和启絮已经上去救援了……”
可她哪里放心得下?
燕王再说些什么她都已经不知道了,冥冥之中,她只听到自己心里的声音:我要上去!晗儿,你千万不能有事……
于是催起一道真气,她冒险飞身上山,那时燕王想拦住也已经来不及。
这一路上,上面又一度发生雪崩,冰雪奔涌而下,轰然喷泻。明忆晗轻身躲闪,险险避过几个劫难。雪越发崩得汹涌,她就越发想尽快找到皇陵禁地。可当她在雪烟中摸索到几乎被淹没的后山时,那片曾经的仙梅林海、如今的皇陵禁地已经不在。此刻印在她眼前的,是一片烟波滚滚、寒气逼人的厚厚雪海。
她哭着纵身跳入雪中摸索。
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风雪摧残着她的躯体,在漫过胸口的雪地里她凄声呼唤着欣云的名字。只是无论她怎么呼唤,都听不到那应有的回应。
“晗儿……你在哪里……”她瞎踩着雪下那被覆盖得不见形的路,撕声裂肺呐喊着。
可无情的风雪声却更加肆虐地裹住这残存的呼唤。
旋风起,积雪又坍塌。
生命危及之时,明忆晗脑海里闪过的,不是逃生,而是过往仙梅林海中的童真、皇陵禁地里的孤寂、翰林府上的迷茫,还有秋水别院和小阁楼的点点滴滴……
小晗哥,等等我……
欣云,别离开我……
晗儿……你究竟在哪里……
她竭尽最后一丝气力拨开前方的积雪,却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人。
隐约间印照她在心里的,是言欣云掉落悬崖那一刻的凄美眼神,以及昨夜亲密接吻时那心碎与甜蜜共存的心情……
飓风再次袭来,雪已经没过颈部,精疲力尽的她终于在深深的雪海里留下了一丝凄苦的微笑……
这是什么地方……
好黑……
恍恍惚惚中,明忆晗走进了一片黑色的沼泽地。
那是个伸手不见十指的黑暗地里,冥冥中蓝若鬼火的光点在游荡,幽幽的阴风不时从耳边掠过,惊起一阵阵骇人的松涛。
明忆晗踩着脚下的泥泞,一步走得比一步艰辛。她心中感到迷茫: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来到这里?
她尝试朝同一个方向走以尽早脱离迷境,可是走了好几个时辰,眼前还是一片漆黑。
“晗儿,你在哪里?”……
“启絮、敬思你们在哪里?”……
她越走越慌,忍不住大声呼唤,可是没有人回应。
这样,又走过一个时辰,她觉得嗓子有些沙哑,人也累了,脚变得不听使唤。她疲惫地软了下去,周身的泥泞让她难受得几乎窒息,渐渐地,她合上了苦苦支撑的眼皮,呼吸显得薄弱了许多。
“姑娘。”
一个温和的声音忽然传进她耳朵里。
她不由得努力睁开眼睛一看——疲倦的眼神里出现了惊喜:
“刘先生……”
国师微微颔首,一手持着羽扇,一手扶起她来。
她吃力地站了起身,强打起精神:
“先生,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国师面带微笑,没有说话,而是轻轻的摇着羽扇,往前走去。
明忆晗心底猜不透,却迷迷糊糊地跟着他走。
一路上,她问了国师一些问题,国师也跟她说了许多话,奇怪的是,她一听过就马上忘得一干二净。
她昏昏噩噩地随着国师慢慢地走了半个时辰,然后隐约见到前面有一点天光,每走近一步,光都变得亮了一点。这样,走到路的尽头,国师忽然不见了。她惊地叫了一声:
“先生!”接着便醒了过来。
“忆儿!”守侯在床前多时的明梓轩欣喜得叫了一声,“忆儿,你醒了?”
她回过神,困困地望着四周,发现自己竟然是躺在长天别墅阁楼那张欣云休息用的床上。
“忆儿,”明梓轩激动地握住妹妹的手,一脸喜悦的神情,“你真的醒过来了,太好了!”
明忆晗舒了一口气:原来刚才看到的是梦……
“二哥……我怎么会在这里?”她有气无力地问着,想坐起来,却觉得浑身没力。
明梓轩扶着她靠枕而坐,道:
“敬思发现得快,把你救了回来。”
救我?忆晗惊讶着,忽然记起自己是在雪崩中出事的,顿时,心中一颤:
“二哥,晗儿她……”
话没说完,明梓轩当即接了下去:
“她没事,你刚上山一会儿,她和嬷嬷、小叶子就被敬思兄妹救了下来了。”说着,他脸上升起一丝责备的表情,“你这丫头也真是的,燕王殿下都说敬思他们上去救欣云了,你还强上山去做什么?”
“我……”她心里又焦虑又委屈。
“好了,都过去了,大家平安就好。肚子饿了吧?哥去给你弄点吃的来。”
“二哥……”她伸手拉住明梓轩的衣角。
“怎么了?”他坐了回来,轻柔地握住妹妹的肩膀,关切地问着。
她忆晗牵挂着言欣云,心不听使唤砰砰地跳,半晌才问道:
“晗儿她……有没有受伤?”
明梓轩摇了摇头:
“她好好的,没事。”
“那她……那她……那她……”
明梓轩听得不由皱着眉,轻问着:
“忆儿,你究竟要问什么?怎么那么多‘那她那她’的?”
其实,明忆晗是很想问他:欣云是不是回宫了?这是她很想知道的答案,可是她更害怕这个答案会得到肯定。
见她这么犹豫,明梓轩也看得出她的心事了,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说:
“你放心吧,欣云没有回宫,而且,她这辈子也不可以回宫了。”
明忆晗一怔:
“为什么?”
“你知道你昏迷了几天吗?”
她想了想,摇了摇头。
“今天是初一了,你整整昏迷了三天。那天得知皇祖陵发生雪崩,皇上皇后亲自赶到那里接欣云。当时敬思刚从山上把你救下,看着奄奄一息的你,欣云甚是担心,坚持要亲自守着你,结果触怒了皇上。皇上下令强行拉着她回宫,可她死活不肯就范,双方僵持不下,连皇后和燕王殿下也求不了情。最后,她无奈以名分相逼,甘心放弃了尊贵的公主身份,与皇上‘堂前三击掌’,了断父女情……”
“堂前三击掌?了断父女情?!”明忆晗睁大了眼睛,震撼着这样一个事实。
明梓轩沉重地点了点头:
“是。然后她一直寸步不离守着你,直到上午,她的眼皮都没合过。大哥看得不忍,就出手点了她的昏穴,让启絮抱她去房间里休息……”
话还没说完,明忆晗忽然挣扎着:
“不行,我要去看看她……”
明梓轩将她按住:
“忆儿,别去,让她好好休息。”
“不行,我不放心……”她说着,已经 准备要下床。
这时明羽轩走上阁楼来,道:
“你放心吧,她睡得很沉。”将着,徐徐走到床边,带来屡屡秀气男子特有的清香。
“大哥。”明梓轩与明忆晗都叫了一声。
明羽轩点了点头,看了妹妹一眼,微微一笑:
“醒来了?”
“嗯。”她点着头,“欣云在哪个房间?我想去看看她。”
“她在燕王的房间,不过你最好先别去那里。”
“为什么?”
温和的男子露出温柔的笑,理着妹妹的头发,问了:
“一向爱干净的妹妹现在都跑到哪里去?”
明忆晗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一身,不禁脸红了起来。
一旁的明梓轩微笑,道:
“别看了,这几天你昏睡着,欣云她们只能帮你擦身子,你现在是小花猫一只!我去给你拿些东西吃吧,吃完后你再去梳洗一下,不然准吓坏人家欣云。”
再说言欣云一觉醒来,听到明忆晗醒来的消息,不禁放下心头的大石。在林如彩跟启絮的伺候下,她沐浴更衣完毕便独自朝阁楼走了过去。
可刚上了阁楼,她突然有些困惑:这丫头会不会还生我的气?
于是她没有敲门,而是悄然地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里跟以往不同,门前五尺之处多了一道凤凰屏风,屏风后似乎有人在沐浴,屋里洋溢着一阵芳香的水气,叫人闻之心花开放。
听到有人推门进来,正在沐浴的明忆晗顿时一惊:难道丫鬟们刚刚忘了把门锁上?顿时,她紧张了:
“谁?”
听到明忆晗惊慌的声音,言欣云顿了顿,而后轻轻把门锁上,又朝屏风那边走了过去。
感觉到那人还在朝自己走近,明忆晗大惊,赶忙缩在布满花瓣的浴桶里,双手掩着□,娇喝道:
“你、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话才说完,便看到穿着一身华丽服饰的欣云翩翩然出现在眼前,她愣了,几乎不敢接受这样的意外,“你……”
言欣云徐徐走到她身边,撩着张椅子坐下,接着抚着她刚洗过的湿漉漉的秀发,又爱又怜地凝视着她,口吻亲切:
“几时醒来的?”
见到她如此真切,明忆晗心里有种感激,可脑里却忽地想起她不辞而别之举。顿时,忆晗沉下了脸,“不领情”地反问:
“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你……”
明忆晗侧过脸去,“余气”未消:
“你不是要回你的皇宫了吗?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两句话搪塞地言欣云无言以对。半晌,自知理亏的言欣云垂首一叹,道:
“不辞而别是我不好,你要怪就怪吧。”
“我当然要怪你。你答应过我——如果决定要回宫,一定会亲自给我一个答复。可是,”明忆晗越说越气,气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可是你居然一声不响就走人,你对得起我么?”
言欣云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劝慰好。想想她不顾自身安危跑去雪崩地寻找自己,而自己却因不敢面对感情而选择逃避,自己实在亏欠她太多了。
良久,言欣云才淡淡开口:
“对不起。”
“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我什么都不需要!”她似乎在赌气。
言欣云心情复杂,顿了顿,起身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还是走好了。”
“你……”见她想离开,明忆晗突然紧张了,“你、你要去哪儿?”边问着,边有些埋怨自己话说得太过头,欣云现在脾气不同以前了,万一又把她气走,那岂不糟了?
好在言欣云表情还是很平静的,她缓缓舒了一口气,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吞了回去。
“你……怎么了?”明忆晗心里紧张着,忍不住伸过手拉住她长长的宽袖。
她忖了忖,又眷眷地看着对方,看得明忆晗脸都红了。
将手缩回水里,明忆晗低下美丽眼眸,佯装生气,轻问:
“你看什么?”
言欣云没答,倒是坐回椅子上,不乏亲和地问道:
“起床的时候有没有吃些热粥下去?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了?”
她眼角“瞥”了一下,继而点了点头:
“启絮输送给我不少真气,现在好多了。”
言欣云终于淡淡一笑。伸手轻轻托起明忆晗的下巴,仔细看了看她的脸颊,欣云怜惜地说道:
“这些天,你瘦了好多……”
拥有心爱的人出自内心的关切,明忆晗心里感到很甜蜜,但仍故意生气地轻声反问:
“还不都是你?如果你不是想着一走了之,我会跑去山上找你吗?”
言欣云眼里闪过一丝内疚,继而语气有些低沉,再次说道:
“对不起。”
明忆晗没敢把“生气”进行到底,而是将玉手伸出水面,握住对方消瘦的手,用责备的语气强调说道:
“今后不许再这样了!”
言欣云浅浅地苦笑,将她的手放置自己嘴边,深深吻了一口,深深说道:
“今后除非是你赶我离开,否则我一定会守在你身边的。”
明忆晗舒心地笑了,眼睛弯得像天上的月牙:
“这可是你亲口说的,从今以后,不许离开我!”
她点了点头,半晌,眼神中却隐约流露着伤感。
明忆晗伶俐,一下子看出她的心情,于是轻轻地问着:
“你……怎么了?想你父皇?”
她不应,大概是想起那天堂前击掌的情形,顿时别过脸去,无声落泪。
“晗儿……”明忆晗轻柔唤了她一声,心底担心着。
好在片刻后,她努力平息内心情绪,又拭了拭眼泪,转过头来。
明忆晗看着她,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一阵心疼着:
“我知道你为我牺牲了很多,我发誓,今后我一定加倍珍惜你,比你父皇母后还要珍惜你,我保证不会让你再受到什么伤害,晗儿,相信我好吗?”
言欣云虽然心中还难受着,但能听到这样的誓言,也算感到些许欣慰。她点了点头,却一时难以言语。
见她这般神情,明忆晗又是一阵怜惜。忘却羞涩的明忆晗跪了起身,白皙的□露出满是花瓣的水面,接着她伸出双手,勾住言欣云的玉颈,温情十足地含住欣云那有些冰凉又十分柔软的唇,香舌轻易一点,就突破了其玉齿,寻到了其迷人的香丁,温柔真切地□了起来。
言欣云有些意料不及,在她的“施为”下,渐渐压下心中的伤情,鼻中发出阵阵轻微哼声,任由她亲吻了一会,终于忍不住伸手抱住她,动情地回应着。
这是她们第四次接吻,她们都不约而同地闭着眼睛,回忆着以前几次接吻的经历……
护国寺发生第一次接吻,是因为明忆晗受伤,需要真气来治疗和疏通,当时接触着对方的唇,彼此都显得青涩与尴尬;在秋水别院接吻时,是情难自控,可惜彼此的心里都各藏忧郁,有苦难言;第三次是在长天别墅,当时一切都充满凄苦,别离与担忧的愁绪占据了彼此的心海。惟有这次的吻,显得温情了些,因为她们都勇敢正视了自己的情感,并对彼此承诺了一生。
持续吻了好些时候,她们才恋恋不舍的分开了唇。言欣云下意识地往明忆晗身上看着。
明忆晗顿时脸红,索性搂住她,将自己裸露的上身贴紧紧贴在她怀里,嗔着:
“不许这样看着人家!”
言欣云淡淡一笑,低下头,轻轻吻着她的粉颈,凉凉鼻尖轻揩着她敏感的耳后根,又温柔地啮着她小巧逗人的耳垂。
明忆晗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享受着这份迟来的甜蜜,嘴中细语喃喃:
“晗儿,我爱你,你爱我么?”
“爱,永远爱……”言欣云深深地拥着心爱的人,一改平时淡淡的口吻,动情地表达着自己的内心。
明忆晗舒然地笑了,她吻了一下欣云的脸颊,柔声问着:
“那我们以后不要再跟彼此闹别扭了,好不好?”
“嗯。”她点了点头,忽然记起什么,伸手抚摩着明忆晗的额头,温声问道,“那天我不小心弄伤了这里,还疼吗?”
回忆起那天早晨的事,明忆晗虽觉得委屈,但此时眼里已被柔情写尽,没有的委屈可以占领的位置,于是她将言欣云的手放入自己心窝,故意怒着嘴说话:
“那里不痛,这里才痛。”
言欣云微微一笑,那笑如春阳化雪,亲切地容入忆晗眼帘。而后,她轻轻地吻了吻其额头,又稍微弯下腰,深深地吻着其心窝。
刹时,明忆晗觉得电流浑身,忍不住呻吟了一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