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君?呵呵,朕连初初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睿智?爱卿……定是在怪朕让初初出使吧……”他自嘲道,沉沉的嗓音揉入一丝难以名状的悲伤,似怀念,也似埋怨自己。
闻言,谢太尉一撩官袍跪下,诚惶诚恐的答道,“臣不敢!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为人臣者,自当为上尽心,岂有责怪陛下之理?”说完后他暗叹一声,心道,陛下的心意谁不知?想必难过得不比他们少,要怪,也只能怪他们宛君的命不好,才会有此一劫。
偌大的宫殿上,寂静无声,帝不言,臣不语。良久,陈天翼才转过身来,还亲自扶起谢太尉,太尉略显苍老的身子战战兢兢的起来,不敢借圣力,一如他的为人,中规中矩,从来不敢僭越分毫。
这样的人犯上作乱?真是千古奇谈!要作乱的怕是那些说他的人罢了。难道真以为自己是少年天子,什么都懵懵懂懂不成?他看得可比任何人都要真切,他们休想蒙他!
“谢卿家,退下吧!”陈天翼淡淡的下旨。
“那……”谢太尉忐忑出声,见君上已经寒了脸,只能识相的噤声,“是,陛下。臣告退。”
“王成安,送谢爱卿出去。”陈天翼只冷声吩咐着。一直候在宫殿外的王公公恭敬的领旨,谢太尉长叹了一声,拱手行礼后,一直后退直殿门,才转身离去。
这时,陈天翼绷紧的身体才稍稍的缓和下来,待殿内无人时,才堪堪苦笑着,都要走!谁都要离开他!做这个皇帝有何用?忠心为国的,则被人时时紧逼,自私重利的,则是步步为营,片刻不让人安宁。外头那些跪着的,忠心是忠心,却也是不懂他,不知其中的厉害深浅,也跟着来烦他。
步青走了进来,单膝跪地回禀,“陛下,如今是正是秋老虎,天头热,外面那些文官恐怕禁不住来。”
“禁不住又如何?他们以为朕是有心打压谢家,若不收回成命,他们也不会罢休的,由得他们,等真的受不了来,自然会走的。你先下去吧!”陈天翼挥挥手,步青便退了出去。
陈天翼揉揉脑穴,眉宇紧了放,放了收,一时间身心皆累。想再看看奏折,却只翻了一眼,也就不想再理。蓦地碰到了御案角落的一个小锦盒,拳头握了握,随即又忍不住打开,里面是一沓信笺。
轻易抽出一张,一入眼,就是熟悉的清秀隶书,不算太规矩,可字里行间皆如温软耳语,缱绻呢哝,这漫长得如同度日如年的时候,只有这个,是他心底唯一的安慰。
累了,真的累了,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尽头?
他的初初,真的回不来了么?
轻轻的,信笺末上的提字“晴初”渐渐的模糊了,晕开一片墨黑的字花。
当晴初听见文官在午门静坐的消息时,心里唐突了一下,不免想道,瞧这连方宸,平日里看着聪明,这会子怎么会这般的糊涂?她猜,爹爹若是辞官,大抵除了世家的关系,更多的是自愿的,他从前就一直唠叨着要辞官归隐,可那时先皇病危,而后新帝登基,一直都脱不开身,怕是想趁此机会退下来吧。
不过,依小七的性子,不会这么容易如她爹的愿。毕竟太尉一职,至关重要,若没找到合适的人替任都话……总之,小七做任何事,都有他的道理。
如是两日,有不少人顶不住烈日的煎熬,分分倒了下去。
晴初觉得不是办法,既然这事是以连方宸是首,那只要劝住了他,事情自然而然就能解决了。而就目前来说,只有一个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