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初等了很久都没有人回应,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本想着放弃了,可是在要抬步离开的时候才听到了虚弱的声音低喃着,“初儿?初儿……是你么?”
“是我!是我!”晴初一听就知是他的声音,兴奋地大喊着。
她正想朝他走过去,却被他出声制止,而且这次的语气强了一些,甚至带着隐隐的担忧,“你别过来!这里都是长满青苔的滑石,你过来很容易滑到深沟里去的。”
“那你还在那边做什么?还不过来?”晴初顿住了脚步,不解的朝黑暗中的某处望去,心中很担忧他。
黑暗中,一直堪堪支撑着的君平岳苦笑,自己何尝不想起来?依他的武功修为,何惧这区区的滑石?可偏偏他受了一箭暗箭,箭上不但有毒,还让他的真气逆流,竟是压住他的内力不能运功了,如今他也只能抱住树根勉强的支撑着。听见晴初唤他的那一霎那,他竟以为自己已经是回光返照,出现了幻觉。她怎么可能会来寻自己?先不说她不知自己遇险了,即使知道了,怕也是在想着如何赶紧离开他才是吧?可是没想到她竟真的来了……她也终于把他放在心上了么?真是如此的话,他就这么死去也无憾了。
于是他缓缓的道出自己的处境。
晴初听了以后,说,“那你再坚持一下,我想办法拉你出过来。”依他说的情况,如果只是自己一人的话自然是没问题,但是要她背着一个伤重的大男人再在滑石上凌空而过,可能就有些困难了。这该如何是好呢?
可是不知何故,君平岳却在这个关头突然问道,“你……为何来救我?”她不是一直都不肯接受自己吗?那她大可趁此机会逃走,过她想要的生活,根本没必要为他涉险。他固执的想知道答案。
晴初沉默了好一会,脸微微发烫,幸好是暗夜,也看不真切她的表情,只硬着声说,“我品性善良,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见不得有人在我面前死去,这个缘由不知殿下可满意?”
“就只是这样?”君平岳听她如此平静的口吻,似乎真只是为了道义才来救他的,不免失望的叹了一口气。
“不然你以为是为何?”
我希望你是因喜欢我才急着来救我。
可是这话他没说出口,想了一下,低声说,“这千和山入夜以后瘴气会越发的浓烈,那药材很容易就失去效用的,你还是赶紧离开吧。你不是一直都想走吗?正好趁这个机会赶快走,尽量避开我手下的人,从此消失在南陵,做回你逍遥自在的谢晴初。”
“你……”晴初愕然,竟一时不知怎么反驳。
“你还啰嗦什么?快点走,不用管我!”君平岳怕她一时逞能才来冒险,他不需要她的同情,于是又说,“我想你还不知道吧……那人,早前取消了大婚,这意味着他还是很重视你的,如果你回去,他定能好好的照顾你……”他的语气有些苦涩,说出这番话,犹如剐了他的心一般,痛不可耐。
“那我走了你怎么办?”晴初听闻陈天翼并未大婚,只是愣了愣,并无太大的反应,只关心着他还能不能坚持下去,她听得出来,他都是忍着痛说话的,想必是中毒已深,若不快些拉他过来,恐怕无力回天了。
“我吉人天相,他们自会派人来救我的,你快点走吧。”其实一方面君平岳是不想让晴初冒险救他,二来是觉得自己已是困兽之斗,随时会没命,若她真不想与他一起,那就离开吧。他最后能为她做的,就只有这么些了。
没想到,真要他放手的时候,其实做起来也不是很难。
漆黑的夜里,晴初看不清他的样子,脑子里只回想着一幕幕他与自己交手的过往,还有他的每一次纵容,退让,心里天人交战,不禁走远了几步,可却在一霎那,想到自己从此再也见不到那个时而凛冽,时而温柔的倨傲的人时,心弦一扯,泛起了难以遏制的疼痛,宛如被生生的撕裂了一样。泪,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她知道自己已经放不开他了。再说离开他的话,已是矫情。
可是,她情急之下又不知道该怎么救他。她细细想想,忽而记起在来时的路上曾见到很多粗藤萝,看样子也有上百年,肯定够结实的,她便擦了眼泪,扬起释然笑意,匆匆的跑去前头。
君平岳听见了她离开了声音,终于笑了出来,朗朗的笑声在跌宕的山峦中久久回荡,却是比任何人,任何时候都要苦涩,连周遭的风也跟着他哀鸣起来,呼呼啸啸。她终于走了呢,从来,从来就只有他一个人。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是值得留恋的?他木然的止了笑意,渐渐的闭上了眼睛,似乎是认了命。
可是没想到不过多久,他又重新听到了她清亮的声音,“你快醒醒,千万不能放弃!来,我把藤萝扔过去,你把它缠在身上,记住缠得紧一些,我把你拉过来!”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怎么没走?可是,等他触到那条藤萝的时候才知道是真的。她没走,她没走,本已死去的心又重新的活了过来,紧紧的拉住那条藤萝,就好像在拉着她一样。
然后晴初慢慢的运功,一点一点的将他从山沟边上的滑石拖过来,等到真把他救上来,似乎已过了一辈子那么久。君平岳还没缓过气来,晴初就抓起他的手替他把脉,觉得他脉象混乱,真气逆流,应该如他所说的中了毒,而且还很棘手。可一时之间无合适的草药医治,在这满是瘴气的地方,只会加速毒液的逆流,于是她咬着牙背起他,赶紧离开这个阴冷的地方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