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陵皇帝在寿辰之上遇到这么扫兴的事情自然是不悦,可终究没出什么大的乱子。而且派去说项的人也说,谢晴初没有什么大碍,亦没有过多的抱怨斥责,只说希望多加注意皇宫的安全,自己的伤倒是不必顾虑。这番进退得宜的话让南陵皇帝激赏不已,心情也渐渐的好起来,吩咐了贴身太监要给谢晴初最好的照顾后,又开始跟着近臣们低语说笑。
南陵皇后经过这个突发事情,吓得脸色不是很好,只是怕抹了皇帝的脸面一直坚持坐在那里,在晚宴快要结束之际,她想先行退下休息,本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这种只男人谈笑玩乐,家国天下的场面,有无女子无所谓。其实谢晴初也不喜欢皇宫,可她的身份让她即使不乐意也须留到最后,手上的伤经过了简单处理,暂时没有大碍。
偏偏大家以为寿筵应该可以顺利完结的时候,从空旷的大殿之外传来了一个高调飞扬的女声,“父皇,儿臣还未向父皇祝寿呢!”紧接着,一抹绯色亮影出现在了大殿之上,飞扬的裙袂,飘逸的披帛,精致的发式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此人正是南陵皇帝之女,皇后所出的欣阳公主君娉兰。
据说这欣阳公主是南陵皇帝最宠爱的公主,而且她又是当朝太子、五皇子的胞妹,可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因此性格也有些飞扬跋扈。不过传闻这君娉兰聪明好胜,也与皇子们一同去上书房学习四书五经,家国大义,这在民风保守的南陵实在是难得。而南陵皇帝又如此的纵容,是以无人敢对公主的大胆行径置喙。但是在今天这种百官来贺,各国使节聚首的日子,她有怎么会出现?绝对不会是她口中所说的缘故,因为所有皇子皇女,在天微亮就要向皇帝请安祝寿了。
太子和五皇子头疼的看着这个自幼被他们宠坏的妹妹,平常闹闹也就算了,从不会这么不知礼数,怎么今日会这么没分寸?而殿下的谢晴初也在细细的打量着君娉兰,这就是传闻的敢于冲破女诫束缚的皇家公主,嗯,勇气可嘉。打扮端庄脱俗,媚而不艳,举止大方,不过……就是那高傲的神情谢晴初很不喜欢,仿佛踩众人于脚底之下一样,与谢晴初一贯的高调做事低调做人的原则相去甚远,果然与那暗沉的五皇子是亲兄妹,一样的不可一世。
众人皆看着一言不发的皇帝,君娉兰也抬言明视着高高在上的父皇,等待他的批语。突然南陵皇帝爽朗豪迈的大笑起来,“哦?朕的欣阳要带给父皇怎样的惊喜来祝寿啊?”
“啪啪”,君娉兰两声击掌,马上有宫女呈上一古筝,谢晴初看那筝的色泽,做工都堪称上品,只是,不知弹起来是否有自己的‘君情’顺手。
“儿臣今日要为父皇奏上一曲,祝父皇万寿无疆,寿与天齐。”她盈盈一福。
而众大臣闻言亦齐声跪贺,“祝吾皇万寿无疆,寿与天齐!”
“好好好,众卿家平身,且听欣阳这丫头弹得如何。若不好朕可要罚的。”皇帝说着若有似无的玩笑话,让人看不出其中的真假。
“儿臣领命。”于是君娉兰便坐在大殿上,轻轻的拨弄起筝弦来。素手流畅的来来回回轻拢慢捻,如高山流水般优雅脱俗的琴声飘扬在祥和殿内外。让人仿若置身在悠然的天地,听者身心舒畅,如坠仙境。
谢晴初边也静静地欣赏着,琴的音色不错,公主的技巧不错,不过琴声反应心声,这位公主似乎有点急于表现什么,在悠扬处急急回转,过于犀利,缺少了分优雅自在,终究还是太年轻了……转念一想,自己也不过才十八,却活得像八十的老妇一样,果然是官场不能久呆,怕到时连心都要朽掉了。
在她自嘲自己的当下,欣阳公主的高扬一曲已弹奏完毕,掌声如雷,她自己也勾起唇角,得意的笑了起来,恭敬的说,“父皇,儿臣弹得可好?”
南陵皇帝笑说,“好,朕的女儿谁敢说不好?!你们说欣阳弹得怎样?”
“公主自然是琴艺精湛。”
“好,非常的传神!”
“……”诸如此类的奉承声立刻充盈满堂。当然,并不是说君娉兰弹得很差,但是晴初想起了惊澜当时弹这一曲是让人怎么样的震撼,她一个养于深宫,未曾知之天下的宫廷女子,怎么能弹出此曲的神韵?变成了宫廷的靡靡之音绝非此曲的本意。
“那……不知谢使节觉得本宫弹奏的这首《庆兰》可好?”君娉兰突然转身朝谢晴初发问,两眼只盯着她,似乎不得答复不罢休。
谢晴初一下子又变成了众人的瞩目所在,始料未及,于是只站起身来一拜,硬着头皮拣好听的说,“公主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实在是好曲!好曲!”连她自己也很满意这样的赞美。不错啊,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回去可以找惊澜切磋一下。
“哦?真的?”君娉兰不肯定的再问,见晴初点头,满心喜悦,转而向皇帝说,“父皇,既然儿臣弹得好,不知是否可以讨赏?”调皮可爱的样子让皇帝龙心大悦。
“好啊,你这丫头!哪有在朕大寿时讨赏的,不过见你逗得朕开心,就允你了,要些什么?”南陵皇帝虽然说的严肃,可谁都看得出来他对欣阳公主的偏爱,话语里根本没有责怪的意思。
“那儿臣就斗胆接赏了!”君娉兰顿了顿,微笑的对谢晴初说,“听闻谢大人才艺冠绝凤羽,欣阳也十分佩服。不知可否请大人亦为父皇奏上一曲,以示我南陵与凤羽两国交好?”
此言一出惊满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