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醇香,一炉香烟,慢慢道出尘封已久的红尘旧事。
其实苏炜文说的,正是当年轰动整个金汴城,闹得沸沸扬扬的一桩私奔,两家皆是体面人,绝不容许此等败坏门风之事出现。南陵的礼教甚严,男女皆须遵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如意也罢,不如意也罢,作为子女者,不容置喙。
话说当年这骆大司空的幺女骆羽飞,模样生的娇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是司空府最小的小姐,自幼深得宠爱,因着在家受宠,多少青年才俊上门,都不入大司空的眼,一直迟迟没有婚配。正巧那年金科放榜,书香门第的苏炜文一举夺魁,成为新科状元,而他也恰巧是大司空的门生。
苏炜文与骆羽飞见过几面,早已深深为其迷醉,不过碍于身份,一直不敢表态。而后成为状元,大司空亦深爱这位门生,见其作风端正,一表人才,绕是书香寒门,亦属意他为自己的乘龙快婿。才子佳人,堪称绝配,这本应蔚为佳话。
怎知,那骆羽飞小姐却早已心有所属,闻得与她定亲的对象是苏炜文时,更是百般不愿,这是为何?原来早在之前的一次上香途中,骆羽飞一行人遭遇劫匪,得一侠士相助才转危为安,从此一颗芳心旁落,再见不到其他人的好。那位侠士,却恰巧是进京寻亲的苏炜武。
正可谓世事难料,本来两个有情人打算要向双方家长禀明心迹,却被这始料不及的定亲打乱了计划。结亲的消息已经传出去,本就不应更改,更何况骆大司空见苏炜武一无功名,二又是一名武夫,与自己钟爱的女儿的身份实在不般配,就更加不同意两人在一起。
骆羽飞一直在与父亲周旋,终不能如愿,于是起了胆大的念头,两人一起离家私奔了。在南陵,私奔是极不光彩的事情,于是就用了两家的势力掩了这荒唐事。这对小情人一去经年,杳无音讯,从此下落不明。
再说这苏炜文,本就心仪骆羽飞,却因着她喜欢的是自己的弟弟,有苦难言,也一直将这事埋在心底。奈何那日在皇帝的寿筵之上与谢晴初的惊鸿一瞥,整个人便愣住了,因为,谢晴初简直就是骆羽飞的再生,无论是动作神情还是抚琴时的模样,都如出一辙,你说怎么不让人惊奇?所以他才不顾礼仪,一再相约,想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谢晴初与骆羽飞究竟有何关系。
谢晴初听完这前尘往事也不胜唏嘘,吐出一声叹息,“既然都是有情人,为何不让他们终成眷属,非要逼得这般境地啊……”明明相恋的两人,却因为两家的面子而落魄流浪,实在是很不能理解。
苏炜文闻言,抿嘴苦笑,淡淡的说,“谢使节亦知,南陵与凤羽有多么的不同,便也可以理解是为何了。”他也曾听闻凤羽的民风开放,女子亦可自由婚配,若南陵也……哎……
谢晴初颔首,表示她理解,“那苏大人怨吗?”弟夺兄妻,还作出逃婚私奔的事,一般男人估计很难接受,毕竟面子比天大。
“怨?”他想了想,“也许怨过,可也过了二十年了,物是人非。我只是想他们都平平安安的,我这个弟弟,心肠很好,他这么做,怕也一直良心不安,我只是想找到他,让他回家罢了。所以,刚才是我冒犯了,请别见怪。”不知为何,他对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孩子还小上一些的女子,有种说不出的熟悉,也许真是太像了吧,不自觉的把自己的感受说了出来。
“不碍事,不过……苏大人就因着我与那位小姐相像的样貌,就以为我们有关系?可惜了,我确实是我爹的亲生女儿,我娘亲还因为生我以后,身子一直不好,才早早的仙逝的。让苏大人失望了。”
“没,是我鲁莽才会出言不逊。实在是……谢使节与弟妹实在太像,骆大司空常言,骆馨与她最像,所以也最疼她,我想,若大司空见了你,就不会这么说了,骆馨充其量是六七分形似,而谢使节才真是一模一样。”他以弟妹相称骆羽飞,那证明,他是真的释怀了,也暗暗承认了他们的关系。
谢晴初不自觉的摸摸自己的脸,很难得的陷入迷茫,难道,真有一模一样的人?而且还是消失了二十年的?甩开不必要的想法,她回以盈盈笑意,对于一个急于寻亲的人,她是很同情的。
“看来我是找错了方向了,还麻烦谢使节白跑一趟。”话虽如此,可晴初听得出来,他的话语里还是难掩失望。
“不会,不会。”
两人又寒暄了一阵,才告别离席。
待晴初回到包厢的时候,才发现这一鸣楼的气氛好像变了,感觉多了很多人,她以为是自己草木皆兵,多心了,于是兴冲冲的打开门,整个人愣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