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猩红欲滴,漫天的冷寂让人心颤,凉风乍起,森冷异常,萧萧瑟瑟。这是一片葱郁的林子,过了这片林,出了山,就可到渡头渡河。本应是静静幽幽的地方,却传来纷纷扰扰的打斗声,是谁?是谁扰了他的清梦?他伸手想抓住什么,可是努力了很久,却什么也抓不住,连想忿忿的咬牙低吼都只是妄想。
忽然,一阵凄厉的喊叫夺去了他的注意力,那是个歪坐在一棵大树下的正在哀吼的女子,她身上的月牙白衣裳早已变成了血衣,正搂着怀里的人哭喊着,再仔细瞧着,那身影怎会那么的像初初?不会的……她怎么会是初初呢?初初现下正逍遥的游山玩水呢,他还打算趁机微服私访去把她逮回来,她又怎么会在这里?
“蝶舞……蝶舞……你给我醒来,醒来啊……蝶舞,不要不说话,不要睡着了……”女子悠悠远远的哀鸣声,如泣如诉,饱含了无尽无止的痛楚,如悲凉的呜咽鸟,喊得声嘶力竭。
初初?难道真是初初么?不,他不相信!
可那微乱的黑发,那忧伤的眼睛,那小小的脸庞分明就是初初啊,只是……那满眼的泪水,那一身的伤痕是怎么一回事?是谁胆敢伤了她?!
一阵犀利的剑气,晃眼的亮光朝那依旧伤心的人儿袭来,他担心着,想冲上去替她挡下来,却有心无力。那俏似初初的女子眼眉微抬,羽睫还挂着泪水,可面对袭击的人却是狠厉的眼神,拾起身旁的软剑,电光火石间,剑影交错,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被见血封喉。那女子仿佛成了没心的偶娃娃,无意识的挥舞着剑身,剑气如虹。眼前的一片血色,来路不明的人马正在拼命的厮杀,处处狼藉不堪。
最后,那女子被逼至山崖边,仍顽强的与人争斗着,可越来越密集的攻击让她应付得有些狼狈,后来想旋身阻挡来人的剑锋,却一个闪避不及,坠落崖下……
“初初!初初!”凤羽帝从梦中惊醒,倏地睁开眼眸,入眼一片玄黄,龙帐上的飞龙绣得栩栩如生,鎏金兽型香炉内燃着助眠的清香,不过看来没什么用,天子的眼里布满着血丝,显然一夜没有睡好,甚至连醒来了仍惊魂未定,似乎还没从那个梦中抽身而出。
他急切的起身,一只脚已经落地,大手拨开纱帐,一揽落地的流苏,语气不善的冲着外面喊道,“来人哪!”
“陛下,奴才在!”********王公公应声而入,他一直守在寝殿,自然知道君上并没有睡好,不过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主子今日不知到底为何,脾气出奇的大,于是小心谨慎的答应着,只怕稍有不慎,就会人头落地。
“步青呢?步青回来了没有?快,快给朕传他进殿见驾。”凤羽帝额边渗着冷汗,语速紧迫,似乎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吩咐步青。这步青前几日被凤羽帝派去南陵传旨,现在应该回来了吧。
“是,陛下。”王公公垂眼恭敬的领命,遂回头对外大喊,“传御前侍卫步青入殿觐见……哎哟……”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凤羽帝一个大脚踹在了地上,痛呼出声,再缩着身子看天子的脸色,天子已是怒目相视。
“混账!朕是叫你去通传,你还摆起架子来着?”陈天翼厉声骂道,没着鞋履的脚已踏在光鉴照人的地板上,准备就这样子走出殿外。
已经是深秋的天气,处于北方的凤羽,早已是北风凛然,早木皆败,即使升了地龙,可还是让人感觉到凉薄的秋意。更何况他穿得这么单薄,更是易感风寒。
“陛下,陛下,奴才该死!奴才马上去!请陛下先更衣洗漱,以龙体为重啊!”王公公从未见过如此急切的天子,也顾不得老骨头的疼痛,踉跄的阻止着他赤脚而行,更恨不得他是踩在自己的身上,若天子出了什么事,底下的人别想有活路!
本来不过是通传这等小事,一般不用到王公公这个********,只是,今天主子似乎与平日不大一样,所以即使是对了也是错的,自己认了便是,但万万不能让主子这般样子出去啊!
正在他们僵持的当下,步青已现身进殿,看来已有识相的人进行通传了。而且,看步青也是匆忙的赶来,见到只着单衣的陛下,先是一愣,然后才念及礼仪,单膝跪地抱拳请安,“步青拜见陛下!陛下万安!”
“快起来,快起来!朕正有事问你!”陈天翼见了步青,语气明显的好转了些许,这才坦然,边说话边让奴才替他更衣着履。
片刻,他已着装完毕,迈开步子走向寝殿另一侧,这是平常他熬夜看折子时的休憩处,正好用来谈些事情。他挥手屏退所有的宫人后,才把步青唤至跟前。
“她的车马进了凤羽没有?为何还没有人来禀?算日子,早该离开云城了啊!”陈天翼在步青面前没有了君王的架子,就像朋友一样垂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