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内心哀叹,其实叶护比扶苏更可怜,比冒顿更可怜,他们是真正的帝王之后,而他呢,无辜受牵连的孩子,我摇头:“生下来就注定你是输家,扶苏也一样,是皇族,就不存在个人的选择;要么尽享杀戮后的荣华,要么成为别人阴谋的刀下鬼。在这权利的中心生活,埋葬了多少人的枯骨,帝王的野心,权势的阴谋。我们刚刚离开王庭一触即发的权势争斗,怎么能再次落入秦国权势的阴谋呢?快走吧,晚了会来不及,会伤痛。”我系好行囊的结。
额琥默默地接过行囊,少年的眸里闪过一丝忧郁,这一刻,他开始成熟。
叶护还是摇头:“我们不能这样放下扶苏不管,即使牺牲了我的性命,我也要帮他。”
我恼怒:“牺牲你的性命?你可知你的性命是多少人所托?此时此地不是你意气用事的时候。我也希望扶苏他活着,可是你能了解他的心吗?他心爱的人死了,他的心也死了,活着不过是行尸走肉。如此一个死去的理由,对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叶护沉吟片刻,望向我:“也许你说得对,如果我是扶苏,也许更想求死。”说完他转身向外走去,我和额琥跟在后面。
如此的不辞而别还是让人多少有些歉疚,好在府中早已乱作一团,我们没有碰上任何人,就走出了府邸。站在上郡最繁华的街道上,竟然不知该向哪里前行。
街上有人对我们观望,也许我们的衣着和相貌确与中原人不同,我低头思忖,然后对叶护说:“这里并不适合我们,还是去东湖或是大宛吧。”
叶护和额琥都点头,叶护说:“去大宛吧,我母亲是那里的公主,而我却从来没有去过母亲的家园。”
就这样,我们走向城关,来了不过一日,城楼上的红幔已变成了白幡,苍白又凄凉。
刚到城关,远远地就看见扶苏匆匆赶回,这一别,再是难见,叶护不禁红了眼,额琥连忙把他拉向一边,我亦面向街边的店铺。
扶苏他们过去了,我突然觉得自己如此不作为有些可耻,可又无能为力,我改变不了什么,唯一能做的,也许只有在逃亡的路上小心翼翼保护善良的叶护。
我们默默地走出城关,一路默默……
到了一片树林,我们坐下,我才想起马车没有赶出来:“看来我们要一路步行到大宛了。”
额琥郁闷地敲打着树干:“那可需要好多天才能到了。”
叶护安慰我们:“其实真正的风景在路上,都坐在马车中,反而失去了这些机会。”说完他看向我:“我们不能带着扶苏一起走吗?”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额琥在旁边一劲儿点头:“我们可以带他走的,正好还可以把马车带出来。”
叶护看得到了额琥的赞同,立即起身,拉了我就往回走:“还是去把他一起带出来吧,要不我会觉得愧疚,一辈子都会难过。”
其实,在内心深处,我也不愿任何努力都不做就放弃,所以加快了脚步向回跑。
终于到了城关,守卫恰巧还是那个守卫,他也记得我们,所以放行得很快。进了关,更是一路飞奔来到了王府门前。正赶上扶苏送了颜取出来,我们躲在府前的石狮子后面,扶苏眼里似乎带着泪。
送了颜取走,扶苏无力地靠在门框上,叶护走上前:“和我们走吧,关外是更广阔的天地!”
“自海棠一去,我早已心灰意冷,可她希望我成为天下之主,保一方太平。但父王有了他的选择,他并不满足于现在的四海,而是要更广阔的天地,我不是他的选择,所以我只能选择死亡。其实这对我来说是一件快乐无比的事,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扶苏说。
叶护拍拍他的肩:“海棠一定希望你活得快乐,她一定不喜欢你任人摆布。”
扶苏摇头:“这不仅是我个人的生死,我的死能换来很多人的生,而我苟活,却会连累无数性命。”
叶护握着他的手一时无言以对。
扶苏泰然地笑,转身对王府执事说:“摆酒为我送行!”说着,拉了叶护往里面走,我和额琥远远地跟上,进了门,先跑回厢房,放下行囊,才又往前厅而去。
刚到门口,就听到蒙恬愤怒的声音:“怎会有如此不公的事情?”
扶苏叹气:“这是父王的选择。”
我冲了进去:“这只是赵高和李斯的合谋,秦始皇选择他的继位者是你。”
众人都看向我,我才惊觉忘了自己是男人的装扮。
这时,仆人端上了简单而精致的酒菜。蒙恬等仆人一退下就说:“我也认为这里面有阴谋,皇帝他选择的一定是你。”
扶苏摇头:“即使是我,可现在我离咸阳甚远,胡亥有赵高李斯的帮衬会做得很好,而且,他是我的亲弟弟!就算我打回去,抢回我的帝位,那我的弟弟会怎样?他会死啊;李斯是我朝的能臣,因此处死,是我秦国的损失啊;而打回去,又要使多少士兵失去生命,我大秦的军队要损失多少啊?如果此时外敌又来,我大秦的百姓又将万劫不复,你说,我怎能坐这个皇帝?而死对我来说最简单,也是最幸福的事情,我坦荡荡活到现在,也可以坦荡荡地去面对列祖列宗、天下黎民。”
扶苏的一番话语震撼了我们,他句句在理,字字决绝。而他的话更让我联想到冒顿,同样是哥哥,扶苏做到的是怎样,而冒顿又是怎样呢!
扶苏拿起酒杯,起身向南拜了三拜,然后打开发髻,以发覆面,左手拔出匕首置在喉间,右手则紧握左手,他微笑着向蒙恬说:“后死责任重,除了代我向父皇谢罪以外,你还得注意,不要让人伤害胡亥,我的弟弟!”然后又转向我们说:“海棠一死,北边恐怕会乱,而我也要随海棠去了,希望你们能帮我保护这方土地上的黎民!”
我们都意识他这是在托付,抢身上前,扶苏却右手用力带动在手,匕首深深切入喉管,一道血箭喷得我们满脸都是。扶苏的身体缓缓倒了下去,手中的那柄玄铁匕首泛着幽幽的红光……
6.6 经商
一切还是无法挽回,扶苏死了,所有的人都难过,我更难过……
茫然地告别,茫然地坐上马车,茫然地踏上前往大宛的路,没有人在意我的女扮男装,也没有在意我预料到的事情,也许他们心中比我更明白。能做的只是紧紧抱着巴特尔,努力忘记刚刚发生了的死亡。
一晃就进入了沙漠,一首曾经非常喜欢的歌——《哭泣的骆驼》突然在耳边应景回响起来,
“我背负着幸福,却追寻着痛苦,
流浪也许是,爱你唯一的去路,
我一心想付出,却忘记了收复
遗忘也许是,对你我最慈悲的祝福
生来温柔的双眸,连哭都被诅咒
没有泪,寂寞要怎么流
风沙吹的我睁不开眼睛,漆黑里走走停停
沙漠,连路都举棋不定
心是北极星,不问原因
风沙吹得我听不见爱情,想回忆都难宁静
你我,连恨都举棋不定
任由不知情的风沙,卷去脚印。”
因为离别,所以思念,也因为离别,开始思考,冒顿为什么固执着自己的悲哀,头曼又为什么把恨强加给冒顿,这一切,在我身陷其中的时候,都觉得他们可怜,其情可悯。可当我听了扶苏的话,那种震撼让我惊醒,我想回去,回到匈奴,告诉冒顿,人生可以换种活法,但我又想远走,再不要见那个偏激的男人。可如果我真的一去不回,他又会怎样呢?会不会伤害自己,也伤害更多的人?
我拼命摇了摇,把这些纠结的痛苦甩掉,想想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度过。向外望去,额琥赶着车,有些拼命,在他少年的心里一定有一种恐惧,权利争斗下的残酷一定让他想逃。
叶护靠在窗前,看着外面飞速向后的景致,我问他:“到了大宛,你打算怎样?”
叶护转头看向我,眼中有泪光,也有坚定,还有一丝温暖:“好好活下去,不负他们的嘱托,凭我们自己。”
我叹气:“可是我们能做什么呢?盘缠总有一天会花完,我们必须学会赚钱。”
额琥听了回头说:“是呀,我们能做什么呢?”
叶护淡淡地说:“我会做面具、也会画画,这些能换些钱吗?”
我点头又摇头:“这个收入太低,无法保证温饱。我还会做衣服和刺绣,只是不知道大宛的服饰是什么样子的,要是像精绝国那么复杂我可不会。”
额琥连忙说:“我还会打制铁器,可是不知道大宛有没有铁石。”
我继续摇头:“不能凭一己之力,应该找到一个能让我们三个都发挥作用的事情来做才好。”
叶护和额琥点头,可是要做什么才好呢?
一路思索……
我们走的是北线,穿过一小片沙漠,沿着一条河水,过了乌孙,又3日,就到了一座喧闹的城池,城门上是隶书写的“大宛”二字。
叶护跳下马车,站在城楼的阴影中仰头端看。我也跳下马车环顾四周,原来这里就是沙漠上一片大的绿洲,远处的山脉不知是什么山,一阵风吹来,只觉得热浪扑面,我连忙躲进马车的阴影中。
许久,叶护才从遐思中醒转,坐在马车上,额琥赶着车进入了城门。
经过盘查,我们刚进入城池,就看到一片繁荣的景象,巴特尔紧张又兴奋地趴在我的膝上张望。
我们先找了家安静又舒适的客栈,要了两间上房,各自洗去一路风尘,然后我抱着巴特尔来到他们的屋子,敲门:“我们出去走走吧,看看有没有什么是我们可以做的。”
他们应了好,马上走了出来,叶护看到我,笑着过来伸手扶了扶我脸上的假胡须:“有些歪了,店家一定是见我们都是男人,连个镜子也没有准备。”
额琥也笑:“其实,公主到了这里,没有必要再装扮成男人了,这里的女人都戴面纱,男人却要忍受阳光的炙烤,如果公主不戴面纱遮阳,怕是要晒坏的。”
嗯,我点着头,不过要弄也是要晚上回来再说了。
我们三人加上小狼崽巴特尔走上了大宛城繁华的街道。正值炎炎夏日,街上的人依旧很多,经问才知,竟是一年一度的大集市。
一提到集市,我和叶护都想起了几个月前在月氏的大集市,心下不禁一阵凄凉。
没走多远,就到了大集市,这里的集市与月氏不同,都是贸易往来,我们从头走到了尾,发现这里的葡萄酒和很多芳香花草的贸易非常火爆,我又仔细观察了下周围人的面容,很多都晒得黝黑,女人很多都有斑,我陷入了沉思。
叶护拉拉我的胳膊,问:“在想什么?”
正好我想得有些眉目了,立即展开笑颜:“我们先找个茶馆,坐下来,我把我的想法说说,你们看可不可行。”
叶护和额琥点头。
我们在街边的一个雅致的茶馆坐了下来,要了壶这里的特产灵香草【2】茶,又请伙计给巴特尔取了些清水,让那个小家伙喝。
淡淡的灵香草香味让我想起了在现代时的惬意,却又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没有那么怀念现代的生活了。
叶护和额琥等待着我说出想法,我喝了口茶,满口留香。才抬起头:“我们在这里做美容生意怎么样?美容生意其实就是做一些保养皮肤的东西卖给这里的女人,让她们保持美丽。因为这里有很多天然的保养皮肤的花草还有葡萄酒,而这里的女人大多很需要皮肤保养。”
叶护和额琥听得费解,我只好说:“我们可以先买回去些原料,做几款产品出来,然后我们租个门脸,来卖这些就好了,额琥只要按我的要求,去处理那些花草,叶护你可以帮我照看店铺,也可以去些大户人家推销。”
他们面面相窥,一脸茫然,我起身:“心动不如行动了,快点,集市上能买到便宜的原料。”
叶护和额琥虽然没有太懂,但是看到我神采奕奕的样子,不忍反驳,于是跟了我出来,冲进集市。
我们买了很多灵香草、干玫瑰花、干雪莲、以及一些中草药和处理这些的工具,还有3大桶葡萄酒和4罐蜂蜜。由卖酒的帮忙,把我们以及货物送回了客栈。掌柜的看了好惊讶:“原来几位也是来集市进货的?早知,我就帮几位备了车马、伙计,直接去找我的朋友进这些就好了,价格公道,货品质量也会很好。”
我笑笑,粗着嗓说:“还真不知掌柜的有这神通,很快我们就需要下一批货物了,到时一定麻烦你。”
掌柜笑得灿烂:“那好!那好!”
我又说:“不过现下要麻烦掌柜的帮我们物色一个客流大的地方的门脸房,我们要做些生意。”
掌柜的一口应承,马上就出去了。
回到房间,我立即指挥额琥和叶护将买来的东西分类,严格按我给的分量要求配好,用清水洗净,放到阴凉处风干,再用工具研磨成粉,我将那些粉末与蜂蜜调和,封入一个罐子中,这样一个品种的护肤品就大功告成。我略加思索就在红纸上写下——“养颜蜜”粘在了罐子上。
这时掌柜的也回来了,告诉我们他在最繁华的承华道上寻了个很好的门脸房,而且价格便宜,一个月才5两银子。
叶护和他出去看了,我和额琥继续弄着,等他们回来,我们已经又完成了2罐东西。
叶护说:“那个门脸房确实不错,就是那条道几本上都是花楼。”
我听了更来了精神:“那样更好,极合我心意,明天就过去看看,装饰装饰,就可以开张了。”
这晚我们很晚才睡,一夜无梦……
6.7 意外
清晨,我就醒来,想着即将开始的生活,有期待也有失落,之所以选择做美容行业,是因为家族企业一直做的就是化妆品的生意,而我自己经营的模特公司的模特们哪个不是美容化妆的高手?到了古代,我只能找自己熟悉的东西去做,外加这里的人们很需要这些,而且原料都是天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