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眸中又漾起泪水:“这又何必?最为广阔的天空,总在你身后!何必只看到眼前?”
叶护微笑:“你也知道这个道理吗?虽然说人生不像是度过的,而像是消失的,但那你也该回头看看,毕竟前面的路是看不到的,而身后的天空是永远存在的。”
我沉默了,月亮从云雾中露了出来,圆圆的,巴特尔在月光下,嘶吼出一声狼的呼唤,那么凄凉、那么凄厉……
回到房中,我躺在床上,透过窗看外面的明月,心思飞转,突然想起凝烟曾说过的话,我仔细回味。
她说她爱上了本与她无缘的人,所以放弃了这一世的生命去追寻,但求了几世依旧无解,只因她辜负一个曾为与她相守而求了千年的人,而我要帮她去挽回这个人的怨恨。
当时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思考她说的话,而现在想起来,才发现有很多的隐喻。为了与凝烟相守而求了千年的人?还要挽回他的怨恨?
为了相守求千年?这应该是个佛语故事,我听过的。
说的是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孩,为了能见到自己一见倾心的男人,每天都向佛祖祈祷,希望能再见到那个男人。她的诚心打动了佛祖,佛祖显灵了。她为了表达自己的坚持,一切都可以放弃,佛祖告诉她必须修炼五百年,她一口应允。
于是她变成了一块大石头,躺在荒郊野外,四百多年的风吹日晒,苦不堪言,最后一年,一个采石队来了,把她凿成一块巨大的条石,变成了石桥的护栏。
就在石桥建成的第一天,女孩就看见了,那个她等了五百年的男人!可他行色匆匆,又一次消失了,再次出现的是佛祖。
女孩为了能得到那个男人的触碰又答应再修行五百年,于是那个女孩又变成了一棵大树,又是一个五百年!最后一天,他来了!他走到大树脚下,靠着树根,微微的闭上了双眼睡着了。
女孩摸到他了!男人却只是小睡了一刻,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就在他消失在她的视线的那一刻,佛祖又出现了。
佛祖:“你是不是还想做他的妻子?那你还得修炼……”
女孩平静地打断了佛祖的话:“我是很想,但是不必了。这样已经很好了,爱他,并不一定要做他的妻子。他现在的妻子也像我这样受过苦吗?”
佛祖微微地点点头。
女孩微微一笑:“我也能做到的,但是不必了。”
佛祖的脸上绽开了一个笑容:“这样很好,有个男人可以少等一千年了,他为了能够看你一眼,已经修炼了两千年。”
凝烟说的为了相守求千年的男人会是谁呢?炽焰的父亲?不应该是,我有这个直觉;冒顿吗?他现在对我的怨恨也许就存在了,不过我也许是他等待的人,那青娅呢?就是等待他的人吧?如果是这样,我该如何呢?
昆罗?不会,他不是个纠缠不清的人,而且,我们并非是彼此等待的人。
叶护?我在心底叹气,也许我会把他的阳光带走,给他带来伤害,可那样的我,连自己都厌恶。
还能有谁呢?不知道,完全想不出头绪。
可我又是谁?我等的人又是谁?想着想着,又是一阵酸楚,就在这种酸楚又苦涩中,我朦胧睡去……
早晨的阳光将我唤醒,我起身,听到敲门声,我打开房门,叶护端了碗粥进来,为我微笑:“昨天你吃的东西都吐了,身体一定很不舒服,掌柜的特地为你准备了清粥。”无法拂了叶护的好意,我只好接下,慢慢地吃着。
叶护看了看我:“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我摇头,努力对他笑笑:“你们去店里吧,我还好,还要弄些新的东西出来呢。去吧,不用担心我。”
叶护凝视着我:“你!真的还好吗?”
我从他眸中读懂了他的担心,我浅浅地笑:“我不会不辞而别,放心吧!”
叶护笑得灿烂,走了出去,我看着他的背影,胃中又泛起酸涩,我连忙关了门,站到窗边,呼吸几口清晨的空气。
那天以后,叶护没有再说些什么,一如既往,只是我,总是觉得很累,胃也经常不舒服,也许是心理压力太大的缘故吧。
这天的午后,我又叹气了,想离开又不舍,更害怕孤独一人的转身离开。
“怎么?我几日不来,你在思念我吗?”逍遥王不知什么已经站在了我的房中,我吃了一惊,但极快的掩饰了慌张,我面带不悦:“你还真是逍遥,就那么无事可做吗?”
“来看你也是我要做的事情啊!”逍遥王并没有恼,依旧笑着:“可是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我不语,他也沉默了,巴特尔突然兴奋起来,我走过去,想探个究竟,可是刚抱起它,它身上的味道让我的胃一阵翻搅,我连忙放下它,蹲下干呕起来,巴特尔委屈地看向我。
逍遥王走过来,我连忙掩住嘴站起来,他看我的眼神复杂又迷离,他伸出手又收回,淡淡地说:“还是找个杏林【4】来看看吧!”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转身离开了,却有一丝落寞。
我再忍不住,呕吐出来,看来真的需要看看了,我请伙计帮我找个杏林来,叶护和额琥也回来了,看到我惨白的脸,颇为紧张。这时杏林来了,他帮我诊了脉,微笑着对我说:“恭喜你了,这是喜脉!”
一句喜脉犹如雷霆万钧,我摇晃着就要摔倒,叶护一把抱住了我,我惶恐得看向他,泪眼模糊,这是怎样的难题啊,我该怎么做?
7.9 使臣
“只是这脉象有些虚弱,你还是需要好好保养一下,才能确保母子平安。”杏林继续说,额琥有些疑惑,叶护给了他一个颜色,额琥闭了嘴,然后他连连对杏林道谢。
取了钱,叶护让额琥送杏林出去,扶我坐下,没有问任何话,只是为我端了杯水来,我感激他的沉默,却又懊恼他的沉默,因为他一定是心里明白,这喜从何来。
我叹气,叶护对我笑笑:“还是不要再叹气了,这样会把忧伤和烦恼让小生命感受到的。”
我直视叶护的眸,他的眼中清澈透明,没有鄙夷,却有些喜悦,我的眼中充满了疑问。
他灿烂地笑:“这样的你哪里也不会去了,我很高兴能安心、全心地照顾你。”
我有些哽咽:“这又何必?我不想亏欠你任何,这样的我更是什么也不能给你。”
“别为这些烦恼了,你应该快乐地接受他的到来,想其他的又何必?”叶护在我身边坐下:“我知道你心里的疙瘩,你就当是为青娅做的吧,所以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坦然接受他的到来。”
“可是!”我叹气,自从来了古代,我还真是够前卫,先生了炽焰,不知那个男人是谁,现在又有了一个孩子,知道男人是谁,却永远不能接近。想到冒顿,就想到了头曼,这个孩子,头曼是否事先预料到了呢?
叶护打断我的思绪:“没有什么可是,没有人会对你的孩子产生质疑,有我在你身边啊!他的到来,会让我们枯燥的逃亡生活有些乐趣吧,这一定是月亮神的旨意!”
我的心里突然也有了一丝亮光,也许因为有的这个孩子,很多人的命运都有了筹码,我有和冒顿谈判的条件了,对一个还没有成型的小生命寄托这样的希望,真是太过沉重,太过残酷了。我的泪滑落,无声地抱歉,对冒顿、对叶护、也对这个小生命……
有了这个决定,我打起了精神,准备真正感受一次当母亲的过程,毕竟炽焰是一下子出现的,又匆匆分离,虽然有母子称谓,却没有母子之情。
黄昏时分,紫墨来了,我有些惊讶,让她进了房间,叶护有些不放心,又实在不便在房中,只好退了出去。
紫墨对我笑:“你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吗?”
我点头,原来她早已知道,怪不得那天对我说了那些话。
“明天,头曼的使臣就会到了,所以你和叶护他们最好不要出去,免得被他们撞上。”紫墨为自己沏上灵香草茶。
“明天就到了吗?”我觉得有些快。
“是的,比我预料得也早了一些,来的是你认识的人,所以你更要小心。”紫墨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你知道使臣是谁?”我问。
“是莽青!和冒顿自小长大的人。”她对我点头:“我说得对吧!”
我无语,心乱如麻。紫墨的脸和青娅的脸在眼前飘荡,一阵眩晕。
紫墨扶住我:“都说过了,别为我担心,冒顿不是我的归宿,我会有幸福的。只是你,也要幸福才好!虽然这很难。”
我的思绪飘得远了,紫墨笑着抓起我的手:“有的时候不要急着去做选择,做定论,多看看自己的手,自己的心,答案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