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气,他说得不错,就算不是风尘女子从良,平常女子将心付出,也要掂量掂量那个男人的心是否够诚,更何况是她们这样的女子,千金易得,真心难求。可她们还能这样义无反顾地所求,只是结局真的可能会残忍,不是心醉就是心碎,而比例绝对不合理,却又没有第三种选择。
我突然明白逍遥王为什么说会残忍,我起身:“这样的东西,我并不喜欢。”
因为在太重要的位置,而且花魁们又刚刚亮相,我的起身引来了很多道目光,包括台上落殇和旁边坐着的左贤王。
逍遥王收起脸上的笑容,拉我坐下,看向落殇,微微点了个头,落殇抬起手臂,台下的讨论声立即停止了。
落殇对逍遥王微微一笑,妩媚异常,我却感到一道冷漠的目光射来,瞥眼过去,原来是左贤王,他冷冷的目光立即收回看向落殇,随即就换上柔情似水,我身上一冷,不禁撇嘴。
逍遥王用眼神告诉我看下去,我只好勉强自己看向台子上的众人。
原来不过是几个女子的才艺表演,然后是众人大撒银子,并没有什么可看,我皱着的眉越来越紧,难道这里的男人都只喜欢这些肤浅的东西吗?
这时落殇拿出了一个彩球给一个冷漠的美人,那个女人的眸闪过热烈的东西,然后看向台下,她在找寻她的恩客吗?我也顺着她的目光向下望去,果然有一个朗俊的少年与她痴情对望,看来她找的人不错,我松了口气。
转头却看见逍遥王不屑的眼神,我一惊,他叹气:“他是康居国的大将军之子,怎么会娶这样的女子呢?”
我有些恼怒:“原来你们并不是来看这些女人如何表演,如何得到自由的,只是来看她们如何心碎的,如何心死的。”
我再无法忍受,起身愤愤离开,逍遥王并没有追上来,只是派了人将我护送回客栈,叶护和额琥还没有回来,我坐在床边想着青娅,想着落殇,一阵阵的痛楚从心底漾起,压得我喘不上气来。
没一会儿,我听到叶护他们回来的声音,我并不想和他们说些什么,假装睡下来,叶护他们也回到自己的房间,我起身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圆月,泪眼模糊。
夜深了,初秋的风已经有些凉爽,我起身,想要离开窗前,突然一阵风掠过身子,一个黑影就站在了我面前,我冷漠地说:“看够了好戏吗?”
他在月光中轻笑:“只是些不相干的人,就让你如此生气,伤心,等你真的遇到,你该怎么办呢?难道你不知道日后你的心会伤得彻底吗?还是在这个时候坚强起来吧。”
我恼怒:“我日后会怎样,不劳逍遥王挂念,反正我在这里还有不到4个月的时光了。”
“好!那我走了!”他说完真的要走,我立即说到:“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但是落殇怎么会那么像青娅,你总能给我些解释吧?”
他停下脚步,看向我,眼中充满了奇异的神采……
7.6 魅影
逍遥王凝视着我,许久,露出满意的笑容:“我以为你会把落殇看成冒顿!”
我愕然:“怎么会?”
“落殇是被魅影家族唯一幸存的人。”逍遥王坐了下来。
“魅影家族?”我不解地看向他。
“魅影就是她本身的模样我们并看不到,没有人知道她的真面目,因为我们看到的魅影往往是心底最想看到的人。这就是为什么说落殇是我们大宛最美丽的女人,因为每个男人都可以从她身上看到自己最喜欢的人的模样,所以她最美。”逍遥王看向茶杯:“怎么?等我的答案却连水也不给吗?”
我转身取了来自中原的绿茶,放进水晶茶杯中,倒入沸水,却因想着逍遥王的话而心不在焉。
逍遥王的手覆上我的手,将我的手腕一提,我一惊,他淡淡地说:“水已经满了。”
我才发现水确实满了,在茶杯的顶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圆拱,水却没有溢出来。我叹气:“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可你为什么认定我看到的是冒顿?”
“他难道不是你心底最想的人吗?”逍遥王反问。
我沉默,冒顿其实是我最不想记起的人,因为怕疼。
“为什么是月氏的青娅?你并不亏欠她什么,那是她自己的选择。”逍遥王拿起我放下的水壶,把我的茶杯倒满。
我皱眉:“我亏欠最多的人就是青娅,在我心底,永远无法原谅我自己,也因此,我更排斥冒顿。”
“排斥?”逍遥王苦笑不语。
“落殇为什么会在这里,还不想自由?”我不愿话题总是围绕自己,于是问。
逍遥王沉吟片刻方说:“魅影家族一直都生活在匈奴!”
“啊!”我不禁一惊。
“他们历代都是匈奴单于的祭司,经常以月亮神自居,而到了落殇父亲的一代,因为一件事得罪了头曼单于,而遭到灭顶之灾,我那时云游到匈奴,恰巧救了落殇。”
逍遥王的话里带着很多秘密,我摇头:“因为什么事?”
逍遥王笑:“不过是借口罢了,头曼想杀的人都有必死的原因吗?不过头曼真是冷血,为了避免行刑的刽子手被魅惑,竟然挖了他们的双眼,而魅影家族的一众老小被带着无比恨意的刽子手剁得七零八落。”
我似乎能感受到当时的场景,身上一冷,眉皱得更紧。
逍遥王淡淡地笑了一下:“落殇还是襁褓中的婴儿,还没有魅影的能力,所以我很容易地把她换了出来,带着她母亲的重托,我回到大宛,但我没有想到的是那段记忆竟然能留存在落殇的心中,她一直在找寻着报仇的机会。我并不想让她发生任何危险,所以我将她困在这里。”
我叹气:“这种复仇的决心,困是困不住的,不过头曼并不会死在她的手里。”
逍遥王大笑着点头:“不错,他的死亡必须由冒顿来执行,他也不会让自己死在别人手里的。我了解头曼,他用心良苦。”
“他明明是变态!”我想起他对我说过的事实。
逍遥王叹气:“你并不了解男人,尤其是充满梦想与雄心的男人。”
我摇头:“我并不想了解这样的男人。”突然发现话题又绕回了自己身上,我连忙问:“那几个女子的命运如何?”
逍遥王浅浅地笑:“还能如何?要么幸福,要么悲苦,别无选择。”
他所说不假,可谁不是这样别无选择呢?
我喝了口茶,还是那么的烫,我放下又问:“左贤王又是怎么回事?他似乎和你很有芥蒂。”
逍遥王低头吸了口茶水,淡淡地说:“那有怎样呢?不过是只蝼蚁而已,不过他是不可多得的深情男人。”
“对落殇吗?”我想起他看落殇的样子。
逍遥王摇头:“他爱的是别人,落殇不过是他怀念的影子,因为落殇在他面前就是那个女人的样子,而左贤王再怎么怀念,也不会娶别人了。”
我点头,并不想再问下去,想来又是一段伤心往事,何况,我又帮不上什么忙。不过人又是那么矛盾,不相干的人不想探究,而相干的人又拼命想知道他的秘密。
“魅影真的能有这么大的能力吗?看来她们存在于世,要么是让他人感到幸运,还能看到心底爱的人,要么就是让他人感到痛苦,想爱不能爱的人总在眼前。”我叹了口气,看向逍遥王:“你看落殇的时候,眼前出现的又是谁呢?”
逍遥王的眉头一蹙:“看到又如何?已是天人永隔。”他看向我:“如果说像,你是最像,神态都像!”他说完大笑,带着苍凉和落寞。
我一惊,看来他的秘密的就要开启,是否是我想要的呢?
7.7 告白
逍遥王迎上我的目光,刚要开口,我叹气:“不必说了,我还不想听。”
逍遥王凝视着我:“你逃避得很对,确实还不到你该知道的时候!”他起身向我走过来,我不自觉地后退。
这时,门外有了响动,还传来了叶护焦急的询问:“凝烟!你没有睡吗?”
逍遥王停了脚步,匆匆瞥了我一眼,就从开着的窗一跃而下,我愕然片刻,才走到门口,打开门。
叶护关切的目光就倾泻在我身上:“我听到你房间里有男人的说话声,连忙过来,看看你是否有什么危险。”
我淡淡地笑:“男人确实来过一个,但危险却没有。”
叶护看着我:“是逍遥王吗?”
我点头,侧身让他进来,叶护走了进来,坐在刚才逍遥王坐过的地方,盯着那杯满满的茶“他!才来就走了吗?”
我摇头:“坐了有一会儿了,说了些奇怪的人和奇怪的事情。”我不想隐瞒什么。
叶护对我笑笑:“有困意了吗?如果没有,我们出去走走吧,外面终于有了些秋意。”
我点头,叶护抱起已经熟睡的巴特尔,我们一同走出客栈。
叶护问:“逍遥王没有找你的麻烦吧,看你闷闷不乐的样子。”
我看向叶护:“并不是逍遥王的出现,我才不快乐,而是我实在不知道这种状态下的我有什么是可以快乐的。”
叶护认真地看着我:“不论在什么状态下,心境才是最重要的,就比如你现在,也许是人生的谷底,但是向哪个方向走都是上坡路啊!”
我凝眸直视着叶护,他总是给人欣喜,给人带来希望,可是他何尝理解我此时的心境,想起就会纠结着疼痛,不去想又如一块硬石压在心上,叫人喘不上气来。
叶护低头将树下的空地用手拂去尘土,一片落叶吸引了他,他拾起落叶,回头让我坐下,然后说:“都有落叶了,看来秋天是到了。你喜欢秋天吗?”
我想了想摇头:“秋天是个矛盾的季节!就如人一样。可以五彩斑斓,转瞬却是灰白;可以硕果累累,转眼却是枯枝;可以细雨缠绵,也可以秋风萧瑟,可以长歌雁南飞,却也是夏蝉、蚂蚱的末日。太多的矛盾纠结,何为喜,何为悲?”
“也许有多少是喜就有多少是悲。”叶护浅浅地笑:“不过在我的眼里,秋天是美丽的,虽然从繁华到了落寞,但这样的落寞让人沉静,让人可以充满希望期待又一个繁华,也让人有了对繁华的回忆,才会更珍惜今天的一切。其实,秋天的早晨也会有鸟鸣声。只是秋天的鸟鸣比春天的鸟鸣少了一份清脆,少了一份欢快,多了一份低沉,多了一份忧郁。即使不喜欢秋天,却也无可奈何。因为这是不容许选择,也是不容许逃避,必须要去迎接,而且还是必须要笑着去迎接的一个季节。”
我叹气,他淡淡地问:“是因为冒顿哥哥而悲秋吗?”
我迅速抬眼看他,他在看天上薄薄的云雾,我叹气:“也许,他就像我所理解的秋天一样,却永远不会领悟你所理解的秋天。”
“这里的夜空总是有些雾蒙蒙的,原来同一片天,也有不同的景致。”叶护依旧看着天:“这里其实离匈奴并不远,但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南归的大雁在春天的时候还会北飞,但是我不会再回匈奴,所以我会向前看,不再回头。只要这样和你在一起,我就很快乐,就能坦然接受所有的生活。”
我一怔,转头迎向叶护认真的眸,他对我露出温暖的笑容:“我能体会得到你对冒顿哥哥的感情,只是,我不希望看到每次你面对或是想到冒顿哥哥时痛心的样子,我想那样的你是不快乐的。一个男人最大的责任是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快乐,所以我希望能让你体验到快乐,哪怕是短暂的一天也好,至少那能成为一生的回忆。”
我凝眉瞪着叶护,心底抽搐,他此时的告白对我来说,也许是溺水的人唯一的救命稻草,因为我在听到这段话时,有种心动的感觉;也许是日后不幸的开端,因为我的心底那么的不安;也许会让叶护的死亡来得更惨烈,我的心死得更彻底,而想到这些的时候,我的眼前却出现了冒顿悲伤欲绝、歇斯底里的样子。
我连忙闭了眼,拼命地摇头:“不可以,我们永远不可能。因为!我!不爱你!”
叶护的眸里闪过受伤的表情,却依旧努力地展开笑容:“我只希望你能快乐,我也只希望能这样在你身边,别拒绝我这样的请求!”
我颓然靠在树上,耳边想起阿木的歌《有一种爱叫做放手》:“有一种爱叫做天长地久,我们相守若让你付出所有,让真爱带我走。有一种爱叫做放手,为爱结束天长地久。为了你,失去你,狠心扮演伤害你;为了你,离开你,永远不分的离去。我的离去让你拥有所有,让真爱带我走,说分手……”。却发现这首歌更适合我和冒顿,我没有办法去忘记他,不去担心他,我又怎么能接受叶护的好意呢?我又怎能这样伤害无辜的叶护呢?也许我应该离开,或是必须离开。
叶护似乎看到了我眼底的绝望,连忙握紧我的手:“当我什么也没有说吧,求你别独自离开,我可以替冒顿好好照顾你,陪着你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让你离开,如果你离开,我会追着你的足迹找遍普天之下所有的地方,因为我要当你的太阳,让你能够有微笑的心情。”
我的心在疼,明明是头曼和妩叶将叶护托付给我,让我带给他一个安定的生活,让我守护他,而我却将一切弄糟了……
7.8 难题
心底的酸楚无限扩大,胃里跟着翻搅起来,酸水涌上口中,我转身呕吐起来。叶护慌了,轻拍着我的后背,连声问:“怎么了,凝烟,你还好吧,吃了什么让你不舒服的东西?”
我无法回答他的问话,只觉得哪里都不舒服,哪里都酸楚,将胃里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可还是酸楚无比,眼泪也滑了下来。
叶护拿出丝帕,伸手过来要为我擦拭脸上的泪痕,我别过头去,他的手僵了一下,仍旧伸了过来,轻轻擦去我的眼泪,唇边的酸水。我尝到了咸咸的味道,与心中的酸楚混合在一起,我转过头,凝视叶护,他露出笑容,依旧暖暖的:“对不起,是我让你难过了!”
听了他略带苦涩的话,我叹气:“为什么这样?我不想因我让你痛苦,所以别把心放在我身上,那样你会痛苦,我会辛苦。”
叶护扶着我的肩:“我不会痛苦,我愿意就这样守护你,站在你的身边就可以,哪怕是你的身后,只要你让我在你身边就好,我并不奢望什么,只想在你痛苦的时候给你安慰,疲惫的时候给你我的肩膀让你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