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头,冒顿看到我眸子中的失落和无奈,他又看向婴儿:“就叫稽弼吧!”说完向我走来,把婴儿放进我的怀里:“他饿了,你只是个母亲,只是个女人,这里的事该由我们男人来解决。”
我不安地看向叶护,却感到冒顿狠狠地推开我:“快离开这里,再带上这个小东西。”他竟然去拎炽焰的衣服,叶护闪开了,古尔卡也闪了过来,拨开冒顿的手,三个男人就这样瞪视着,互不相让。
炽焰和刚刚有了名字的稽弼同时大哭起来,我却虚弱地摇晃了几下,险些倒下去,这样的场面让我害怕,让我绝望。
叶护离我最近,放下炽焰,扶住我,低声对我说:“我没事,你带着他们先出去。”
冒顿的手攥紧了拳,关节发白,古尔卡的眼神一直盯着炽焰,慌乱中,我站稳脚步,抱紧稽弼,拉着炽焰向殿外走去,想离开却走不动,想留下却心慌。
我该怎么办?要解释的太多,要逃避的也太多,不明白的更是多。
我看向殿外,殿下长长的石阶底部,一个身影缓缓走拾阶而上,每步都是那么坚定,我一时疑惑,回头望向殿中的人,心下明了,是他来了,可是他来能做什么呢?
9.8 结果
看到我不再向外走,而是定定地看向殿下,殿内的三个男人同时移动了脚步,站在我身旁,每个人的眼中都露出极为惊讶的表情,这表情的含义只有我明了。
一时间,整个大殿都没有了声响,就连缓缓靠近的众多卫兵亦是悄无声息。
来人正是落殇……
在我看到另一个冒顿和叶护从殿下交替着走来的时候,我就知道那是落殇,我也在那刻明白,我的心开始属于谁了。为了这份明白,我不由得僵直了脊梁,却不敢再望向步步走近的人。
落殇款款走到了我们面前,淡淡地说:“任何一场游戏都有结束的时候,而我就是那个结束符。”
冒顿和叶护依旧在惊愕中,而古尔卡冷冷地笑了:“那也未必,我实在看不出你有什么不同。”
落殇看向古尔卡的目光少了波澜不惊,但依旧淡然地笑笑:“无心之人何以明了我的不同。”说完她又转向我:“好久不见,你怎么过得越来越差了。”
我惨笑:“我以为不会再遇见你。”
落殇叹气:“情非得已!有人重托,我不得不来。”说罢她转向冒顿和叶护,淡淡地说:“我只是来做个试验的,这个试验的结果却是最真实的,你们的眼睛不会骗你们的心。说吧!我是谁?”
叶护来回看向我和她,除了错愕就是惊异,冒顿若有所思,沉默一旁。
“不肯说吗?那我来说。”落殇冷冷地笑,然后浅浅地瞥了我一眼,我的心一沉,还不是揭开谜底的时候,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啊。
我叹气:“不必,谁是谁心中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在谁身边……”
“我不想知道什么答案,也不想说出什么,我只是来带走我的女人。”古尔卡冷冷地笑。
冒顿看向他,更冷地说:“如果是这样,你游戏的心情就会变差,因为你必死无疑。”
古尔卡扬眉:“就算你有和我对峙的条件,也不应是威胁,我以为你的目标是月氏,原来还是逃不过一个女人。”
落殇发出一声冷笑:“逃不开的怕是心里的魔,并不是女人。”
冒顿一愣,遂将绿眸狠狠地瞪向落殇,落殇缓缓地说:“难道我说得不对吗?你心里的魔只有你自己知道。”
冒顿叹气:“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也不了解。”
我听了这话却是往心里去了,心里虽然有被利用的疼,但更多的是坦然。
婴儿再度啼哭,真是不该让孩子看到这些丑陋的东西,我抱紧稽弼,拉着炽焰匆匆离开。
炽焰的脚步并不坚决,时不时回头看向叶护,我不敢回头,却心里明白,他今天至少是安全的。
回到寝宫,炽焰一语不发,不过是一岁多的孩子,竟也是一脸凝重,在静静地思考。我将稽弼喂饱,幼小的孩子就再无他求,甜甜地睡去,这个睡容竟也是冒顿的翻版。
冒顿!想起在大殿上的匆匆一眼,半年不见,他有了王者的风范,只是眸子中夹带的东西更多了,独独感情少了很多。
焦急的心情让我无法安静地坐下来思考,可又固执地不派人去大殿打探消息。
终于,长长的走廊上传来脚步声,急促又嘈杂。
炽焰立即起身跑到门口张望,凝重的小脸出现失望,我的心也黯然起来。
落殇走了进来,她的身后是大批的卫兵停在门口,没有叶护、冒顿和古尔卡的身影,我不禁皱眉。
炽焰跑回我的身边,不安地抓起我的裙脚。
落殇走到我的面前,淡定地说:“匈奴和乌孙结成了盟约。”
“为什么?”我一愣:“为什么在今天,他们又定下了怎样的盟约?”
落殇叹气:“是他们此行的意外收获,亦是本来就有的打算。他们虽为你而来,却会带着这样的结盟而暂时放弃对你的伤害。而你想照顾的人也可以暂时休养,强大自己的力量,这才是最重要的。”
我很是不解也不能想象地望着落殇:“难道没有其他的附加条件?”
“当然有!”落殇握了下我的手:“不过他们要你选择,我对他们的试验已经做完了,结果也和他们说了,但解决的方法只有你去定夺,他们请你去大殿。”
我心思一转,心情黯然:“你做了什么试验?”
“我在他们眼中是谁?”落殇淡淡地笑了:“这是我唯一能做的试验,只是结果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结果?”我无奈地笑。
落殇亦叹气:“结果就是有人口是心非,有人有苦难言,有人笑里藏刀,有人嘴硬心软,却都是逃不开一个情字,你该想得到当时大殿上的情形。”
“我该如何?”长长地一声叹息。
落殇拉住我的手:“想清楚你今天所拥有的,再做出选择,拥有和失去都在你一念之间。”
我心思犹豫又不安,落殇叹气:“世事难全,只求心安吧!你应该懂得留得青山在的道理。”
落殇松了我的手,我缓缓走出寝宫,卫队跟了上来,整齐的脚步都不及我的脚步沉重,每走一步都似踏在自己的心上,狰狞地疼。我的选择?我有什么条件和余地选择呢?
漫漫长廊终是有尽头,大殿就在眼前,冒顿和古尔卡站在一起,他看叶护的眸带着火焰,他终究是不可能放过他的。
听到我的脚步声,他们望过来,我只与叶护的对眸,恍如隔世,我的心疼了,因为它已经做了决定。
我走到大殿之上,冷漠地越过他们,向王座走去,这里是精绝国的大殿,而我是这里的女王,却注定要为这里而做自己的囚犯。
我坐在王座之上,放在扶手上的手臂都在颤抖,我咬紧牙,冷冷地说:“你们也应该给我一个提出条件的机会?”
古尔卡完全置身事外地说:“我无所谓。”
冒顿不置可否,叶护皱眉沉思。
我问:“匈奴和乌孙结盟的条件是什么?”
古尔卡冷冷一笑:“对你放弃,但是要炽焰做精绝国的王。”
冒顿专注地看向我:“我只要你!”
叶护和古尔卡都是一愣,显然他刚才开出的条件不是这样。可这却是我要的机会,于是我说:“好!我跟你走,不过也有条件,让叶护留在精绝辅助炽焰,照顾稽弼,毕竟就要打仗的国度哪里都不安全,孩子不应该在那种生活中成长,而且没有母亲在身边,叔叔是最好的亲人。”
叶护的身子晃了一下,眼中有了泪光和悲愤:“我不同意。”
冒顿皱眉,拳头攥得好紧,却只是冷冷地说:“你有什么资格说不呢?”说完他径直都到我的面前,把我从王座上抱起,向殿外走去,我闭了眼,让泪往心里流,再不看这里的人和物一眼……
9.9 私心
我必须和冒顿走,是因为这样,叶护才有可能活;我必须要留下嗷嗷待哺的稽弼,这样才能让冒顿有所顾忌;也必须让叶护辅佐炽焰,这样古尔卡才会有所忌惮。可我会得到什么?伤心一片或是死亡的威胁。记得曾经有过两个女人都对我说过,如果我要是成了冒顿的女人,就是她们的仇人,而青娅已死,芙蓉又何在?或是还要出现多少这样的女人?
我紧闭着眼,胡乱地想着,任冒顿抱着走出王宫,走向城门。
突然感到冒顿停了下来,我以为是上马车,我睁开眼,尼雅城已在身后,我看向冒顿,却见他冷凝的眸不带一丝温度的注释着前方,我扭脸看去,黑压压的军队堵在前方,昆罗就在最前面。
我不禁皱眉,他怎么也来了,混乱的局面刚刚偃旗息鼓,他又横生枝节出来,何必?
冒顿将我抱得更紧不容挣扎,冷冷地与昆罗对峙,昆罗手中的剑指向冒顿:“放了她,让你安全回匈奴。”
冒顿冷笑:“你有什么资格和立场?”
昆罗亦冷笑:“你更没有资格和立场,你如此相对的人应该是我的妹妹青娅才是。”
冒顿的眉头皱了起来:“就算青娅活着,也只是我的阏氏,我的大阏氏之位只为一人所留。”
昆罗的眉拧得更紧,这时昆罗身后的马车车帘一挑,竟然是紫墨。
紫墨缓缓地说:“冒顿!你应该还记得答应过我,要依我三件事的。”
我明显感到冒顿的手一紧:“我没有忘!”,我的心在看到紫墨的这刻短暂快乐了一下,却有被冒顿的愤怒所侵扰。我又看向紫墨,她一脸病容。
“那就好!”紫墨一阵强烈的咳嗽,我有些担忧地望着她,她对我微微一笑:“北地真是极寒所在,所以我来找姐姐了,恰巧路上遇到了月氏王。”说着她走下马车,抱着一个婴儿。
我挣扎着从冒顿的怀里下来,迎向紫墨。紫墨对我浅浅地笑:“我累了。”然后又对冒顿说:“要你依我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带凝烟离开精绝国,她在这里,才更安全,对她、对你都是。”
我扶住紫墨,她软软地靠过来,又是一阵咳嗽,冒顿看向我,我坦然迎上他的目光。
冒顿叹气:“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能在一起?为什么?总有这么多人横亘在我们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