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知道了,我们只是没有将阿曼达的事情告诉她,因为我们也不是很了解,你和亚当都不肯开口。”老科隆皱眉:“还有,我和克里斯汀娜都不理解,你爱馨,又为什么还把她赶出PT,你不需要她的协助吗?现在PT的状况很不乐观吧?”
“正因为是爱,才害怕,怕亚当又毁了她,就像当初的阿曼达。我一直无法理解,为什么我努力争取的东西,亚当一定要插上一腿,强夺不过,就彻底毁掉?我只能这样做,让她远远的离开,可是亚当还是找来了。”阿兰诺的话语满是凄楚。
隋馨转身悄悄地离开了,她的心情就印度洋的像寒暖流交汇时的汹涌冲击,一下难以保持素有的冷静。
调香室里,老科隆和阿兰诺的话依旧在继续:“我还是觉得你和亚当的死结还是要从源头解开才行,否则,越是你亲近,你在乎的人,越会受到伤害。”老科隆摇头:“你们痛苦的根源都在于刘香啊!当时,你费尽心思地把这里买回来,我以为你已经理解了她当时的苦衷。”
“我永远也理解不了,也不想去理解了,她和我没有任何关系。”阿兰诺强调着。
老科隆叹气,似乎永远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去解开阿兰诺的心结,想硬说,却怕适得其反,可是不说,那个结就会越来越大,真怕再没有解开的那一天。
看着阿兰诺坚定到痛楚的表情,话到嘴边,老科隆只好改口:“一接到我的电话,你就跑来了?不过馨说明天要去阿斯旺,并没有接受亚当的邀请,你还是那么不放心吗?”
阿兰诺将香精放回了架子上:“馨邀请我去阿斯旺了,不过不是明天,是3天后。现在最麻烦的是,杰奎琳已经知道事实的真相了,却失踪了。我担心她对亚当作出什么出格的报复,我也怕她对馨作出什么。”
“当初我就劝你不要将杰奎琳留在身边。”老科隆叹气。
“不管如何,她是阿曼达的妹妹,我想照顾她,免得她也……”阿兰诺不想说了。
“那你早点休息吧,飞行了10个小时才到这里。”老科隆站了起来:“PT的状况到底有多糟?馨今天也问过了。”
“还在掌握之中,只是不明白这次亚当怎么这么耐不住性子。”阿兰诺摇了摇头:“馨也问过了?怪不得南茜那里做出了那么漂亮的策划案。”
回到自己的房间,隋馨才发现手里还拿着那把短剑,将它放在一旁,拥着被子却无法入睡。面对职场上所有的问题,她都可以冷静对待的,可偏偏是面对爱情,总有迟疑和防备。原来人最不肯坦诚面对的是自己!
听到门响,她连忙闭了眼,熟悉的4711的味道,混合了他的汗味,却更魅惑。隋馨努力闭着眼,心跳却越来越快,他与她的纠结一幕一幕地闪过,叹息!那几个曾经热烈的吻似乎灼烧了她的身体和头脑。
他转身离开了,隋馨立即睁开了眼,想叫住他,又想放弃,那感觉就像被“咬人狗”的叶子碰过一样,痒痒的又有些疼。
最终她翻身坐了起来:“我……”
已经走到门边的阿兰诺一下打开了房间里的灯,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隋馨,她的气色好了很多,短发已经及肩了,多了几分女人的柔媚。
“这么晚还不肯睡?难道你猜到我今天会来?”阿兰诺笑着走回床边。
“只要亚当出现了,你一定也会。”
“老科隆说,你已经知道了刘香的事。”
隋馨点头:“玫瑰园里埋着的人我还不知道。”眨了下眼。
“是的,阿曼达!她曾是我的女朋友。我可以告诉你一切,你真的想听?”
“是!”
阿兰诺平静地说:“她人很漂亮,也是个园艺师,她最喜欢玫瑰,培育出不少新品种。我当时没有多少钱,只能拼命地打工赚钱,想送她一片格拉斯的苗圃。但是,亚当先买到了苗圃,邀请她去那片苗圃培育黑玫瑰。那时,我根本不知道亚当是我弟弟,也不知道他一切都是处心积虑的。阿曼达很想将黑玫瑰培育出来,去参加玫瑰皇后的评选,得到那笔丰厚的奖金给她母亲治病,所以就去了。不久就有他们的绯闻传回巴黎,我去了,捉奸在床。”
隋馨的心一抽,这丑陋的一幕又被提起,阿兰诺却是那么的平静。
“我一气之下烧了那片苗圃,因纵火罪被起诉,进了监狱,后来就听说她自杀了,也许是因为就要绽放的黑玫瑰被我毁了。亚当也烧伤了脸,回中国了,没有人再资助她了,没有了钱,她也救治不了她的母亲,所以万念俱灰。”阿兰诺闭了下眼。
“所以你讨厌所有因为钱接近你的女人?”隋馨慢慢理解了:“那杰奎琳呢?”
“这个说起来有点复杂,杰奎琳是阿曼达的妹妹,就算是她不说,我也知道,因为她们长得太像了。她不知道听了亚当怎样的谎话,非要留在我身边。”阿兰诺摊开手,握住隋馨的手:“她的母亲需要钱,所以我没有把她推开。”
“你是怎么知道亚当是你弟弟的?”隋馨皱眉,突然有了很多领悟,能说得出的委屈,本就不是委屈,能被抢走的爱人,本就不是爱人。
阿兰诺无奈地叹气:“那个女人来法国处理这件事,亚当撤诉了,我被放了出来。那时知道的,我对她竟然还有印象,而且很深刻。半年后,我得到了第一笔投资,做了家购物网站,渐渐积累起资金。一年后,亚当回来了,他祈求我的原谅,看到他脸上的伤疤很丑陋,我只能原谅。只是没有想到他变本加厉,处处和我强夺起来。”
“你还是不肯听老科隆说关于刘香的事情吗?其实就算他不说,那次在莫扎比那里,你也该原谅她了。”隋馨问。其实,阿兰诺不想知道原因,她理解,如果换做她,她也不想知道吧。
隋馨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到阿兰诺身前,将他的头揽在怀里:“我可以认同你今天所说的一切,但还是不认同你将我赶出PT的所作所为。”
“你说过你是黑天鹅,你可以在重生时微笑着告别过去。”阿兰诺抬起头:“当时亚当安排了那些,我认为,让你远离,是最好的方法,而且,不论做什么事,你都可以做得很好。”
“你错了,当一个人的梦想破灭的时候,很多癫狂的事都会做得出来,未必有我这样的理智和幸运。”
阿兰诺拥紧了隋馨,感受这一刻的贴近。
感到有东西咯着,隋馨低头,阿兰诺颈间竟然有个漂流瓶的项链露出来,她惊讶地指着这个问:“你怎么找到这个的?”
“漂流瓶不就是有人抛出,有人捡的吗?”阿兰诺回答。
“如果没有人捡到,扔出的人也不会遗憾,因为他还有希望。”隋馨停顿了一下说:“还有一个事情,我需要告诉你。”
看着面容突然严肃起来的隋馨,阿兰诺直觉感到不安,他看着她,静静地。
“我明天要离开这里,和亚当回格拉斯。”隋馨一字一顿地说出来,加重了每个字的语气,却透露出内心的挣扎。
“为什么?”
“他需要我在他身边。”隋馨低了头。
“你又扯进来做什么?你以为你能解决一切的问题吗?还是我本来也算不得重要的人?”阿兰诺在情感上是脆弱又敏感的,他悲愤地问。
隋馨摇着头,将眼泪摇散:“我从不认为自己伟大,我只是要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如果因为我,让PT倒掉,我会后悔一辈子,如果因为我,让你们两败俱伤,我更会生不如死。如果一定要选择一方,我只能选择他,他没有你坚强,他伤痕累累,已经失去了坚强的理由。”
“这是你的选择吗?你够坚强吗?”阿兰诺捧起了隋馨的脸庞:“不管他对你做了怎样的威胁,请你相信一次我,我可以处理得好。就算是你坚强又骄傲的黑天鹅,就一次,你做一次白天鹅,等待王子来为你付出。”
泪如雨下,阿兰诺缓缓地点了点头,吻住了她的唇,隋馨的心跳渐渐加快,冬季的夜晚也可以温暖如春,可是内心却像秋夜的玫瑰,渐渐凋零。
第一缕晨光照进这里,阿兰诺睁开了眼,身边却是一片萧索,他惊坐起来,一张纸条:“人的自愈能力之所以强大,其实是因为我们宽仁,可以放下过往,亦是因为我们不与自己为难。”
4.7 癫狂
凌晨4点半,隋馨来到了布隆方丹的机场,冷清又孤寂的广场上,只有她并不坚定的脚步声。
偌大的停车场上,只有路灯照下清冷的光亮,君邵阳靠在灯柱上张望着。终于,隋馨的身影出现了,他紧绷的神情终于舒缓下来:“谢谢你肯来。”
他也是不确定的吗?隋馨将行李叫到他的手里,对他挤出一抹笑容:“格拉斯的茉莉花都已经荼蘼了吧。”
她的笑容比哭好看不了多少,君邵阳心底有声叹息:“其实,我想带你回新疆,法国的一切,我都可以放弃,只要你就足够了。
在新疆,我也种植了一池黑莲花,那是我想送给你第一瓶香氛的成分。它没有30年才开花,虽然只有10年,但它们是来自地狱锤炼之后的永生。见证了最黑暗的历史和最红艳的鲜血,交织成灵魂独享的黑色睡莲。带不走的忧伤,锁进黑色的花瓣,没有唯美的传说,只有寂寞孩子的守候。注定不会只是世界的过客,只能等待下一个精彩的代替,它会是倍受宠爱的“珍贵”。”
“寂寞孩子的守候?”隋馨喃喃重复,莫扎比早已洞悉了君邵阳的心。
“我们进去吧,要先到约翰内斯堡,最早的航班是5点的,我已经买好了机票。”君邵阳试探地拉起隋馨的手。
她有一瞬的瑟缩或是抗拒,君邵阳假装没有在意,想候机大厅走出。
突然,一阵轰鸣的马达声传了过来,一辆哈雷重机车向着他们冲了过来。君邵阳本能地将隋馨推开,而那辆车在眼见就要将他撞飞的时候,猛然拐了方向,一头撞上了旁边的灯柱。
四周又恢复了寂静无声,隋馨睁开眼,从地上爬起来,搜寻着君邵阳和那辆肇事的车辆。
狼狈、绝望、失落、痛楚,君邵阳定定地看着头盔下那双怨恨的眸,再也没有了挣脱的希望,他选择不去逃避,任那辆车从自己身上碾过。
可是,那辆车竟然又撞向了旁边,君邵阳僵硬着转过身,向那辆车走过去,一地的狼藉。杰奎琳看着君邵阳一步步走近,她的眼泪狂流,眸子中的绝望在忧伤中扩散开来……
醒过神来的隋馨跑了过来,君邵阳将杰奎琳身上的摩托车挪开。
“你还要欺骗我多久呢?”杰奎琳哭着拒绝他的碰触:“如果我没有遇见芳汀,我也许永远不会知道真相了,你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对阿曼达你没有一点儿歉疚吗?对我呢?也没有歉疚吗?”
一提起这个名字,君邵阳的手颤抖了一下,松开了拉着她的手。他的眼底冒出了火,却尽量维持的冷静:“芳汀?那时她还是个孩子,能知道什么?”
“至少她知道,阿曼达爱阿兰诺;至少她知道,阿曼达是悲愤自杀的。只这个就和你骗我的完全不一样了,你说是阿兰诺对我姐姐始乱终弃,我才会答应做你的同谋。可是你只利用我对你的信任,去实施你的计划,你说你要毁掉PT,我宁愿睡在仇人的床上;你说你要争取到馨,让她帮你,我拼尽全力帮你,即使堵上我的前途;就算看到你把姐姐最盼望得到的黑玫瑰,说成是别的女人给你的灵感,我也只是让她难堪了一下而已。只因我相信你,也只因你说你对我姐姐一往情深,要为她报仇。
直到你开始为这个女人发疯、发狂,我才开始怀疑。再遇到芳汀,我才知道是你黑白颠倒,也终于知道,阿兰诺一直都知道我的目的,他不说破只是因为可怜我。
而你!凭什么可以这样理直气壮地骗人,竟然连她的墓碑都写上那句话?凭什么可以这样利用别人的感情呢?”
君邵阳踉跄了下脚步:“他终究比我高明一步,所以找来了芳汀,当时我就知道会有麻烦,没想到她已经回了纽约,你还是过去找了她。”他的脸开始抽搐,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天意还是机关算尽,不论怎样做,结果总是这样。记得那曲探戈——Por una cabeza,一步之遥!说得总是他吧!难道真是挣脱不开了吗?君邵阳大笑了起来,声音凄楚又绝望。
杰奎琳凝视着君邵阳眼底的破碎:“当年你怎么没有被烧死?”
君邵阳的脸孔变得狰狞:“烧死?你知道被火烤的滋味吗?那是宛如地狱的感受,那是没有人能救赎的滋味。”
“被火烤又如何呢?总比失去生命要好得多吧?”杰奎琳惨然一笑:“救赎?谁救赎我可怜的姐姐了,谁又能来救赎我?如今,你还不说出那件事的真相吗?”说着她拿出一支打火机,地上都是那车里流出的汽油。
“杰奎琳,你别乱来。”隋馨上前要阻止,而且也看到有血丝从杰奎琳的发丝中缓缓流出,一定是破碎的玻璃弄伤了她。
君邵阳的眼神狂野起来:“是阿曼达要上我的床,我故意给阿兰诺发了信息,让他看到那一幕,可那是因为她需要那笔钱!我不过是利用一下场景罢了。
是我设计的那些让PT陷入困境的计策,是我让馨也陷入和我一样的痛苦中,要去讨还失去的一切的,都是我又怎样呢?
难道不是他们夺走了我太多的东西吗?难道我就该注定什么也得不到吗?烧吧,都烧了就干净了。你为什么还不烧?”
“你竟然对我姐姐做了那么龌龊的事情,你死就可以了吗?如果想死,当初你就该死,干嘛还要活到现在?”杰奎琳举着打火机的手狂抖,泪水亦在狂泻。
阿兰诺的跑车风一样地冲了过来,又戛然而止,他跳了出来,抓起隋馨的手就要走。
“别这样,快拦住杰奎琳,她要烧了亚当。”隋馨喊着挣脱,挡在了君邵阳身前。
看见隋馨拦在君邵阳身前,杰奎琳冷笑了:“这样最好,她就是你想照顾的人吧,可你知道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死亡的滋味吗?”说着就要将打火机扔了过去。
阿兰诺从她身后抱住了她,将她摔在地上,颤抖着说:“他会受到惩罚,但不是你来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