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天香不是天香,而是方倪裳的话,她一定不会穷追不舍,然而现在的她已经完全被丘护玉的那一掌击怒,跟理智这个词离得太遥远。她只知道她一直占着上风,完全没有注意到林余他们已经在用车轮战术,将她一步步地引向死亡。
这确实是一个天一无缝的计划,剩胜追击本来就是人的天性,天香看着面前的四个人两只兽轮流被她击倒,轮流受伤,更加地兴奋。她不知道她已经跳进了由佛宗大长老、华阳子和方彩裳合力布的一个阵法当中,直到阵法开始启动。
她的第一个感觉就是隐隐有一股力将体内丘护玉的残力牵引着,让她几乎使不出力来。
接着佛宗大长老开始吟诵金刚萨埵降魔咒,同时配合着内狮子印的印法,将她紧紧地锁住。
此时天香所站之地浮现着华阳子所布的印法的金光,她已经被佛道两家联手的阵法锁住完全动弹不得。方彩裳借着这个机会,发动早就布在阵法四周的五劫神雷,直击天香。
林余第一次看到天香这样疯狂却又毫无应对的表情,不由得呆了一呆,出手稍稍慢了一点,但天象的威力仍然令天香闻风变色。
死亡不论对谁来说,都是最可怕的威胁。在死亡的威胁之下,天香凭着千年的修为冲开体内的天道封印。此时的内狮子印和华阳子的道家秘印都不再能够锁住天香。她硬接了方彩裳的五劫神雷,并且令林余的天象神功没有击中她的要害。然而她并不好受。天道封印既然是禁咒,自然就有它的厉害之处,她这般硬冲开,不只令她受了极重的伤,而且也没有令天道封印消失,而是让它像慢性病毒一样慢慢侵蚀她的身心。
她自知身体受此一创,再也斗不过面前几个人的合力一击,于是一冲开重围,便逃了开去。
凤朝阳和岳如山谴责地看了林余一眼,朝着天香追去。玄武看了林余一眼,走向因为天香冲在印法而受了伤的佛宗大长老和华阳子。
林余看着天香逃走,看着脚下横七竖入的尸体,又看着华阳子和佛宗大长老倒下,突然之间他生出一种万事万物皆不重要的感觉。这一瞬间,他觉得头脑特别的清晰,过往的一切和现在所发生的一切的肄点都在他脑海中出现,最后他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是佛宗最后的一个弟子,也是道宗刚收的徒弟——法戒。他想到了余小雨说的最后几句话,想到了连桥,想到了连云,最后他确定法戒就是连云。想到这里,他大惊失色。余小雨猜得的确没有错,连云应该已经集齐了天心大法,如果佛宗大长老和华阳子都将本门秘法传给他了的话。
他急忙走到佛宗大长老的面前,急忙问道:“大师,你还记得佛宗唯一仅存的那个弟子吗?”人佛宗大长老虚弱地睁开眼,道:“现在他已经是道宗的人了。”
林余又急急忙忙地答道:“不错,就是指那个弟子。大师,你想没想过为什么阴魁山那一役为什么死的都是佛宗的弟子,而其它宗派的弟子不论强弱,都没事?”
“佛宗弟子心慈手善,故而才会先死。”旧事被林余提起,佛宗大长老又面露悲痛。
“错了。身受重伤的天香在面临死亡的时候尚且能够发挥出非一般的力量,更何况那些佛宗弟子面对的仅仅只是没有思想灵魂的傀僵。”
“那林施主你的意思是?”华阳子也在此时运功疗伤完毕,睁开眼问道。
“有没有想过那些傀僵本来就是受指示只杀佛宗弟子,所以才会集中攻击佛宗弟子的?而且傀僵即使碎尸万段,它们也不会真的死亡,还是会再爬起来重新再战,除非找出那个操作傀僵的人并且杀死他。但是当时根本就没有找出那个傀僵的操纵者,而佛宗弟子死光的那一刻,那些傀僵就停止了攻击。唯一的一个解释就是他们的目的已经完成,所以才会撤退。”
“我觉得林少侠说得很有道理,只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杀掉所有认识法戒的人。确切地说,为了杀死所有知道佛宗弟子确切资料的人。我不相信大长老会认识门下所有的弟子。”
佛宗大长老宣了一声佛号后道:“佛宗一向人丁旺盛,到了这一代,已经将近五六百人,老衲确实不是个个都认识。”
华阳子沉思半晌,方才道:“我明白了,林施主的意思是说法戒是别人冒充的,也许法戒这个人早就死了,也许佛宗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个弟子。”
“不错。”林余肯定地道。
“那他们费了那么大的苦心,送了这么一个人进入我们的佛宗,又是为了什么?”佛宗大长老疑惑地问道。
“为了天心大法,也就是集九大玄宗所有心法而成的那本大成心法。”
佛宗大长老和华阳子大惊失色,面面相觑。
“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他是不是已经得到了佛宗和道宗的心法?”
佛宗大长老半垂下头,道:“那这就要问华阳子道长了。”
华阳子苦笑了一下,道:“既然佛宗大长老这么说,那我想他应该是已经得到了佛道两家的心法了。”
“都怪老衲,没有及时察觉那些邪魔歪道的想法。”愣了半晌之后,佛宗大长老垂下头,无限后悔地道。
华阳子苦笑了一下,道:“长老,这不怪你。如果贫道没有跟长老一样的想法,他们也不会得逞。”
林余已经从两个人的表情中得知他想知道的答案,于是叹了一口气,道:“先不说这些,先想想该怎么阻止连桥父子。还有一个问题我也想不通,如果连桥父子已经背叛了天香,那么那个控制傀僵攻击佛宗的人又是谁?他又为什么要帮助连桥父子?”
“如果那个法戒是魔道中人的话,我茅山道宗就危险了。”华阳子从地上站起来,道。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回道宗。”
“那个千年女僵尸怎么办?难道放过她?”佛宗大长老也站起来问道。
“不用担心,我的五劫神雷已经击中了她,而且我的五劫神雷击中她的时候还发现她体内有一种符咒,一直在消耗着她的功力,现在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置她于死地。”方彩裳站起来,看了看林余,方才细声说道。
华阳子听她这么一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就相信凤朝阳和岳如山一定可以杀死她。总之,我们先回茅山。”
林余点了一下头,但他这个动作还没有完成,已经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余哥哥,你怎么了?”方彩裳急忙踏前一步,扶着他问道。
林余摇了摇头,不着痕迹地避开方彩裳,转身朝离开天香枫林的方向踏去。
他不愿意现在告诉别人说他也跟天香受了同样重的伤。他确实太小看天象了,原来那真的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力量。尽管他所发出的天象还不如移山大阵玄雷的一半威力,但是其反噬力已经远远超出他所能够承受的范围。
玄武看了看林余,又看了看跟在林余身后的两只神兽,摇了摇头。现在她越来越不了解林余了,而且她觉得林余也越来越像她徒弟了。
林余一直走出天香枫林,一直走到漠三十的身边才吐出第二口鲜血。
“你受伤了?”漠三十放下林枫,扶住摇摇欲坠的林余。
“我没事。你听我说,你现在骑着黑火玄龙,带着林枫,去找白曲。”他一边说,一边蹲下来,摸了摸林枫的头。
漠三十因为扶着他,也跟着他一起蹲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
“击杀天香失败,不但让她逃走了,还有可能会出现另外一个敌人。现在这里很危险,白曲那里反而要安全很多,而且有你和两只神兽保护林枫,我很放心。你不会拒绝我的,对吧?”
漠三十咬了咬唇。说实在话,她其实一点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走,她觉得方彩裳才是最危险的人物,可是她也知道对于林余来说,林枫比什么都重要。
半晌之后,她方才点了点头。抱起林枫,她走出两步,又回过头来道:“你要小心方彩裳,她并不如你想的那样。”
林余浅笑了一下,道:“你多心了,彩裳是个好姑娘,只可惜我配不上她。”
知道林余根本就不明白她在说什么,漠三十无奈的笑了一下,抱着林枫跨坐在黑火玄龙的背上。黑火玄龙飞起之时,用双爪抓住火焰貔貅,冲天而起,很快就看不见了。
此时华阳子等一干人也都相继走出了天香枫林。林余朝身后看了看,面无表情地说道:“走吧。”
不能怪他冷情,只是现在的他感觉到的是人的生命的脆弱和无奈。他想不到陪同他们一起前来的各宗弟子,总共大约三四百人,现如今活着的就只有他们这几个了。
一行人,每个人都怀着一颗不是滋味地心离开天香枫林,他们谁也没有看见有一个人正从离他们十米远的地方经过,方向与他们正好相反。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前来寻找林余的方倪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