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倪裳并不知道林余他们刚刚离开，不过从天枫林里的一座新起的没有墓碑的特大坟头上，她猜到了发生过什么。她伸手劈断一棵碗口粗的树，将其用匕首削尖，然后开始扫坟头上的土。
“你在做什么？”
她讶异地回头，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余小雨。
“你以为林余在这里面？”余小雨挑了挑眉头，“你未免也太小看他了吧。”
余小雨说得一点也不错，方倪裳一见这座坟头，立即想到林余可能在这里面，所以她才会去扫坟头上的土，至于看到林余的尸体以后会怎么样，她完全没有想过。
她被余小雨这样一说，反而松了一口气，丢下手里的木头，做作的一笑，道：“我只是好奇这里面有什么而已，我根本就不担心他。”
余小雨笑了笑，并没有点破她的心思，道：“这座坟头是林余离开枫林以后，由佛宗和道宗两宗的掌门共同起的，里面埋的大多数是佛宗、御云宗和歧阳宗的弟子。这一战，真的死了很多人，最重要的是丘护玉死了。”
听到余小雨的这句话，方倪裳讶异了一下，问道：“是林余他们杀的？”
“不是。是天香。”
“天香？你们跟她不是一伙的吗？她怎么会杀了丘护玉？”方倪裳一句话问出之后方才顿悟，“你们背叛她了？”
余小雨不语，半晌之后方才将她这十多年来的计划一一告诉了方倪裳。
直到此时方倪裳才觉得余小雨可怕。她不止诱惑林剑业，并且故意让林剑业以为她为了他可以什么都不顾，让他答应以天意门的名义送她去水月教，之后又精心布局，让天香以为她迫不得已投诚，然后又在四圣宫留下四圣宫的心法。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让林余集齐天心大法。
“你当初出现在天香面前的时候，你不怕她一怒之下杀了你？毕竟你偷走了她好不容易得到的心法。”方倪裳感叹地问。
“如果我身上有元珠，她一定会杀了我，但是我没有，她一定不会。不论怎么说，在当时的僵尸门，我都算数一数二的人物，对她来说，用处还很大，更何况我手上还有残卷。我赌她一定不会杀我，而且还会再给我一颗元珠。其实比起天心大法落在我的手里，天香更怕天心大法落在一个普通人的手里。”
“为什么？”
“我已经告诉林余了，他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匆匆赶去茅山的。这个世界上无论什么事情，都有正反两面，也许天心大法确实是一个至高无上的仙法，但是落到普通人的手里，就成了天下最可怕的邪法。”
听了余小雨的这句话，方倪裳反而觉得好笑。在她的想法里，正就是正，邪就是邪，就算余小雨这十几年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除掉天香，但是仍然是邪。
“为什么？”
“天心大法是至高心法，但它有一个先决条件就是要先修练元婴。所谓的元婴就是将人的魂齐集体内，修成一体，至此方才摆脱命运，才可以修练其它的功法。以前的人只有一魂，所以修练起来并不会花太多的时间。所以那个时候，天心大法绝对是一个无上仙法。但是，人在不断的演变的同时，灵魂也开始发生了分裂，变成了现在的三魂。三魂又只有一魂常在体内，其它二魂分别外处于天地，组成人的命运，所以要练成元婴就变成了很困难的事情了。”
“有多难？”
“很难，最少要五百年才可以。”
“人根本就不可能有那么长的寿命。”
“对，人根本就没有那么长的寿命，所以只有僵尸才可能练成真正的天心大法。因为僵尸在失去自己的灵魂的时候，也将自己的命运破坏掉，不再属于三界六道之内，拥有了无尽的寿命。”
“我明白了，所以天香才会很想得到天心大法？”
余小雨点了点头，“传说天心大法一经练成，就会成为灭世魔神，凌架在三界六道之上。”
听到这里，方倪裳突然笑了，反问道：“你相信？”
余小雨不明白方倪裳为什么会有这么突然的表情，她以为她说的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好吧，当我没说过。你继续。”见到余小雨的表情，方倪裳又一笑，道。
“你信不信我说的都没有关系，总之接下来的这段话你一定要信。天心大法其实还有一个简单地修练法则，那就是吸收。一个人的生命有限，修为也有限，但是如果能够将别人的修为加以吸收，要有五百年的修为也就不再是难事了。这就是残页里所记载的最重要的一条。据说很久以前，天心大法曾经引起了一场几乎毁天灭地的争斗，最后一个得道高人得到这本书，然后将其分成九个部分，分别置于九个宗派当中，至此方才掩埋了所有关于天心大法的真相。”
方倪裳沉思许久后，抬头问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已经没有能力再帮林余了，所以我想请你帮我照顾他。”余小雨看着方倪裳，显得非常诚肯。
方倪裳轻笑了一下，这一笑似嘲讽，似苦笑。
“我想你找错人了，能照顾他的那个人绝对不是我。”
“你还在怪我当初想将你练成血降的事？”
“不管我怪不怪你，我都不能照顾她。因为他已经有人照顾了。”
余小雨眯了眯眼睛，问道：“谁？你不会说跟林余一起来的那个叫玄武的女人吧？”
“不是她。总之就算我现在可以不杀你，我也不能答应你去照顾他。”
“你真奇怪。你明明很担心他，却不愿意答应我照顾他；你明明很想见他，却要在提起他的时候装作满不在乎。”
“这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方倪裳说完这句话，不打算再跟她多说，转身便走。
“等等。”余小雨拦在她的面前，“我不管你答不答应帮我照顾林余，我都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余小雨说完这句话，从腰间摸出一颗元珠，递到方倪裳的手里。
“这是……”
“元珠。你也知道了，早在很久以前我自己修炼地那颗就拿出来了。这一颗是天香给我的。你把它吃了，你的功力就会增加很多。”
“为什么要给我？”方倪裳收回手，问道。
“因为我相信你一定会照顾林余的。”余小雨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吐了一口血。
方倪裳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张折成三角形的黄符递给余小雨。
“你的元珠我收下了，但是这张符也请你收下。我知道僵尸没有元珠就会死，但是只要有这张天意门的续命黄符，就不会有事。”
余小雨抬头看着方倪裳。说真话，她真的越来越不了解面前的这个女人了。她明明知道是她杀了她的父亲和师伯师叔的，可是她却没有在见到她的时候动手杀她。她明明应该恨她曾经想将她练成血降，可是她却还给她这张续命黄符。
“你不恨我吗？”
方倪裳苦笑了一下，道：“恨。可是我也没有办法看着现在这个样子的你去死。总之那张黄符可以续命，但是一旦离开那张黄符，你就撑不了几天，你还是尽快做完你想做的事情吧。”
余小雨苍白着脸色笑了笑，她觉得她越来越喜欢这个女人了。
“你放心，我要做的事情很快就可以做完。你听我说，你将元珠吞入腹中，然后用内劲将它化开，按你平时练功的方法将化开之后的内力重新聚集于丹田之中就可以了。”
方倪裳点了点头，突然脸色变了变，喝道：“谁？出来！”
随着她的这一声喝斥，一个人影从草丛中飞出，往天香枫林之外飞速逃去。
方倪裳追出数里，方才将此人追丢，不过她也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是谁？”余小雨失去元珠，已经没有半点武功修为，好半晌之后，方才气喘吁吁地追上来。
“是连云。如果你没有骗我的话，他应该已经集齐了天心大法，而且也已经快要修炼成功了。”
余小雨的脸色变了变，“这么快？”
“他应该已经吃了不少人了，我想现在林余他们在道宗只会看到满山遍野的尸体而已。”方倪裳沉默了一会，撕下一片裙角，在上面画了一张地图，道，“你现在去这个地方，到时候你就会知道做什么了。放心，我一定会杀了连云的。”
方倪裳说完这句话，朝着连云消失的方向追去。
连云一路躲避，也不知道跑了多少路，过了多少山，他只知道将近五天五夜，方倪裳都如附骨之蛆，怎么甩都甩不掉。
这一夜，他又险险地避过方倪裳，在一个隐蔽的山洞里歇脚。因为怕被方倪裳发现，他不敢升火，也不敢睡。就在这个时候，洞里传来一声浅浅的呼吸声。
现在的连云已经是一只惊弓之鸟，他立刻跳了起来，拣起一根半腐的木棍，朝着呼吸声缓缓靠近。当他近到足以看到洞中发出呼吸声的影子时，他惊得将手里的木棍都掉在了地上，瞳孔收缩成一个细小的点，脸上露出极度恐惧地表情。
他到底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