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盟主是如何到这里来的?”林余问道。
“老夫是收到了这封信。”莫敌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递到林余的手里。林余接过信展开才知道跟佛宗大长老所收到的差不多,不过他讶异的是莫敌一向躲连云都来不及,没想到今天会自己送上门。
“这么说莫盟主这次来是要对付连云了?”林余将信递还时问。
“老夫是来找你的。老夫只是认为既然连云在这里,林兄弟就一定在这里。”莫敌面不改色。
林余在心里嘲讽地一笑,只道这人倒也算是说了一回实话。
“莫盟主找在下有什么事?”林余问道。
“你也知道现在江湖上乱成一团,老一辈的高手死的死,散的散,现在都是一些后生小辈在江湖上胡作非为,所以老夫想请你同老夫一起整治一翻。”莫敌大义凛然地道。
林余又在心里嘲讽地一笑,心想:这人倒是会看风使舵。
“但是目前在下正要去找连云,而且连云不除,江湖也难得安宁。”
“老夫可以等。”莫敌面无表情地道。
林余苦笑,道:“既然莫盟主愿意等的话,那莫盟主就等吧。”
林余说完这翻话,从桌前站起身,正欲离桌而去。
“老夫刚才看到那个掌柜放了一只信鸽出去。”莫敌突然道。
林余愣了愣,又坐了下来。
“此话当真?”
“老夫从来不说假话。”莫敌道。
林余看向佛宗大长老和华阳子。
“我们等等看吧。”华阳子道。
林余点了一下头,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他现在心里很着急,很怕方倪裳会出事。正如那个掌柜的所说,虽然并没有人看到她杀人,但她杀人确实是事实,只怕现在连佛宗大长老和华阳子也有所怀疑了。
几人一边吃一边等,不消片刻,果然有一人来到桌前。此人明明是一个书生打扮,但却给人孤傲的感觉,令林余浑身一怔,问道:“你是谁?”
林余的这句话完全是惊讶当中脱口而出,没有半点礼貌可言,但那人却不恼不怒,道:“在下是迎来堂的副堂主,在下姓夜,双名一鸣。”
“夜一鸣?”林余重复了一次那人的名字,讶异得站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真实地接触夜一鸣。
“很意外?”夜一鸣一笑,似是并不将林余的反应放在眼里。
“的确很意外。你不怕我现在就动手杀了你?”林余暗中将天象运于手掌,含势待发。
“我为什么要怕?”夜一鸣自信地一杨眉,笑道,“我要对付的人从来不是你,而是姓白的那小子,所以你没有立场非杀我不可。”
林余怔了好半晌方才明白此人的确是这么想的,敢情他把当初想夺他的躯体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而且虽然你现在功力有长进,但也该明白要跟我打个平手还早得很。”
听了夜一鸣些话,林余苦笑了一下,松开手掌。他说得没有错,他现在要打败夜一鸣的确不可能。
“你想怎么样?”林余问。
“在下只是代表迎来堂接几位去坐坐。”夜一鸣一笑,似是非常满意林余的反应。“你放心,我现在已经可以身外化身了,你不必那么紧张。”
“是吗!”林余苦笑,夜一鸣这话虽然已经表明他现在对他的身体没有兴趣,但也表明他现在比原来更强大。
“那么决定好了吗?是否跟在下一起去迎来堂坐坐呢?”夜一鸣问道。
“如果我不去呢?你是否……”
“如果你不去,我立刻就走,只是你们自己不要后悔。”夜一鸣得意一笑,原本狭长的眼睛更加地狭长。
林余一愣,没想到夜一鸣会这么说。“好,我跟你去。”
佛宗大长老和华阳子一直看着林余的反应,虽然不明白眼前这个自称是夜一鸣的男人到底是谁,不过他们却也明白能够跟林余这么说话的人一定不是什么普通人,当然他们也没有反对林余的决定,起身跟在了林余身后。
几人走出十来里路,华阳子悄然行走到林余的身边,问道:“他是什么人?”
林余摸了摸鼻子,道:“世外高人。”
他本来想说是神仙,但了解到神仙对于华阳子的意义,因而改了口。
“他要带我们去哪里?”佛宗大长老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看了夜一鸣一眼,问道。
林余摇了摇头。说实在话,他对于夜一鸣的了解也仅只于知道他来自于虚境,曾经想要借用他的躯体练身外化身而失败,并且有一个魂器——月蚀,只是已经被鬼王收去了。
虽然林余表示并不知道夜一鸣要带他们去哪里,但是他们很快就知道了,夜一鸣带他们去的是杭州一带的画舫——远远看去钱塘江上大大小小的灯火一片通明,在波光的水面上明明灭灭,就像是扭动少女的腰肢,风情万种。
“我对你们跟连云之间的恩怨没有兴趣,不过我现在很喜欢目前的状况,所以希望你不要破坏它。”夜一鸣走到林余的面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
“我跟连云的恩怨迟早要有了断的一天,就算是因此而付出代价也没有办法。”林余苦笑。
“我知道,就像我跟白龙之间的恩怨一样,只是我希望能够每夜都看到这平和的灯火,欢快的景象。”夜一鸣一笑,道。
林余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夜一鸣会这么说。
“别那样看着我,我跟你本就没有怨恨,我也不是那种会分不清是非黑白的人,总之你们先见过连云再说。”夜一鸣一边说,一边朝着灯光闪闪的河面招了招手,很快就有一艘画舫驶了过来。
几人蹬上画舫,立刻就有几位姑娘在画舫里载歌载舞,好似全世界都只剩下了歌舞和笑声,原本恼人的一切都像是昨夜的一场梦,暂不入脑海当中。
佛宗大长老显然感受不到这番美景,双手合十,眼睛微闭,默念着佛经,华阳子却不像佛宗大长老,他老神在在地欣赏着面前的一切,接受所有送过来的点心,只有莫敌脸色凝重,似是在担心什么。
夜一鸣一一扫过众人,目光最后定在林余的脸上。他们本来就坐得最近,因而林余的表情夜一鸣也看得最清。
“是不是很不错?”
“的确不错。”林余一笑,道。
“这就是迎来堂。”夜一鸣也一笑。
林余至此方才知道夜一鸣是一个随心所欲的男人,所有的行为都只凭自己的喜欢,并不理会别人的想法,不过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坏人。
“我仍然要解决连云。”
“那是你跟他之间有恩怨,我不管,我请你上来,只是为了要你见一个人而已。”夜一鸣这么说的时候,双掌一拍,跳舞的那些女人立刻退了下去,接着上来一个抱着瑶琴的女子。这女子面上带着面纱,从进来开始就无比哀怨地看着林余,令林余浑身一怔。
那女子一上来就开始抚琴,琴声随着那女子的手泄露出来的悲伤令在座的每个人都不禁面露哀泣,虽然弹得不是顶好,却是最能打动人心的曲子。那声音,就好像在你耳边轻声的涰泣,轻声地诉说,将心底所有的彷惶,忧郁,不安都表现得淋漓尽致。
“彩裳!”林余忽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惊道。
那女子的手随着他的这一声叫唤震动了一下,拔断了一根琴弦,而她的手指也被断弦拉伤,滴下几滴鲜血。她放下琴,慢慢接开面俱,果然是方彩裳那张被毁了容的脸。
方彩裳接下面纱只是一小会的时间,她很快又将面纱重新戴好,福了福身,转身欲走。
“彩裳,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叫白大哥照顾你?”
“我不需要任何人照顾,就算没有人照顾,我仍然可以活得很好。”方彩裳的背挺得笔直。
林余苦笑。他不是不知道方彩裳骨子里比任何人都要倔强的个性,也不是不知道方彩裳的傲气,只是他一直以为她是一个顺受惯了的女人,没有想到她也会有激烈的一天。
“别这么说,我答应过倪裳要照顾你……”
“你照顾我就是因为姐姐?是不是如果没有姐姐,你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是不是只要一听到姐姐的消息,你心里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任何人,甚至不告而别?”方彩裳问道。
林余微微垂下头,道:“我知道不告而别是我不对,但是我也只是担心……”
方彩裳凄然一笑,打断林余的话,“担心?你担心姐姐的时候又可曾担心过别人?枉我对你……罢了,罢了,反正我是一个丑女人,没有人会喜欢的。”
“不是的。”林余道。
“那你喜欢我吗?”方彩裳睁大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林余。
林余不敢看她的眼睛,“喜欢。”
“那你会娶我吗?”方彩裳接着问。
林余不语,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告诉方彩裳他不能,但他更怕因为他的回答而令她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
“你果然不会娶我!”方彩裳凄然一笑,转身。
“不……,我没说不会娶你……”林余拉住方彩裳的手臂。
“既然你都答应了,我看我们就择日办一场婚礼好了。”夜一鸣一拍掌,画舫中再次响起音乐。
佛宗大长老和华阳子面面相觑,虽然他们非常乐见林余和方彩裳成亲,只是他们不明白他们本不是为此事而来,为何会变成这种状况,所有人当中只有莫敌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