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陈薇怀着喜悦的心情进屋,发现安雅已经回来了。她的行李乱糟糟地铺在地上,而她蜷缩在被子里睡觉,身子弓起,好像虾米,连陈薇进门都没察觉到。陈薇好笑地看着她,帮她把掉在地上的被子掖好。安雅突然睁开眼睛,睡眼惺忪地看着陈薇:“薇薇姐,你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
“现在已经十一点了,大小姐。”
“十一点?天,迟到了!我要去上班了!”
安雅瞬间清醒,从床上翻身而起。陈薇急忙按住她,好气又好笑:“现在是晚上十一点,你上哪门子的班?林子墨怎么把你折磨成这样了?”
“晚上十一点啊……”
安雅松了一口气,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陈薇问:“你是几点到家的?”
“好像是晚上七、八点。”
“吃晚饭了吗?”
“没吃。好饿啊,薇薇姐。”
安雅突然想起自己到现在都没吃晚饭,觉得胃里真是饿得发慌。陈薇摇头,义愤填膺:“真是的,林子墨怎么也不请你吃晚饭?”
“呵呵。”
安雅尴尬地笑笑。她眨眨眼睛,迅速起身:“薇薇姐,你饿吗?”
“还好。”
“我煮点泡面吃,你要不要吃点?”
“我才不吃那种垃圾食品。”陈薇哼了一声:“你也少吃点。”
“没事,偶尔一次嘛。”安雅笑嘻嘻地说。
她烧水煮泡面,在水快开的时候往里面打了一个鸡蛋,泡面的香味传遍了整个小厨房,连陈薇都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安雅欢快地吃着,陈薇发现安雅晒黑了一点,也比以前瘦了一些,问:“这几天过得怎么样?怎么瘦了?”
“别提了。我以为能去免费旅游,但是林总每天的行程都安排地满满的,我想去的地方一个都没去!都到海边了,我都没看见大海!”
安雅一想起都到厦门了却没去鼓浪屿,也没看大海就一肚子恼火——这个该死的林子墨!说好有自由活动时间的,但他骗说怕她走丢闯祸,去哪里都带着她,甚至他打牌的时候都让她在旁边陪着——赢的钱倒不知道给她!她一晚上都眼睁睁地看着红红的票子在眼前飘来飘去的,但是一张都不属于自己,别提多难受了。
“你没去海边吗?”陈薇也有点吃惊:“都到那里去了……还真是可惜。不过这样也好。要是你们两个一起去海边的话……有点怪异,不是吗?”
“对哦。”
安雅在脑中想象自己和林子墨手拉着手,欢快在沙滩上小跑的情景,情不自禁打个冷颤,觉得没去海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次的出差让她对林子墨有些改观——他还挺不容易的。
工作时间没空闲,行程安排地满满的也就罢了,他的私人时间也都用在陪客户上。安雅看得出来林子墨并不喜欢唱歌,也不喜欢打牌,但是他总是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而每天回去的时间都是凌晨了。他每次都喝很多酒,回去的时候脸色总是很难看,让安雅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撞到枪口上。有时候,也会有人闹着要她喝酒,但林子墨总是说:“我的秘书酒精过敏,抱歉。”
你才酒精过敏,你全家都酒精过敏!
安雅对林子墨的谎言非常不爽,但她也知道林子墨在保护她——虽然她不明白林子墨为什么会这样做。要是说林子墨有绅士风度,想维护女性的话,掐死她她也不会信的;而她也不会自恋到认为林子墨故意在照顾她。她曾经鼓足勇气问林子墨为什么这样说,林子墨轻蔑地看了她一眼:“你清醒的时候已经够低智商的了,我很难想象你醉后会是什么样的情景。我可没闲工夫照顾你,安雅。”
好吧……
瑰丽的粉红色的气泡就这样被林子墨戳破了。安雅决定继续仇恨他。
安雅呼哧呼哧吃着泡面,满足地打着饱嗝。陈薇咽咽口水,厌恶地皱眉:“你就不能少吃点?这样的垃圾食品对你的皮肤可是糟透了。”
“无所谓,反正皮肤再好也不会有薇薇姐漂亮。对了,薇薇姐你猜我们的新邻居是谁?”
安雅的眼睛亮晶晶的,迫切等待陈薇询问。陈薇没好气地说:“叫宋以轩的讨厌厨师,是吗?”
“原来你知道了啊。”安雅失望地说:“我今天在楼下碰到了他,他帮我拿的箱子,真是太有风度了——而且他长得可真帅,简直像电影明星。”
“帅又不能当饭吃。你别被他的外表欺骗了。”
“薇薇姐知道什么内情吗?你们很熟?”
一向反应迟钝的安雅脑子突然灵光了起来,敏锐地反问。陈薇迟疑了一下,只好半真半假地说:“我们之间有点小过节。没事的话不要和那人多接触,和他说话都会怀孕。”
“有没有那么夸张啊!”安雅吃惊地问。
“你可以试试看。”陈薇淡淡地说。
她突然觉得自己难得的好心情被安雅提起的话题破坏了,脸色一沉。安雅没有察觉到陈薇情绪的变化,起身去翻行李,把原来就很乱的房间翻得更加乱糟糟了。陈薇实在看不下去,问:“安雅,你在做什么?别告诉我你在整理东西。”
“奇怪……明明在箱子里的,怎么不见了?”
“你在找什么?”
“给你带的礼物。”
安雅郁闷地抓抓头,而陈薇愣住了。她过了好一会儿才领悟到安雅出差给她带了礼物。她早就习惯了付出,习惯照顾别人,却没想到安雅居然会想到她。她的心暖暖的,但是脸上还是一副平静的神色:“你买什么礼物?你有时间买东西?”
“在旅馆的购物中心买的。”安雅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薇薇姐那么照顾我,我难得出门一次,总要给你带点礼物啊……可是它怎么就不见了?”
“你买的什么?”陈薇好奇地问。
“内裤。”
……
“你怎么会买这个?”
“因为我不知道薇薇姐喜欢什么样的衣服和饰品……内裤的话很实用,不是吗?”
安雅说着,脸涨得通红。她不好意思告诉陈薇因为她没有钱买太贵的东西——吃的东西倒是不贵,但陈薇为了保持体形极有可能不吃。她只是想尽自己所能地给陈薇一点欣喜罢了。陈薇看安雅的神色,稍稍思索就明白了,心中一软,拍拍她的头:“谢谢你咯,我最近正好想换一下内衣。内裤呢?”
“我不记得放哪里了。我再找找,肯定能找到!我买的豹纹内裤哦,肯定很适合薇薇姐。”
“好……好吧。”
陈薇寒了一下。她不再理会安雅,洗澡进了房间。她闭上眼睛,脑中浮现的是今天晚上的浪漫经历,嘴角也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微笑。她觉得人生还是挺美好的。
今晚,法式餐厅里,小提琴手在旁边拉奏,而萧泽握住了她的手:“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薇薇?”
她当时愣了一下,然后骄傲而矜贵地点头。
她觉得万千烟花在自己的心中绽放。
和萧泽俊美的容颜比起来,不顺心的工作算得了什么?厄运之后总是伴随着好运,而采访给了刘娜娜似乎也不是一件不能忍受的事情。
毕竟她得到了世界上最酷的、全公司女性都想得到的男人。
这样的感觉真不坏。
第二天,陈薇哼着歌,心情愉悦地去上班。与陈薇的好心情截然不同的是,安雅一晚上没睡好,疲惫到了极点。王敏慧见她黯淡的脸色,笑着问:“怎么精神不好?出差很辛苦吧。”
“还……还好。”安雅勉强笑着说。
“林总确实……有些太热爱工作了。”王敏慧心有余悸:“我跟他出差过一次,他简直是希望把二十四小时当作四十八小时来用……没完没了的酒会、会议和应酬。他晚上还要陪客户单位去夜总会、打牌,幸好这些他没要求我一起去。”
“敏慧姐,你也和林总一起出差过?你还有自己私人的时间吗?”
“当然,我抽空去景点玩了一圈。难道你一直陪着林总?”
“是啊。”安雅苦着脸。
“林总一定是想栽培你。”王敏慧劝慰安雅,虽然这样的劝慰她自己都不相信。
林总一定是怕安雅闯祸。她暗暗想着。
就在这时,林子墨走进来了。
林子墨和往常一样,穿着黑色的西装,面无表情,走路飞快。一路上,都有人起身向他问好,但他只是微微点头,没有驻足。在他经过安雅办公桌的时候,安雅轻声向林子墨问安,心中暗暗希望林子墨好像对待其他人一样对待她,把她当成透明的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可惜,她的运气一向是糟糕的。林子墨在她面前停下了脚步。
“林总?”她惶恐又尴尬地笑着。
“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林子墨平静地说。
……
“好的。”
安雅垂头丧气地跟在林子墨的身后,进了办公室。林子墨皱着眉说:“把门关上。”
“哦。”
安雅乖乖把门关上。眼见门关得严严实实,林子墨重重一拍桌子,终于吼道:“安雅!你、买、的、内、裤、为、什、么、会、在、我、的、包、里?”
林子墨一字一顿地说,嘴唇紧紧抿起——他已经极力忍住自己的怒火了。安雅没想到消失的礼物在林子墨那儿,一愣,然后笑着说:“原来在您那儿啊!我找了很久都不见,以为丢了呢!林总带来了吗?真是太谢谢了。”
“你告诉我,那玩意为什么会在我的包里!”
眼见安雅一副满不在乎,甚至悠然自得问他讨还那个东西的样子,林子墨彻底发怒了——她根本不知道她闯了多大的祸,给他带来多大的麻烦!这个闯祸精!他当初一定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把她招到公司!
那天他出机场的时候,老王来接他,母亲居然也在。她看着安雅远去的背影,轻轻一笑:“怎么不送安雅回家,子墨?你这样太没风度了吧。”
“她有事。”
林子墨没想到母亲居然来机场,简短回答,防止多说多错。母亲眯起眼睛,没有追问下去,只是笑着说:“看来你们感情不错——出差也形影不离。子墨,我并不反对办公室恋情,也不反对带着女朋友进行一段浪漫的旅途,但你一定分得清公事和私事,对吗?”
“当然。”林子墨微微一笑。
“好吧,我说了没用的话——也许我该希望你偶尔把公事和私事混淆下,这样我可以尽快抱孙子。”
“嗯。”林子墨闭上眼睛,突然觉得疲惫无比。
回到家,林母继续婉转而巧妙地问他和安雅的发展近况。林子墨虽然疲惫,但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回答,不让母亲发现一点破绽。母亲虽然有点失望,但还是放他去洗澡,而一切在他从包里拿出给家人带的礼物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这是什么?”
林母对珍珠项链没什么兴趣,指着林子墨包里粉红色的包装袋。林子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买了这件东西,疑惑地打开了包装袋,然后脸色瞬间变化。他急忙把袋子塞到包里,但是林母抢先一步夺过袋子,拆开一看,惊呼出声:“这是……儿子,你行啊!”
“不是这样的!”
林子墨铁青着脸看着掩饰不住内心欣喜的母亲,再看着包里的……豹纹图案的……女士内裤,知道唯一的嫌疑犯就是安雅!他看到她在前台把包弄洒了,然后把他们的包都弄得一团糟!他早该知道那个闯祸精出现的地方就没什么好事,早该检查下包的……
但眼下很明显不是抱怨的时候。
母亲的脸上闪着激动的红晕,虽然极力克制,但是林子墨非常清楚她会借题发挥,搞不好会逼着他立马娶安雅进门——让他把闯祸精娶回家?这真是笑话。母亲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急忙说:“是她放错了。”
“哦,当然是这样。整理东西的时候放错地方是常有的事情。”
母亲一脸暧昧,林子墨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了,他无论说什么母亲都会往那方面想。他唯一庆幸的是父亲不在家,不用面对父亲的指责。他几乎可以想象父亲知道这件事会说什么。
“年轻人,现在的年轻人啊!垮掉的一代,不负责任的一代!既然你们都发展到这步了,你必须负责!不然你就是耍流氓!”
是的,他一定会这么说。
“年轻人,现在的年轻人啊!垮掉的一代,不负责任的一代!林子墨,既然你们都发展到这步了,你必须负责!不然你就是耍流氓!”
耳边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林子墨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他抬起头,看见父亲怒气冲冲的脸,下意识看一眼母亲,而母亲对他微微摇头。他不知道今天父亲为什么没有出门和老战友们练太极,恐怕他和母亲的对话都被他听个正着吧……真是糟糕的一天。
“林子墨,我在说话你听到了吗?你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我不想结婚——至少现在不想。”林子墨烦躁地说:“我的事情我自己决定,不要干涉我的私生活可以吗?”
“混小子,你说什么?你们都……都……你还不想结婚?你不想负责任吗?我告诉你,安雅那丫头虽然呆呆傻傻的,但是我林家绝对不会欺负人!你快去求婚!”
“我的事情您能不能不要干涉?这是我和她之间的私事!”
“你是想赖账吗?”林父举起了拐杖:“臭小子,你想学那些不负责任的公子哥儿,当人家女孩子大着肚子找上门吗?我打死你!”
林父挥着拐杖就朝林子墨的身上砸去,林母急忙抓住了拐杖。林父用力过猛,不住喘气,林子墨虽然担心父亲的身体,但是还在原地站着,只是用余光看着父亲。林母用手不住抚摸林父的后背,帮他顺气,责怪地看着林子墨:“子墨,你不知道你父亲身体不好吗?怎么又惹他生气?”
“这臭小子……”
林父挥起拐杖又想打,不住咳嗽,林母急忙拉住他。她嗔怪地说:“好了,老林,你身体不好,也少说两句吧。本来是一件喜事,弄那么不开心作什么?子墨他自己有数。”
“好,你让他自己说!他打算怎么办?”
林子墨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原打算过阵子就宣布和安雅分手,但是看这架势,他的父母都在逼婚,恨不得他明天就娶她过门!可这绝对是不可能的!要他娶那个闯祸精只可能山河逆流,太阳从西边出来!
“臭小子,你快说!你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