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林子墨自信的眼神,安雅焦急的心也慢慢平静。她看着窗外的风景,而林子墨突然问:“你没谈过男朋友?”
“谁、谁说的!怎么可能!”安雅急忙否认。
“呵……”
林子墨突然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有两个小小的酒窝,很好看,但是安雅总觉得他的笑容充满了某种邪恶。她心虚地想起自己画画被林子墨发现的事情,小心翼翼解释:“其实,我平时就喜欢画画什么的,特别喜欢人物素描。林总,你今天看到的其实……”
“到了。”林子墨突然说,打断了安雅的话。
林子墨订的是一家中式的私房菜馆,偏僻难找,装修也十分复古,是以前的四合院改建的。下了车,安雅紧张地看着面前的龙潭虎穴,咽下口水。林子墨往前走了几步,见安雅丝毫不动,回过头不耐烦地催促:“怎么不跟过来?”
“我脚有点软……”
“怎么就你事情最多?快过来!”
“林总,能不能不去?”
在车上的时候还没什么感觉,但是看着面前的餐馆,想着林子墨这样坏脾气男人的父母,安雅只想死。林子墨都这么难缠了,把他养那么大的人会是什么样的牛鬼蛇神?被拆穿后会不会死得很惨?她才不要去!
“安雅,你在耍我吗?”
林子墨恶狠狠地盯着安雅,目光如同犀利的刀子。安雅勉强笑笑,说:“不是,我突然肚子疼……”
“你哪里疼都必须给我进去!”
“不要!”
安雅的手死死抓住路边的一棵小树,林子墨气急败坏地把她往里拽,可怜的小树被他们折腾地树叶直掉。就在这时,一个很有威严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拔树?”
“爸。”林子墨松手。
爸?这人就是林子墨的父亲?
安雅已经见过林母,还是第一次见林父。与林母的美丽端庄不同,林父长相极为普通,头发花白,但是举手投足间给人一种不可侵犯的庄严感。他极为淡漠地看着安雅,说:“进来吧。”
“你们快进去吧。”林母也说。
“是。”
跟在林父、林母身后,林子墨突然一把抓住了安雅的手。安雅生生把惊叫压下去,急忙抽回手,却没有抽动。她对林子墨怒目而视,林子墨轻声说:“喊我子墨就好。还有,一会见我父母不要紧张。”
林子墨说着,眸光一闪,眼中的威胁呼之欲出。安雅极力让自己去想只要吃了这顿饭就净赚三千,把林子墨的手幻想成猪蹄,慢慢也就没有那么难受了。她僵硬地坐在林子墨旁边,只听林夫人笑着说:“安小姐,我们之前见过吧。你比那时候胖了一些。”
安雅紧张地看着林子墨,不敢回答。
“小雅最近是吃多了,而且我喜欢比较丰满的女孩。”林子墨淡淡地说。
“那算‘女为悦己者容’了?安小姐是本市人吗?”
“她不是,只是在这里工作。”
“哦,安小姐父母是做什么的?”
“小雅的父亲是厂里的高级技工,母亲是图书管理员。”
“嗯,是知识分子家庭。”林父淡淡地说。
安雅的家只是最标准的工薪阶层,还是第一次被人形容成“知识分子家庭”,真是受宠若惊。她不知道林子墨是怎么知道她的家庭情况的,狐疑地看着他,但是林子墨没有看她一眼。
“安小姐家有几口人?”
这个问题林子墨不好再为安雅回答,只好含笑看着安雅。安雅没想到还有自己说话的份儿,急忙清清嗓子,轻声说:“四个。”
林夫人有点诧异:“安小姐不是独生子女吗?”
“我家还有条吉娃娃,叫宝宝,它也是我们家的一份子。”
“哈,原来是这样。”
林夫人嘴角微微抽搐,气氛也瞬间尴尬了起来。安雅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求救般地看着林子墨,林子墨瞪了她一眼,无奈地转移话题:“时间不早了,我们点菜吧。”
“子娴,饭前别说那么多话。点菜吧。”林先生说。
“好。”林夫人慌忙说道。
原来林夫人叫子娴,还真好听。安雅默默想着。
因为安雅死都不肯点菜,所以菜都是林夫人点的。满桌子的菜色香味俱全,但是大家很少说话,这顿饭吃得寂静无声。安雅习惯了一个人安静地吃饭,没想到四个人吃饭比她一个人吃还寂静,感觉非常怪异。
林家人用餐的时候都非常用餐礼仪,勺子、筷子几乎都没有一点声响,这让安雅心理压力非常大,都不敢自己夹菜了。林父吃得很少,皱着眉说:“原来以为这里厨师的手艺不错,但是这道菜的盐就放多了,而这道就太甜。他们的厨师真应该回去再锻炼一阵。”
“是吗?我觉得很好啊。”林母说。
而林子墨不说话。
与他们的挑剔不同,安雅觉得面前的食物都美味极了,她从没吃过那么好吃的东西。她看着林先生那边的蟹粉豆腐,强迫自己不去幻想那豆腐的美味,直咽口水。她不敢把手臂伸到老先生那里去,可怜巴巴地垂下眼眸,以为她今天是和这盘豆腐没有缘分了,没想到林子墨居然用公勺挖了一勺到她碗里。他对她亲昵地说:“多吃点。”
“谢谢。”安雅受宠若惊地说。
林子墨对她淡淡微笑。
其实,不发脾气的时候,林子墨真是非常好看的。
安雅真不明白林子墨这家伙为什么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板着脸,好像全世界都和他有着深仇大恨似的,又好像世间就没有什么值得他开心的事情。她低下头,吃了一口蟹粉豆腐,突然听到林父说:“不知道安小姐和子墨认识多久了?”
“一个月。”安雅下意识地说。
“一年。”林子墨说。
“子墨,我没有让你开口!安小姐,你能不能解释下为什么你和子墨的答案不一样?”
林父严厉地看了林子墨一眼,然后对安雅施压。安雅对自己的下意识反应简直是欲哭无泪,求救地看着林子墨,但林子墨并不开口,只是恶狠狠地看着她!她又看了林子墨很久,终于明白这回他不会开口,只得硬着头皮说:“我和林……子墨认识一年,但是交往才一个月。呵呵。”
安雅说着,心虚地埋头吃饭,只希望林先生就此放过他。再好吃的东西现在都是味同嚼蜡,而她没想到林先生会步步紧逼:“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我去一下洗手间。”
遇到困难,安雅第一反应就是逃跑。
她冲到洗手间,傻傻看着镜中的自己,发现说谎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很后悔答应了林子墨的请求,为了两千块出卖她的做人准则,帮他欺骗他自己父母。
就算再华美,谎言也总有被戳穿的一天。谎话就是谎话,永远成不了真。
她不知道林子墨不能见光的恋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也不知道林子墨是不是打算这辈子不和自己父母坦白,但她深切感觉到说谎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了。她不想骗人。一点也不想。
“安雅,出来。”
门外突然传来林子墨的声音,安雅真的无奈至极。她站在门口,对林子墨轻声说:“林总,对不起,但我不想帮你骗你爸妈了。”
“安雅!”
“林总想把我炒鱿鱼就炒吧……我也知道我很可笑,但是我真的不想骗人。林总,他们是你的父母,就算外表严厉些,但是肯定会理解你的选择的。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啊。”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的事情我自有主张!你给我出来!”
“我不要。”
“安雅!”
“林总,我真的不想继续下去了!我们根本不是情侣,这样也肯定会被你爸妈看穿的!你……你就说我突然肚子疼回家了吧。”
“你当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是白痴?我说最后一次,出来!”
“不要!天,你怎么进女厕所?放手啦!”
安雅没想到林子墨居然会一脚踢开女厕所门,大惊失色。林子墨阴沉着脸抓住她的手,把她往包厢拖,而安雅拼命挣扎。
他们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已经有其他人往这里好奇地探望,等林子墨察觉到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无意间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安雅会这样容易勾起他的怒火,让他忘记了形象问题,头痛之余慌忙放手。安雅见状就要溜,没想到林子墨手一伸,竟把她搂在怀里。
安雅瞬间石化了。
她活了二十六年,还是第一次被男人拥抱,第一次和男人有着这样亲密的接触。她的脸被迫贴在林子墨的胸前,听着林子墨的心跳,觉得脸上的肌肤都要开始燃烧。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忘记该如何反应,如何挣扎,只知道傻傻站着,身体僵硬地好像石膏一样。林子墨见安雅终于安静下来终于松了口气。他依然搂着安雅,没好气地说:“现在不闹了?”
某人继续石化中。
“安雅,这场戏你必须陪我演完。既然已经开始了,为什么不让事情完美结束?”
“可、可我不想骗人……”安雅满脸通红,小声说道。
“欺骗有时候是善意的。我只要一年的安静时光。也许这一年里我会遇见适合结婚的人选……未来的事又有谁知道呢?”
林子墨松开了手,看着远方。他看起来有一点点有点落寞。
林子墨的异常让安雅感到害怕。她不敢回想方才发生的一切,努力遗忘那个莫名其妙的拥抱,脑子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林子墨看着她涨得通红的脸庞,勉强一笑:“你不会没被男人抱过吧。”
“你才没被男人抱过你全家没被男人抱过!”
“你再说一次。”林子墨眯起了眼睛。
“林总我错了……”
天,怎么会说他没被男人抱过?这个可是林总最大的秘密和伤疤了吧……
安雅最大的优势就是懂得审时度势。所以,在林子墨的高压下,安雅立马投降。安雅心虚地看着林子墨,而林子墨倒是神色如常。他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说:“快来,别让我爸妈等急了。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们之间的欠债一笔勾销。”
“真的吗?”
“煮的。”林子墨没好气地说。
“林总你真是大好人!你怎么还亲自走路呢,我帮你走吧……”
“闭嘴。”
当安雅再次回到饭桌上的时候,已经是面露喜色。虽然还是会紧张不安,但是这些影响不到她还清债务,神清气爽的好心情。林夫人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说着话,但安雅什么都不回答,一切都交给谎话精林子墨。
后来,漫长的一个小时终于过去了。
这场晚饭即将圆满结束,还算是宾主尽欢。
安雅自认没闯什么祸,心情愉快地吃着松鼠鲑鱼,想到债务还清就神清气爽。她没想到林都父一开口,又是石破天惊:“子墨,你打算什么时候和安小姐结婚?”
结婚?结婚!
天!他是怎么想出这出的!和林子墨这混蛋结婚还不如死了算了!
安雅过度惊吓的直接结果是被鱼刺卡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