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两汉时期的生存法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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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书生与政治·谁的骨头最硬 (1)

【引言】

在鲁迅的文化性格中,我们不难发现他家乡的先贤刚性文化的模塑—为民治水过门不入的大禹、发愤图强的勾践、刚肠疾恶的嵇康、佯狂抗世的徐渭、矢志改革的王叔文、疾恶如仇的沈炼、绝食不降的王思任、勺水不进不屈而亡的刘宗周、投水拒聘的祁彪佳……举凡为民请命、舍身求法、抗世违俗、艰难死节之先贤名士,均被鲁迅视为民族之脊梁,引为师法之楷范。

鲁迅认为中国自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有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有拼命硬干的人,这些人都是民族的脊梁。的确,我们的民族正是在这样的民族脊梁的支撑下延续和发展的。

在中国古代历史上,究竟哪类人最有骨气呢?请翻开历史认真地查一查,如果你能伸开舌头说话,那么,脖子最硬的,恐怕还应算是文人。

古代的文人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乃至缺陷,或是由于历史的局限使他们做了许多阻碍社会进步发展的事情,但总的来说,他们是社会的良心,是民族的脊梁。每当社会黑暗的时候,往往是他们奋起抗争;每当民族危亡的关头,也往往是他们奋起拯救。甚至可以说,没有中国古代文人,就没有中国传统文化,甚至没有中华民族!

这是对中国古代文人的整体认识,而不是指哪一个“大儒”、“小儒”或是作家诗人,至于部分品格低下的“小人儒”,不足以改变中国古代文人的整体特点。

【事典】

东汉时期发生了两次宦官伙同皇帝迫害正直的官吏尤其是官僚文人的事件,史称“党锢之祸”,在这两次正义与邪恶的斗争中,官僚文人的表现确实是可歌可泣的。

梁冀是外戚,二十年把握大权,朝野上下遍布他的耳目,连皇帝的一举一动他都很清楚,后来汉桓帝依靠五个宦官把他除掉了,而这些宦官立了大功。不过,前门送走了专权的外戚,后门又迎来了专权的宦官,整个东汉就是在这种非外戚即宦官专权或是外戚宦官俱操实权的不正常状态下走完其痛苦的历程的。桓帝封除梁冀有功的五个宦官为“五侯”。单超为新丰侯,食邑两万户;徐璜为武原侯,县瑗为东武阳侯,各食邑一万五千户;左倌为上蔡侯,唐衡为汝阳侯,各食邑一万三千户。这五人同日封侯,立即大权尽归,不仅在当时引起了很大的震动和影响,后人也倍加重视,唐朝诗人韩竑的《寒食》写道:

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

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飞入五侯家。

他们的兄弟、亲朋也纷纷升官。这些人独霸一方,为非作歹,多是强盗行径。其生活骄奢淫逸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养的狗也戴上金银首饰,铺上贵重的地毯,披着华贵的衣服。太监们纷纷娶妻,有的甚至三妻四妾,收拜干儿,弄得乌烟瘴气。他们外出竟敢僭用皇帝的仪仗,后面跟着豪仆马队,肆无忌惮。至于朝政,更为他们所把持,弄得小人趋进、贤士引退,政治一片腐败混乱。

在梁冀当权的时候,官僚文人就没有间断同梁冀的斗争,以至李固、杜乔被杀;梁冀既除,官僚文人集团绝没有加入到宦官一边来,而是站在正义的一边,开始了同宦官集团持久不懈的斗争。

在初期的斗争中,以李膺为代表。李膺,字元礼,颍川襄城人,生于官僚地主家庭。生性高傲,不喜与人交往。但他很有学问,为人又刚正不阿,在社会上名气很大,极受人们的推崇,一般的士人很难受到他的接见,有人如能蒙他与之会谈,立刻就会身价百倍,所以,当时的人把李膺的家门比做“龙门”,把士人跨进李膺的家门叫做“鲤鱼登龙门”。荀椒是李膺的好友,荀椒的第六个儿子荀爽因为有父亲的引荐经常见到李膺。一次,他回到家里,逢人便说:“我今天替李君赶过马车!”引为很大的光荣。李膺的名声由此可见一斑。

李膺饱读诗书,可谓文能安邦,武能定国。他不仅能收徒讲学,精辟地讲解经史子集,还能带兵打仗。他曾历任青州刺吏和渔阳太守之职,曾在乌桓校尉任上打击过鲜卑人的入侵,作战时亲冒矢石,身先士卒,在军队中建立了很高的威信,也使鲜卑人感到畏惧。后来曾一度被免官,回家后开馆设坛,跟他学习的人多时竟达近千人。不久,鲜卑人屡屡侵扰云中郡,桓帝被迫起用李膺,让他做度辽将军,鲜卑人慑于李膺的威望,竟不敢入侵。

汉桓帝延熹二年(公元159年),李膺被任命为河南尹,他就联合耿直的官吏如廷尉冯绲、大司农刘佑等人一起打击宦官势力。羊元群在北海任上罢官回家,带走了许多财宝,甚至连厕所里的东西也带了回去,他上表请桓帝惩处羊元群,谁知羊元群用贪得的赃物贿通了宦官,反把李膺、冯绲、刘佑及地方郡右守刘瓆、成瑨一起逮捕,刘瓆、成瑨冤死狱中,经大臣陈蕃及司隶校尉应奉求情,李膺三人才被罚做苦工抵罪,后解免回家。

后来,李膺因名声太大又被起用为司隶校尉。司隶校尉是主管京城军事和治安的官员,在任上,他更加不畏权威,惩处宦官。野王县令张朔,是掌管宫门的权监张让的弟弟,他依仗哥哥,横行残暴,竟至杀孕妇取乐。李膺当了司隶校尉后,张朔十分恐惧,逃到张让的家里以躲避惩罚。李膺闻讯,立即派兵搜捕,张让也知李膺不好惹,吓得连忙让张朔藏在特制的空心柱子里。李膺搜查时发现了这个柱子,让人劈开,捕获了张朔。稍经审讯,就将他处死了。

张让跑到桓帝那里去哭冤,桓帝把李膺叫来,说他杀人太快,未经请示就擅自处决。李膺满腹经纶,当时又时兴经义决狱,他就引用孔子《春秋》中肯定晋文公处置卫成公为例,证明自己做得并不过分。李膺还说:“孔子当了鲁国司寇才七天就杀了少正卯,我上任已十多天了,才干了一件事,我以为皇上会因为我没有尽快地惩治坏人来责备我,没想到因为把该杀的人及早地杀了受到责难。我自知有失职守,还当更加勤勉,请陛下再宽限我五天,让我把大坏蛋都杀光,那时再来听从陛下的处分,就是死也甘心了。”

李膺的这番话,说得桓帝左右为难,无法辩驳,只好回过头对张让说:“这全怪你的弟弟有罪,司隶校尉没有错。”从此以后,太监们怕了李膺。有时连桓帝也感到奇怪,桓帝曾问那些很有权势的太监:“现在为什么你们休假也不回家呢?”这些人流着泪磕头说:“我们怕李校尉啊!”桓帝终于明白了,这些太监作恶太多,恐怕一出了宫门,就会被抓住杀头。

在当时的官僚文人集团中,还有许多人积极地打击宦官势力,东海相黄浮杀死徐宣就是一个著名的事例。

“五侯”之一的徐璜把他弟弟徐宣安排当了下邳县令,徐宣曾经向汝南太守李暠的女儿求过婚,遭到了拒绝。李暠的家乡恰巧在下邳,徐宣到任时,李暠已死,徐宣就在上任的头一天把李暠的女儿抓到衙门,一边说笑,一边将李女射死,并把尸首埋在衙门的院里。黄浮知道此事后,立即逮捕了徐宣,将其处死。徐璜当然不会放过他,便到桓帝面前哀哭求告,结果,黄浮被罢官逮捕。

官僚文人集团的正直行为是不会为宦官们所容的,他们寻找时机,准备来一次大反扑,他们不仅要除掉李膺等人,还要把那些聚众清谈、抨击朝政的“党人”一网打尽,这样的机会终于来临了。

张成其人神通广大,结交宦官,横行不法,连皇帝都听说过他。他从宦官那里知道了皇上要颁布大赦令消息,就怂恿儿子杀人。

李膺知道了,立即逮捕了张成的儿子,就在这时,大赦令也颁布下来。可是李膺知道张成预先得知了消息,又加上十分仇视宦官集团,就没有遵守大赦令,杀了张成的儿子。这一下,宦官集团抓住了把柄,由张成的徒弟上书给皇帝说李膺不遵皇命,并诬告他交结京城的太学生和各郡的读书人,结党营私,诽谤朝政,败坏风纪。在宦官们的唆使怂恿下,桓帝诏告天下,大捕所谓的“党人”,除李膺之外,还有两百多官僚文人和太学生被捕。这些人身戴刑具,囚在狱中,以被蒙头,进行严刑拷打。

李膺不仅骨头硬,斗争的策略也很巧妙。他的供词多涉及宦官子弟,宦官们越审越觉得要引火烧身,也就不敢再行追问。

当时,太尉陈蕃极力反对逮捕迫害“党人”,他上书给桓帝,义正辞严地指出:“今天逮捕入狱加以刑审的人,都在海内外很有声望。他们都在忠心耿耿地为国分忧,对这样的人,即使给他们子孙十代人以优厚的待遇也不算多,怎能随便逮捕审讯他们呢?”要他在判决李膺等人的公文上签字,被他严厉地拒绝了。

桓帝皇后的父亲窦武平时很喜欢结交太学生,他为营救这些文人,以岳父的身份上书给桓帝,桓帝不许,他又以托病交印相要挟。在各方面的压力之下,桓帝觉得再搞下去会尽失人心,只好释放了这些人。但作出了明确规定,禁锢终身,不得再做官。

这就是东汉时期的第一次“党锢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