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得了了吗?”凯瑟琳笑盈盈的说道,“魏晨,你让他们送了命。”
林珂并没有选择逃走,她俯下身子,凝视着魏晨的眼睛。魏晨的眼睛已经慢慢的合上,林珂的手搭在他的手腕上,魏晨的手腕正在慢慢变凉,脉搏上象只失去弹力的弹簧一般,跳动的速率越来越慢,最终停止了跳动。
这孩子,就这样死了吗?
“你们也知道自己是跑不掉的吗?”那个大师兄阴沉的笑了笑,“魏晨这个蠢货,终于拉着你们俩个一起死了。”
林珂愤怒的回头看着那个大师兄,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死了又怎么样,你们这群王八蛋!”
苏棣的大脑一片空白,现在,真的没有任何人可以救得了他们了!
凯瑟琳缓缓的提起了左臂,苏棣记得,魏晨就是被她袖中发射的银针射死,他也俯下身子,搂住了林珂的肩膀,死,也要死的有尊严一些。
就在此时,一句歌声顺着窗户再次飘了进来。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是那个黑衣女人,她又出现了!
凯瑟琳和那个大师兄的脸色陡变,那大师兄甚至还向窗外看了一眼,“她来了。”
“怎么办?”凯瑟琳慌乱的说道,“我们该怎么办!”
这两个刚刚杀了自己师弟,看起来能够随意控制别人生命的人,为什么在听到那黑衣女人的歌声之后,变得如此惊慌失措。
“我不想和她面对面遭遇!”那大师兄咬着牙说道,“难道她想救这对男女?”
“快走吧!”凯瑟琳催促道,“我们没有必要和她碰面,这是师傅说的。”
他们嘴中的那个师傅,似乎对他们的行为具有绝对的控制力,但他们身上的压力又不仅仅来自于他们的师傅。这两人对那个黑衣女子像是有一种天生的恐惧,林珂能够感受到他们的恐惧,因为这两人在听到歌声后根本无心理会他们的生死了。
“快跑!”那大师兄象只兔子一般窜到了楼梯口,顺着楼梯向下跑去,凯瑟琳恨恨的看了看林珂,也跟着大师兄的身影跑了下来,只剩下林珂和苏棣两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处。
“怎么会这样!”苏棣说道,“怎么会这样!”
就在此时,那女人的歌声再次窜入了他们的耳中,声音已经飘到白楼里,“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她的人已进入白楼。
林珂屏住了呼吸,她突然想到了张凯说的那一句话,你们唯一能相信的,就是那个黑衣女人!
声音由远及近,墙壁间的回音也越来越强。那声音终于飘到了二楼的楼梯上,她来了!
苏棣紧张连呼吸都屏住了,但他没有逃走,他甚至连说话的勇气好像都消失了,他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等待着那个唱歌的女人一步步接近他们。
终于,苏棣看到她她,她的脚已经踏上了三楼的地面。
她好像还是老样子,一袭黑衣,长发顺着肩膀披散了下来,顺着婀娜的腰部划了一个S型;她的面孔被长发遮住了,透过她额前刘海的缝隙,林珂能隐隐约约看到她流转的眼波,那里藏着一点点温柔,一点点凄凉。
她真的是一个鬼吗?
那黑衣女人静静的站在原地,似乎等待着林珂与苏棣开口说话。但林苏二人都呆呆的站在原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轻轻的向他们走了过来,林珂闻到一股淳淳的茉莉花香气,是她身上的香气,没错,上次他们来到白楼里发现的瓷粉盒正是她用的,她应该就是住在这个白楼中的那个女人。
丁蕊,那个活了一百多年的女人?
林珂只觉得心跳的越来越快,她似乎已经能看到黑衣女人藏在头发后的眼睛,除了凄凉,还有一点点彻骨的寒冷。
她要做什么?
那黑衣女人默默的走到苏棣面前蹲了下来,林珂有些吃惊的看着她的动作,她蹲下身子,用右手轻轻的捧起倒在地上的魏晨的头,左手抚摸着魏晨的头发,对于魏晨的死亡,她好像并不吃惊,但林珂看到她的腮边流过了一行清泪。那黑衣女人用手不断的抚着魏晨的头发,象一个慈爱的姐姐正在凝视着自己熟睡了的弟弟。
难道这两个人是情侣?
那黑衣女人,轻轻的捧起了魏晨的上半身。就在那一刹那,她额前的头发被风吹起,林珂清楚的看到,那是一张清秀绝俗的女人脸庞:瓜子脸上耸着如玉雕般小巧挺立的鼻尖,檀口半掩;眼似秋水,黑色的瞳子象块宝石一块镶在眼眶中;淡淡的柳叶眉从额前带来。林珂只觉得心头一震,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这黑衣女子竟会如此之美!
她的眼中好像根本没有苏林二人,她仍然在用手抚摸魏晨的脸。就在此时,苏棣突然大叫了一声,“丁岚!”
那黑衣女人身体一震,她缓缓的回过头来。
她的头发已经完全被风吹散开了,连苏棣也不禁呆立在原地,这黑衣女人,实在太美了!
这黑衣女人冷冷的看着苏棣和林珂,似乎苏棣喊的是一个不相干人的名字,但苏棣接着又喊了一句,“丁岚,你就是丁岚!”
苏棣毫不畏惧的与她对视着,两三秒钟后,林珂觉得她眼中的寒冰似乎融化了,那黑衣女人突然对她们笑了笑。
只是这笑容在她冷若寒冰的面孔上,这更像是一种苦笑!
“保护那把剪刀,你们会发现它的用处。”她的声音如碎玉一般清澈,林珂突然发现一件事情,她的容貌确如同天人一般,但眼角边已经现出淡淡的鱼尾纹,那位大师兄并没有拿走那盏莲花灯,在灯光的照耀下,那黑衣女子看起来至少有三十四五岁,对于女人来说,这是一个可怕年纪。
“等一等。”苏棣接着说道,“刚才那帮人是谁,他们为什么那么怕你……”
那黑衣女人站了起来,她放下了魏晨的身体,向前走两步后,她又回过头看了一眼魏晨。然后,那黑衣女人的身体向前飘去,她再也没有理会苏棣的话。林珂只觉得她的身体一定很轻,因为她下楼时,林珂甚至听不到她的脚步。林珂冲到楼梯口,那黑衣女人的身影鬼魅一般的从墙角闪过,消失了。
林珂转过头来呆呆的看着苏棣,苏棣也在呆呆的看着她。
“她应该就是丁岚!”苏棣拾起大师兄扔下的那盏莲花灯。这是个奇怪的物品,青铜的灯柄足足有三尺长,灯柄上雕刻着奇怪的虎形图案,老虎的身体被雕刻的很长,象爬墙虎般围绕着灯柄,“这有几个字啊!”
灯柄的最下方,清晰的刻着一行小楷,“夜不能寐,欲破贼于夏口,故刻之 周”
“很漂亮啊!”林珂摸着那一行字,“夏口在哪里,你听说过吗?”
苏棣摇了摇头,不过这个地名很熟,他一定在哪里听说过,却一时无法想起,“她不是鬼,她就是我们丁家墓地里看到的丁云墓碑上丁家最后一个后人,丁岚。”
是这样吗,林珂在心里问到,这个黑衣女人又救了他们一命,在直觉中,她觉得丁岚救了他们不止一次。林珂低下头去,她看着魏晨的尸体,这个男孩象似睡着了似的。她也忍不住轻轻抚摸他的额头,手指过处,是那男孩光滑的皮肤。
“这莲花灯为什么会这么亮。”苏棣并没有注意林珂的动作,他摸着莲花灯的顶部,他有些吃惊的说道,“这是什么东西。”
灯的顶部是状如鸡蛋大小的圆形透明物体,在黑暗闪着耀眼的白色光芒,林珂的手摸了上去,那东西表面异常光滑,有着一股石质的冰冷,根本不象能发射出热能光芒的物体。
“天哪!”苏棣喃喃说道,“该不会是夜明珠吧?”
林珂被苏棣的话提醒了,她再次看着这莲花灯头的圆形物体,那鸡蛋大小的物体发射出的光芒似乎在不断的变化着,时而是白色,时而淡黄色。窗外漆黑一团,月亮躲在云层后面,他们已经关掉了手电、闭上打火机,整个世界里没有任何其他光源,只有苏棣手中的那盏莲花灯头,不断变幻的闪出白色和淡黄色的光芒。
“奇怪,”林珂说道,“他们竟然如此害怕那个黑衣女人,按照你说的,她应该是丁岚,丁家的最后一个传人,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害怕?还有,丁岚为什么一个人住在这座老宅里。”
她向苏棣看去,苏棣并没有回答她的自问自答,只是呆呆的看着手中的莲花灯,“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丁岚为我们赢得了离开的时间了,我们可别浪费了!”
“那么他怎么办?”林珂看着魏晨的尸体说道。
“放在这里!”苏棣说道,“留给警方处理,这不是我们的工作了。不过,我还是要拍张照片。”他掏出了手机对着魏晨的尸体不断的拍摄着,林珂心里矛盾极了,她不想把魏晨的尸体丢在这里,但是她又能做什么呢?
“走吧!”苏棣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将手搭在她的肩上,“我们还要把这些照片送给张凯。”
林珂无助的转过了头,苏棣对她向微笑了笑,“走吧,林珂。”他握住了她的手,林珂的眼泪突然从眼角中渗透了出来,她还记得她与魏晨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魏晨在她的手心里写下了“忘记”。
有些事情不是容易忘记的。
苏棣轻轻的用他的额头顶在林珂的脸上,帮她拭去泪水,“走吧,人死不能复生的。”
丁岚对那群人造成的恐惧心理真是不小,苏林二人再未在丁宅见到任何一个闲人,走出白楼的时,月亮从乌云深处钻了出来,院子里静悄悄的,连丁岚的歌声都听不见了。苏棣和林柯顺着来时的路钻回了高梁地,他们发现那辆摩托车还是停在原处。
“刚才我们选择那条路真的选对了。”苏棣说道,“他们果然没有发现我们。”
“走吧!”林珂的声音变得低了起来,“我想,棺材里的那根绳子,也许就是魏晨留给我们的。”
苏棣点了点头,“应该是的,现在,我们先回去找张凯吧,现在,他终于可以立案了!”
坐在车椅上的林珂紧紧抱着那根青铜莲花灯,点了点头。
这一路都很平静,苏棣和林柯安全的在第二天凌晨五点回到了滨市,他们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张凯,电话打到张凯手机上时,他的声音很清醒,好像整夜未睡。
“张凯!”苏棣疲倦的说道,“我们找到了丁宅白楼里的夹层,还在夹层找到了两具尸体,另外,一名叫做魏晨的人也死了,他好像与费正鸿有很亲密的关系。我用手机拍下了照片,见面的时候给你吧。”
“你们到我家里来吧。”张凯的声音似乎很兴奋,“我也有两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苏棣和林珂赶到张凯家的时候,屋内烟味熏人,书房电脑打开着,桌上扔着零乱的烟盒和空咖啡袋,张凯双眼通红,不过精神很好。
苏棣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他就说话了。
“先告诉你们两个好消息。”张凯说道,“第一个好消息是我被国际刑警组织抽调了过去,负责侦破费正鸿案件,第二个……”
“费正鸿并没有死!”苏棣打断了他的话。
“你说什么!”张凯有些诧异的看着苏棣。
“费正鸿可能确实没有死。”林柯说道,“我们还是把丁宅里发生的一切先告诉你吧!”
张凯点点头。
林珂发现,现在他们面前的张凯象换了一个人似的,他变得很兴奋。当苏棣讲述他们的遭遇时,张凯听的很认真,而当听到紧张处,张凯甚至还会发出“啊”的惊叹,这与此前他们见过的那个冷静到极点的张凯完全不同。
“照片在我手机里!”苏棣把手机递给了他,“请你拷到你的电脑和手机里吧,我们的工作完成了。”
张凯接过了手机,却并没有回答苏棣,看过照片后,他一言不发,似乎那个冷静的张凯又回来了。
“现在我告诉你们第二个好消息,”张凯说道,“国际刑警方面与哥斯达黎加警方取得了联系,哥斯达黎加警方按照我们的要求,搜查了费正鸿位于哥国的老宅,他们刚刚把搜查的录像从网上传给了我,我们一起看一下吧。”
我只想回家,睡觉!苏棣在心里说道,但林珂好像没有丝毫倦意,她向张凯点了点头。
“哥斯达黎加与大致相当于美国东部的时区,比北京时间晚上18个小时,他们是在当地时间昨天上午9点钟完成的搜索。费正鸿的老宅位于哥国西北部一座叫做卡尼亚斯城市的郊区,那里有一大片草原。费正鸿的父亲,曾经是一位农场主。”张凯一边说,一边在电脑上打开了一份视频文件。
这份视频大概是哥国警方用随身带的DV拍摄的,画面质量很差,而且一直在抖动,不过现场感很强。一群身着蓝色制服的警察从数辆汽车上走下,在他们面前,是一座呈黑灰颜色的木制三层楼房,也许是因为年久失修又饱受风雨侵蚀的原因,楼房的外墙木板已经完全变成了灰色,仿佛用手指一戳就可能化为粉沫,只有房顶还是黑色的。一位身材矮小的印弟安妇女在房屋的门口站立着,她等待着警察的到来。当警察下车后,那位妇女就打开了楼房的房门。
“哥斯达黎加是整个拉丁美洲经济最发达、人民最安居的国度。”张凯在一旁解说道,“这个国家没有军队,只有警察。费正鸿父亲叫做费何,于1979年死亡,他死亡的时候费正鸿仅仅10岁。他死亡后,他的农场就处于停业状态,那位印弟妇女,是农场的看护者,也顺便照着费何的房子。”
“费何死亡的时候费正鸿仅仅十岁。”林珂说道,“那么费正鸿的母亲呢?”
“她死的更早一些。”张凯说道,“费何的妻子死于1969年,费正鸿一出生,他的母亲就死了。哥国传来的资料说明费何的妻子是死于难产。”
“哦!”林珂和苏棣同时呼道,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最痛苦的莫过于丧失父母,费正鸿在十岁时居然就父母双亡了。
DV的画面继续抖动着,当房门的大门打开后,无数灰尘在DV镜头前浮动着,客厅和餐厅都位于一楼,客厅正中摆着一个木制的沙发,沙发前安放着一个蠢笨的老式电视,电视机后,则是一个巨型的木制餐桌。
警方先登上二楼。二楼大概是费何夫妇的卧房与书房。费何的卧房似乎还保留着主人离去时的摆设。床上整齐的铺着床单,只是因为历经久远外加虫蛀,那床单上被蚀了无数的洞眼,洞眼的旁边的被单是黑色的,再外一圈的颜色是黄色的;床板上也被腐蚀了无数的小洞。啃蚀的床单和床板的,可能是白蚁。
“你看!”林珂说道,“这房间保持着费何临死时候的模样,这表明……”她的脑袋里想到了一个概念,但是始终无法说出来。
“这表明费何亲属很少。因为在他死亡之后,他的房间虽然被别人打扫干净了,但再也没有亲属来过,”张凯说道,“事实上,哥国的警方传来的资料是,费何死亡后,哥国就再也没有费正鸿的亲属,虽然费正鸿还保有哥国的国籍。接下来是三楼,就是费正鸿的房间了。”
费正鸿的房间十分简单,屋内只有床和两个衣柜,警方打开衣柜,衣柜里吊着一大堆已经腐朽的衣物,除了衣物,警方还在衣柜下面的抽屉中找到了一大堆玩具,包括一个铜制的陀螺和一只金属飞机模型。
“这表明费何很爱他的儿子,”苏棣说道,“在那个年代,铜制的陀螺与金属飞机模型都是极昂贵的玩具。”
张凯赞赏的点了点头。
“警方搜索应该是一无所获。”林珂说道,“从视频上没有看到他们搜到任何有意义的物证或者线索。”
“不!”张凯说道,“这所木屋还有一个地下室,下面我们来看看地下室的搜查情况吧!”
一楼餐厅里,有一个向下缓缓下滑的楼梯,而楼梯的终点,是一个上半部带着玻璃格栅的木门,DV摆动的更加厉害了。一名警察和那印弟安妇人在说着什么,激烈的西班牙语从DV的画面中传了出来。
“那妇人没有地下室房门的钥匙,警方想强制打开。”张凯说道,“但那印弟安妇人不同意。”
不过那位妇人最终还是妥协了,她从地下室的门前让开,警方用一把巨大的开锁钳砸开了地下室的房门。
DV的画面猛然变黑了,然后再度亮了起来,两道光柱照射着地下室门后的空间。
那里竟然又是一条楼梯!
“哦!”林珂和苏棣有些惊讶的呼道,这楼梯看起来很深,灰尘在DV画面里浮动着,一名警察在前方小心翼的探着路,大概三十秒之后,又一扇门再次出现在警方面前。
这仍是一扇木门,但门上已经没有玻璃格栅。警方用开锁钳猛击房门,木门在铁钳的击打下发出沉闷的声响,那铁钳足足砸了二十几下,才在房门上打开了一个洞。一名警察很小心的从洞里钻了进去。
DV画面再次变成一团漆黑,当林珂和苏棣再次看到光线时,他们不由自主的啊了一声!这地下室里的这间房子,竟与三楼费正鸿的房间内的摆设一模一样,床的右手边安放着两个衣柜,林珂仔细的看了一下,这衣柜与三楼房间衣柜的模式一模一样!
这是一间布置与费正鸿的房间一模一样的房子!
“这是什么意思!”林珂叫道,“两间房子一模一样!”
“不,”张凯说道,“绝不是一模一样。”
张凯没有说错。警方在这个房间里找到了一个与费正鸿房间内大小一般的陀螺,但这个陀螺是木质,这间屋子里同样有一个飞机模型,模型同样是木制,那飞机被地下室的湿气腐蚀的成暗红色。
衣柜里的衣服,不再如同费正鸿房间里的衣柜里的衣那么高档和名贵,一看就知道是低劣产品。这间屋子,虽然从摆设到家俱的样式尺寸都与费正鸿屋内的摆设一模一样,但物件的质量差了很多。
林珂只觉这间屋子透露着一股令人无法琢磨的诡异,为什么要在房屋的地下室里还有一间与自己儿子房屋摆设一模一样的房间呢?为什么!
DV镜头落在床头柜上,那里放着一个铁盒子,铁盒子的旁边有一把生锈的钥匙。
“那里面会有什么!”苏棣说道,他突然觉得自己不再疲倦了,当DV的镜头转到地下室里,他突然对这个地下室充满了兴趣。
DV镜头对准了盒子,一位戴着白手套的警察打开了铁盒子,里面竟然又是一把锁,锁上竟然还悬着一把钥匙。
“真有意思。”林珂低声说道。
警察扭开了那把内锁。锁里乾坤终于一点点的暴露出来了!
是一张纸,锁里是一张发黄的、写满汉字的纸!
DV的镜头对准了那张纸片,这次,DV再也没有颤抖了。
那上面是这样写的:
这也许是我生命中最愚蠢的决定。夜晚,当我一个人睡在床上时,我怀疑我只是个畜生。正鸿很可爱,是的。但我从他的眼睛里发现了控制欲,他还是一个孩子,竟然就有了比成人更强烈的控制欲望。
是我让他养成了这种欲望,是我让他多出一个影子。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结束我自己的生命。
费何
1979/2/18
“这是费何的遗书!”林珂惊叫道,“他是自杀而死的!”
张凯点了点头,他的表情有些沉重,但是脸上却有一种无法掩饰的兴奋,“这也是费正鸿的秘密!”
苏棣摇了摇头,这是下意识的动作,“什么秘密。”
“我的推断没有错,”张凯说道,“费正鸿是一位彻头彻尾的双重性格的人,这种双重性格是被他的父亲养成的。我们知道,魔术师是一个需要天赋的职业。费何显然想培养儿子的这份天赋,但他同时也摧毁了儿子的灵魂。”
“理由!”林珂说道,“你的推断理由。”
“理由很多,通过分身术的表演,我们可以从费正鸿在表演前进入棺材时以及重新出现在舞台上表情激烈变化,以及哥国警方传来的这份资料中得到这一个结论。”张凯说道,“很明显,费何刻意让儿子同时适应两种环境,阴暗且生活环境糟糕的地下室,以及充满着阳光的三楼卧房,也许,费正鸿就是利用地下室和三楼在练习他的分身术吧?”
“那么这一句话是什么意思?”苏棣说道,“‘是我让他多出一个影子’?”
张凯并没有说话,他在桌上的凌乱的烟盒中翻了半天,终于从其中的一个烟盒中寻觅到一根香烟,他点燃了香烟,当香烟的雾气腾起后,他说话了。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过一部电影,”张凯说道,“叫做《化身博士》?”
林柯和苏棣同时点了点头,苏棣说道,“我还看过这部小说,这是英国作家斯蒂文森的作品。”
“吉基尔在白天是受人尊敬的医生,在夜晚则是令人恐惧的海德。”张凯说道,“收到哥国的这份资料后,我还专门上网去看了这部电影。事实上,不论是小说还是电影,都想表达了一个思想,在每个人的心中,善与恶各占了一半的位置。”
“你的意思是,费正鸿也如同海德先生一般?”林珂说道,“他的身体在游走于三楼与地下室的同时,灵魂也一分为二。当费正鸿表演分身术时,他已经把自己的灵魂一分为二了。”
“可能不象海德先生那样明显!”张凯说道,“但事实上,费正鸿被认为是世界贼王。不论是他的行事风格还是做事态度,都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矛盾,根据目前我手中的资格,除了精神分裂外,我没有更多的解释。”
林珂点了点头,但是在内心深处,她隐约觉得张凯的推断有武断的地方。
“我们在丁宅的白楼里,看到了一群自称师兄弟人之间的对话,”苏棣说道,“而从他们的谈话中,我们得到了这样一个信息,费正鸿并没有死。”
“你们刚才说过一便了。”张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刚才那股兴奋劲完全消失了,“但费正鸿确实死了,他的尸体正接受国际刑警组织法医部的解剖。我们找到的那具费正鸿尸体肯定是他,这是在抽取尸体DNA样本后得出的科学结论!”
林珂看着张凯。
“这说明你们的遭遇在科学方面是说不通的,但我却没有更好的解释。”张凯说道。
“化身博士。”林珂说道,“难道费正鸿真如你所说是一位化身博士吗,难道肉体也可以化身吗?”
张凯眼睛无助的看着电脑屏幕,他的脸上不断闪烁着电脑屏幕折射出的光芒,这让他的面孔颜色变得奇异起来,似乎张凯也不再是林珂认识的那个张凯。
“你们昨晚的遭遇,最重要的就是夹层里的发现。”张凯说道,“我得承认非常有价值。你说的那几个弟子,最有可能的就是费正鸿的弟子。”
苏棣点了点头,他同意张凯的说法,那几个人明显是费正鸿的弟子,他们嘴中对于费正鸿异常尊敬。
“那个魏晨!”张凯接着说道,“你说他帮了你们!”
“是的!”苏棣点点头,“但他却死了。”
张凯沉默了一会。
“我得出了这样一个推论,这个推论也是刚刚在我脑海中形成的。”张凯说道,“那就是费正鸿确实死了,而他们嘴中的师傅,可能是另有其人。”
苏棣和林珂惊异的看着张凯,张凯眼神恢复了自信。
“不要忘了,费正鸿是世界贼王。”张凯说道,“他的身后可能牵扯到无数的利益链条,他死后,很多人可以开始安心睡觉了。当他死亡之后,他的团体可能推出一位新的领导人,你们听到的师傅,可能是指费正鸿这个团体的新领导人。”
“他的团体?”
“就是他的徒弟们!”张凯说道。
“张凯,就算你的一切推断都是成立的。”林珂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怎么解释这些问题,费正鸿为什么要死在我好友的房间里,我的好友方媛和吴月是被谁杀的,为什么有人要把我们骗到布林街,而骗我们的这个人也已经死了,他又是被杀的。”她举起了手中那青铜的莲花灯,“这个是费正鸿的大弟子留下来的,因为我听到别人喊他大师兄,如果这个团体希望重新推出一个领导人,那他是不是最合适的人选呢?但是在我与这位大师兄的遭遇中,他除了对他的师傅表现出诚惶诚恐的敬意外,他还异常害怕丁宅里的那个女人。他甚至因为害怕与那个女人见面,还把这个宝物留给我们!这莲花灯上面是一颗夜明珠,是什么让他惊慌失措的把这个价值连城的莲花灯留给我们!”
“还有那个黑衣女子!”苏棣接着说道,“她根本不是鬼,她是丁家最后一个活人,她的名字叫做丁岚,她的父亲叫做丁云。这是我们在丁家的坟地中发现的秘密,张凯,你怎么解释这一切。”
张凯颓然的看着面前的电脑,用力摇了摇头,好半天,他才重新说了一句话。
“我解释不了这么多。”他说道,“你们先回去休息吧,也许未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们的协助。”
苏棣哼了哼,他并不准备在未来协助张凯。
“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做?”林珂问道。
“进入丁宅。”张凯说道,“找到魏晨、吴月和你们嘴中的郑辉的尸体,还有,这青铜莲花灯真的不错。”
“这是我们的冒险所得!”苏棣愤怒的说道,“你别想拿走。”
张凯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这算是物证了。”他说道,“不过这确实是你们的冒险所得,不到万不得己,我都不会以国际刑警的名义扣走这个物件。不过,我想把它拍摄下来,应该没有问题吧?”
林珂嗯了一声,张凯在自己的餐桌上铺了一张新台布,然后将莲花灯放了上去,接着他拿着数码相机对着它猛拍了一通。
“夏口。”苏棣又看到莲花灯铜柱上刻的那两个字,“张凯,我在你的电脑上查个资料成吗?”
张凯点点头。
苏棣进入百度,输入夏口,关于这个词的解释很快就出来了。
夏口,古地名。位于湖北沙羡县境内江夏山上游地区,因汉水自沔阳以下古称夏水,故称之为夏口。
下面一条,是关于夏口的附注。
《三国志 周喻传》中曾提到夏口,在刘表的势力完全被曹操吞并之后,周瑜建议孙权与曹操力战:“将军擒操,宜在今日。瑜请得精兵三万人,进住夏口。保为将军破之。”
“怪不得我这么熟悉这个地名,”苏棣大悟,“原来我在玩三国志游戏的时候还攻过这个城。夏口是赤壁之战中孙刘联军的前线指挥部啊。”
“周瑜!”林珂说道,“那个青铜灯柱下面,刻有主人的铭文,落款好像就是一个周字!”
“是这行字吗?”张凯轻轻的翻动着青铜柱,那一行字出现了。
夜不能寐,欲破贼于夏口,故刻之。
周
“这莲花灯,竟然是周瑜留下来的啊!”林珂说道,“可这古董,是怎么到那个大师兄手中的。”
“你忘了费正鸿是贼,贼是什么东西都偷的,他的徒弟也一样。”张凯结束了拍摄,他将那莲花灯还给了苏棣,“包括古人的坟墓!”
“这莲花灯莫非是他们从周瑜墓中盗出的?”林珂有些怀疑的问道。
“也许,但传说中中国数地都有周瑜的墓地,谁也不能肯定他们是从哪里盗出来的。不过,费正鸿的徒弟们看起来并不是很珍惜这个莲花灯,我对此的解释,他们应该可以轻松接触到类似的宝物。”张凯好像并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纠缠,“林珂,你说那个丁岚看到魏晨死亡后,丁岚很伤心,是不是?”
“是的!”林珂回忆到丁岚抚摸魏晨头部的画面,“她很痛苦。但现在想想,他们看起来又不像是一对情侣。那个叫魏晨的年轻人大概二十岁出头的模样,但那个丁岚,好像已经有三十五、六岁了。我不认为他们像是一对恋人……”她的脑海突然闪过了一个词,姐弟恋,“倒像是一对姐弟。”
“姐弟?”张凯看着林珂,苏棣的大脑也开始追忆起白楼里发生的那一幕,丁岚将魏晨的脑袋轻轻揽入手中时的情景。
“找到吴月的尸体后你们决定怎么做?”苏棣问道。
“我也不知道,事实上,”张凯的眼神迷茫,“我的推论也计并不是破案的方向。我现在突然觉得,我刚才的兴奋实在没有太多意义,其实,我也不知道未来该怎么做!”
张凯站了起来,他拉开了窗帘,一缕晨曦洒进屋中,“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离开张凯家之后,苏棣和林珂决定先回家去睡一觉。躺在床上的时候,苏棣象抱着孩子一样抱着那根莲花灯,这算是他们这次历险的唯一纪念。
“应该会值很多钱!”苏棣在倒向床上前的一刹那对林珂说道,“如果真是周瑜的珍藏,那应该属于东汉时期的古物,很难见啊。”
“那个大师兄,象扔掉拉圾一样扔掉这个莲花灯!”林珂说道,“除了他们对丁岚的恐惧之外,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并不珍惜这个莲花灯,张凯说的没有错,类似的宝物,他们可能会有很多。”
苏棣看着林珂,她刚刚洗过澡,松散的睡衣里散发着成熟女人的气味。
“魏晨那个孩子,其实一直都是在保护我。”林珂说道,“在方媛家里我就遇到他一次,我并没有告诉你,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我也搞不明白,他为什么救我们这么多次,为什么会这么信任我!”她看了看苏棣,“唯一的理由是,我们身上有他值得信任的东西。”
“不!”苏棣突然摇了摇头,“也许换一种说法更合适,我们是他身边唯一能够信任的人。”
林珂在自己脱去的外衣口袋中不断摸索着,她掏出了两把银钥匙——打开密室底层地板的钥匙。
“我突然觉得,费何和这位丁宅白楼的建筑者,都有很奇怪的脾气,一个喜欢在地下室里再造一个隔间,另外一个在密室里又建造了另一个密室。”林珂笑着说道,“我真的怀疑他们之间有血缘关系。”
“不!”苏棣说了一句极有哲理的话,“事实上,只有一个人在思想行为极为矛盾时,才会为了遮掩一个秘密,又制造出另外一个秘密出来。我倒认为,不论是白楼的建造者,还是费何,他们内心的矛盾和焦燥都通过他们在建造地下室和白楼时的行为表现出来。”
“矛盾?”林珂又想起张凯说的化身博士故事,突然间笑了笑,“苏棣,其实你对于这个案子的推理,可能要比张凯还要准确些。张凯沉迷于案情。其实,他的分析可能已经出现了偏差。”
“真的吗?”苏棣叫道,他记得他好久没有得到女友的称赞了。
“也许,”林珂说道,“因为我们一直在亲身经历,而张凯只是凭借着经验做出推理。张凯太着重于费正鸿这个人,标以世界贼王名头的费正鸿足以吸引一名警察的所有注意力。张凯是在用警察的常识处理这个案件。”
苏棣点了点,又摇了摇头,“你也太着迷了。这个案件现在和我们没有太多的关系。可你还沉迷在其中。”
“先睡觉吧。”林珂说道,她的胳膊轻轻搭在苏棣的肩上,“我真的好累好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