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花(郑淑瑾)
楔子
白云庵
在白云庵后的妙云美景中,柳柔与沐圣心信步在庵后观景,身后不远处,跟着禁军统领陈鹏飞及他的一干部下。
陈鹏飞表面上虽然十分轻松,但心里却全面戒备着,随时准备应付突发状况。要知道,前面这两位,一位是当今皇后,一位是云王妃,若出了什么差错,就算皇上开恩,爱妻若命的云王爷也不会烧过他。
白云庵中遍植桂树,正值九月,桂子飘香之时。一阵风过,桂花随风起舞。柳柔抬起袖子闻了一下,笑着说:‘有人有云,‘弄花香满衣’,今天看来果然不错。”
两人一边谈笑一边往前走,突然旁边的草丛一阵簌簌响,窜出一个白色的小东西,紧接着,一个小身影便扑倒在道上。
“什么人?”
众侍卫赶紧围到二人身边,陈统领拔剑问道。
这可是葭儿的心肝宝贝,李蒹抱紧怀中的小白兔,有些狼狈地站起来。众人才发觉这只是个小女孩。
她约莫只有十岁左右,绿衣绿裙,眉目如画。面对这种阵势,却无一丝慌乱之色,黑白分明的大眼骨碌碌地望着众人,有着不尽的灵气在其中。
“陈统领,只是个小孩罢了,别吓着她。”柳柔挥手让他们退下。
李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眼前的两位夫人,一位说不尽的温柔可人,一位道不尽的清丽出尘,若书中自有颜如玉,也不过如此了。
“小妹妹。”
休圣心走近她,以为这小女娃被吓到了。
“李蒹参见两位夫人,方才多有冒犯,请夫人见谅。”
李蒹落落大方地向沐圣心与柳柔行礼,言语之间不似一般无知孩童所说的童稚。
“不必多礼。”
柳柔看向沐圣心,一起上前将李蒹扶起,心里想,不知这是谁家的孩子,如此有礼貌!
圣心与她想的一样,并开口将疑问问了出来。
“你父亲是什么人?”
‘哦父亲是李大学士。”
李蒹回答,怀中的小白兔突然挣扎起来,她低头,看见小白兔腿上渗出些血迹,可能是刚才碰伤了。
“夫人,李蒹有事告退。”
“你去吧!”
李蒹转身离开,没有注意到柳柔与沐圣心讶异的目光。
待到她的身影从小径上消失,沐圣心才开口。
“听说,李大学士家有个女神童,五岁能作文章,六岁通诗赋,喜读诸子百家,甚至于《孙子兵法》亦倒背如流。”
“小小年纪即能这样,实在难得。你看她与漠儿怎么样?”
龙漠是柳柔的儿子,也是当今太子,人如其名,性格冷淡,甚至于亲生娘亲也没有几句话说,常让柳柔又爱又恨。
“你的意思是让他们订亲,不妥吧!”
虽然也挺喜欢刚才的女娃,但沐圣心希望孩子能自觅所爱。
“不。”柳柔摇头,她们都是过来人,知道感情需要顺其自然。“我的意思是……”
数天后
皇帝下诏,命李大学士之女李蒹入官为太子伴读。
那一年,李蒹十岁,龙漠十三岁。
1
“嘻嘻……”
御花园中,正是一片婚闹的景象,公主龙意平正与几个富女在空地上踢球。十六岁的意平十分好动,也正是贪玩年纪,是皇帝的掌上明珠。
“慢着。
意平突然停了下来,花廊那一边走过来的不正是李蒹吗?她脑筋一转,一个“好主意”就马上浮上心头。
她撇下那几个兴致正高的宫女,快步向前跑去。
“李传书,等等。”
李蒹闻声回头,五年的光阴,使她成长为一个亭亭少女,犹如出水芙蓉,含苞欲放。
“李蒹参见公主。”
李蒹弯腰行礼,手中厚厚的一叠书让她明显吃重。
“你要去哪?”
意平开口,否则以李蒹的性子,决不会主动开口说话,就跟皇兄一模一样。奇怪,她与龙漠是亲兄妹,但性格却截然不同,反之李蒹却更与皇兄相像。
“东宫。”
“这么说,这些书是拿给皇兄的了。”
“是的。
“皇兄真是的,不会派别人去吗,这么重的书也不怕压坏你。”
意平打抱不平,真搞不懂皇兄,老是派李蒹做一些吃力的事。
“公主,这不怪殿下,这几本书都在国库之中,派别人去拿怕找不到这几本书,所以……”
李蒹慌忙解释。
“李蒹,别为他解释了,不如,你就来本公主身边吧。”
意平不怀好意地开口,她一向喜欢看美人,若李蒹在她身边,那就好了,但奇怪的是,一向宠她、对她千依百顺的母后就不答应此事。
“公主……”
李蒹直觉地摇头。意平溃败地低头,真不知那冰一样的皇兄,怎么会有人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李侍书,回来了。”
书房前,正站着太子龙漠的四侍卫何车、向南、肖石、遗北。
“嗯。”
李蒹柔柔一笑,算是答应。
“东西很重,我帮你拿进去吧!”
一向活泼的向南开口,他们与李蒹关系很好,就像兄妹一样。
“好呀。”
将书交给向南,李蒹举手轻拭薄汗,两人一起进房。
“殿下。
将书放在案头,向南向李蒹作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色,便匆匆退下。
龙漠缓缓转身,俊美的面容一点表情也没有,仍吸引了李蒹全部的目光。
“我叫你拿个书,怎么现在才回来?”
他话中有微微的火药味。
“殿下恕罪,我在路上碰见公主,所以耽搁了。”
“意平?她跟你说了些什么?”
“我……”
“说。”
“公主说,让我到她身边去。”
“她下次再跟你这样说,马上拒绝她。”
龙漠霸气地说,他是太子,他自以为李蒹一切要听他的安排,从前是,现在也是,将来更是。
“是。”
月,渐渐高挂,浓浓的夜幕垂于天地之间,一切都静了。
宽大的书房中,龙漠在案前批奏文,李蒹则在看书,一切都很静,只有灯芯偶尔的爆裂声。
一阵冷风从窗榻刮过,李蒹起身取下披风,走到龙漠身后为他披上,龙漠一向不喜有人在身旁,她是例外的。
回到位子,拿起书本,心神却开始不定。葭儿不知怎么样了,奶妈传话进来说她发烧了,也不知好了没有。她轻轻柳眉,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孰不料自己的一举一动都看在龙漠眼中,见她叹气,他有一股冲动要为她抚平所有的忧愁。
“怎么了?”
李蒹抬头,见龙漠黑亮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
“没事。”
龙漠别过头。夜,不那么平静了。
“李传书,你怎么了。”
一大早起来,何车就看见李蒹对着荷地发愣,眉间有移不开的轻愁。
“没什么。”
李蒹不想让自己的私事影响到公事,也不想让朋友担心。
“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吧,帮得上忙的话,我一定帮你。”
“嗯。”
李蒹抬头向何车笑了笑,四侍卫入宫比她早一年,都非常照顾她,就像哥哥一样。
“小心。”
李蒹跌到地上的湿泥,差点滑倒,何车赶紧扶住她,但在龙漠眼中却成了一个暧昧的场面。
“你们在做什么?”
“殿下,李待书差点滑倒,属下只是扶住她而已。”
四传卫比龙漠年长,他与李蒹的情愫也看在眼里,只是不点破,任其发展罢了。
“那还不把你的手放开。”
龙漠很不满意那双放在李蒹身上的手,他的眼睛快冒火了。
“是。”
何车放开手,李蒹一时失去着力点,又差点滑倒,只是这回,她的腰间多了一双温热的大手。
“站都站不稳?”
龙漠的火气,却在感觉到手中柔软的触息后消失了。好柔软!真想一辈子不放,毕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软玉温香在怀,龙漠不由起了反应。
“殿下,属下告退。”
何车含笑离开,怕两个人没有发觉。一向冷漠的殿下,遇到李侍书才会变得有人性!这也算一件好事吧!
“殿下!”
李蒹的粉脸已飞上一抹红晕,龙漠的手掌,在她腰间传递着阵阵热力。
龙漠有点不自然地放开手,俊美的脸上有一丝狼狈。天呀,他刚才怎么会这样想!他有些狼狈地转身离去。
“蒹儿!”
“蒹儿。”
叫了好几声,李蒹才回过神来,看见龙漠正不悦地看着她,他一向不喜欢她在想着别人。
“殿下。”
“你怎么了?”
本来已是很想置之不理,但实在看不过李蒹的心不在焉,龙漠忍不住开口。
“葭儿发烧了,我只是有点担心罢了。”
葭儿,又是葭儿,龙漠觉得有一股酸意涌上心头,他希望蒹儿心里只有他一个人,但她的宝贝妹妹却总是与他作对。
“你回去吧!”
龙漠开口。反正李蒹一向住在宫中,只有每月放假一次,就算提早放月假吧,又不是第一次了。“太好了,谢谢。”
李蒹的笑容如春花绽放,照亮了他的心。欣喜之下,李蒹上前拥抱了他一下,马上发觉自己的越矩,有些尴尬地退开,却看到龙漠得出了个大大的笑容。
他一向不喜人接近的,不是吗?龙漠将这解释为自己一时的失察,转身走开。李蒹站在原处,痴痴的目光中映照出一个人的身影。
不知从何日起,目光开始搜索着他的身影,虽然心里明了这是一份无望的缘,却忘情地投入。
每每面对他俊美而冷漠的面容,她感到的不是敬畏,而是淡淡的心疼。从小的教育要他承担起一个储君的责任,从小见到的人都出于身份而遵从他,从而使他在人群面前筑起道湾墙,天性的冷漠成了最有利的屏障。
偏偏,这成了她的痴恋,这一份无望的情缘,会有回报吗?
“喝。”
马车在车夫的喝声中停下,到家了,李蒹缓步下车。爹爹为官清廉,虽身为大学士之位,却视钱财为外物,并多次拒绝圣上的赏赐,故所居只是一平常独门小院,谁是门上横匾“古国”,及门旁对联“皓月伴诗泉贤吟,清风留客千杯醉”透出主人的几分不俗。
而今,院门朱漆半落,昔日锃亮的铜环也有了锈斑,才让李蒹惊觉爹娘已在三年前病逝了。淡淡的泪雾蒙上眼,她摇摇头挺直腰敲门。
半刻,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一张老脸,神情是严肃而不耐的。
“谁呀?”
但那张脸却立刻舒开了紧皱的线条,大叫大嚷起来。
“大小姐回来了,大小姐回来了。”
李蒹的眼底浮上了淡淡的笑意,对于刘伯,他一向就如亲爷爷般,刘伯接过李蒹手中的包袱,一面念叨。
“大小姐,你要再不回来呀,二小姐就要闹翻天了……”
李蒹听刘伯讲述家中的近况,心中十分担心,便问:
“刘伯,葭儿怎么样了?”
“唉!”刘伯叹了一口长气,“本来只是低烧,可二小姐横坚不吃药,所以又加重了许多,她一直闹着要见你……”
从小二小姐就十分粘着大小姐,特别是三年前老爷夫人去世后,二小姐的重心便都转移到了大小姐身上,对大小姐简直是过分的依赖,老天,真不知这是福是祸?
“刘伯,这一段日子又麻烦你和刘婶了,真是对不起。”
李蒹有些歉意地说,刘婶是李家另一佣妇。
“大小姐说哪里话,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老爷夫人的大恩,我们这一生一世也报答不完啊。”
两人边说边往里走,突然,他们听到刘婶的叫声。
“二小姐,你的病还没好,不能到处乱跑呀!”
随着话声,一个身子扑进了李蒹怀中,口中不停叫着:
“姐姐,姐姐,你可回来了!”
“葭儿,好点没有!”
李蒹喂妹妹喝下药,扶她躺下盖好被子,才又伸手探她的额头。
“嗯。”
不肯吃药的葭儿乖乖听了姐姐的话,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只要生病,姐姐就不会离开她了。
她伸出细弱的胳膊,虽然仅比李蒹小三岁,但她自幼发育就比别人慢,所以看起来如八九岁孩童般。
“姐姐,你知道吗,我好想你。”
“我也是。”
“姐姐回来三天就走吗?”
李蒹开口,因为按以往惯例,李蒹的每次月假期都是三天。
“嗯。”
“我不要,讨厌。”
葭儿赌气地翻了个身,用背对着李蒹,李蒹无奈地伸手,将她扳回身子正对着自己。
“葭儿,不要任性。”
“姐姐。
“葭儿,我们不要谈这件事,好吗?不用过多久,姐姐就可以出宫了呀!”
因为当初召她人宫是为太子伴读,但最近与太傅的谈话中,他隐隐透露出太子学业早成,自己欲归隐回乡的念头,既然如此,她这个待书也可解甲归田了。但心中却生起了一种怅惆的感觉。几分的留恋。几分的不舍。
“那么,姐姐就会成为文大哥的新娘了吗?”
葭儿希望姐姐能与文大哥共结连理,不仅仅是因为季仲文是姐姐的青梅竹马,也还因为季仲文斯文有礼,他父亲是有名的京城首富,而是因为——他不会抢走姐姐。
“呢,葭儿,不许你胡思乱想。”
李蒹为妹妹掖好被子,轻轻地拍她入睡,也许是药效发作,葭儿很快进入了梦乡,而李蒹,却陷入了沉思。
“大小姐,文少爷来了。”
外面传来刘婶的叫声,李蒹看了一眼葭儿的睡容,心中有些讶异,我回来才小半天的时间,怎么文大哥的消息这么灵通。但已经没有时间让她仔细想了,她起身出去迎接。
“蒹儿。”
一见日思夜想的心系佳人,季仲文有些冲动地紧握住她的手,斯文的脸露出掩藏不住的情意。
“文大哥。”
李蒹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心中不免尴尬。由于两家交好,所以李蒹很小的时候便与文大哥玩在一块,心中一直把他当哥哥看。
季仲文有点懊丧地望着自己失却温暖的手,眼中闪过一线失意,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蒹儿,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虽然满腹相思急于倾诉,但吐出时却只是几句问候的话语。他不敢吓着她了!但以蒹儿的慧质兰心,她会不知道吗?仲文有所猜疑却不敢说出来,但愿蒹儿只是出于女儿家的羞怯罢了。
“很好。”
李蒹回答,虽然是儿时同伴,但此时此刻却找不到话说。这时,葭儿的小狮子狗忽然跑到仲文的脚边撒娇,一副十分亲热的样子。
“文大哥,这么多年来,谢谢你常来看望葭儿。”
“不用客气。”
“说起来,我这个姐姐还真是失败。”
李蒹蹲下身退弄狮子狗,却因它的认生差点被咬了一口。她有些无奈地站起来,狮子狗又顾自对仲文撒娇,却被他一脚踢到旁边。
“蒹儿,没事吧!”
“没事。”
李蒹摇摇头。
“早知道它会咬你,我就不会把它送给葭儿了。”
季仲文的话中微带着怒气。
‘文大哥,你别这样说,蒹儿很喜欢它!自从上次那只小白兔死后,她一直不怎么高兴,但你送这狮子狗后,她又开心了。”
李蒹的话中带着疼爱,因为这是她惟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呀。
季仲文一言不发,正是因为她的善良,才深深吸引住他。
“皇兄,皇兄。”
意平气喘吁吁地进门,看到龙漠四平八稳地坐在自己的梨木书案前,甚至连眼皮也没掀一下。
“皇兄,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纹风不动,四位太傅向父是禀告,他们毕生所学已尽数教予你,正要辞行呢!”
“哦。”
龙漠若有若无地应了一声,摆明了不把她放在眼里。
“母后要你马上过去,商量如何安排蒹儿的事。”
从龙漠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反应,他顾自起身向母后所居的紫霞宫行去。
“皇儿,你来了。”
柳柔满意地看着儿子,他自幼即聪明过人,有敏锐的观察力和判断力,俊美的脸上却少有情绪表现,难道让他自幼接受储君的训练错了吗?柳柔有些怀疑。
“嗯。”
龙漠在一旁的软榻坐下,柳柔屏退左右,意平挨在她身边坐下。
“皇儿,你知道,太傅请辞后,蒹儿的待书之位也就没有设置的必要,所以今天找你来,就是为了商量这事儿。”
柳柔的话中带着一丝试探,但儿子却不为所动。
“母后请讲。”
“在民间,这么大的女儿家是该婚配了,我儿这些年跟在你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哀家不能亏待她,再说,她父母双亡,所以,由哀家作主,让她找一个好人家嫁了吧。”
龙漠的脸色变了,又马上恢复正常,但柳柔已收在眼里,她与意平心照不宣地交换眼色。
“母后作主就好了。”
龙漠有些困难地挤出这句话,心中涌上一股强烈的失落感。
“母后,据深子回报,京城首富之子季仲文,人长得斯文有礼,与我儿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不如……”
意平意犹未尽,就收到龙漠的一记冷芒。她赶紧闭嘴,毕竟她现在是在老虎嘴上拔毛,千万要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
龙漠从软榻上起身,平静无彼的眼神已看透母后与公主的小诡计。
‘母后,蒹儿的事容后再议,孩儿有事先告辞了。”
龙漠即转身离去,留下面面相觑的两个人。
“我是不是做错了?”
“不,母后,如果不这样做,我们就无法得知他的思绪了。”
“唉,蒹儿是个好女孩,只不知她是否能打动了皇儿的心。”
数年前她布下了这一着棋。的确,蒹儿一如她所预料的成为皇儿身边不可缺少的伙伴。但,会是爱人吗?
经过三天的细心照顾,葭儿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李蒹才放心地坐上马车回宫。
与四侍卫谈过话后,李蒹直接往傲雪轩去,这是龙漠平时处理公事的地方,李蒹则作一些协助工作。
她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龙漠的位置空空如也,李蒹不禁有些奇怪,转而一想,不由笑自己的走神。
天才蒙蒙亮,太子殿下还未起床呢。
李蒹想起向南刚才的话,心中优喜掺半,喜的是终于可以出宫了,但心中为什么会有一股莫名的失落在滋长。
她环望四周,傲雪轩中,每一景一物都是她亲手布置,而在这与殿下两千多个日子的相处,更使她难忘。
龙漠不是个无情的人。否则,他不会在她父母去世后失眠的夜晚中静静地陪着她,虽然是静静的未说一句安慰的话,但已够了。
虽然只是个少年,就已经接受了储君的责任,入前的风光与杰出,需要人后的多少努力。是上对太子殿下的要求是严厉苛刻的,龙漠也决不允许自己落后。但在李蒹的心中,却化为淡淡的心疼和倾力的支持。
李蒹心绪翻涌,一股倦意悄然袭来,好累,因为她三天三夜没睡过好觉了。在这里,在龙漠的气息包围下,她终于安心地沉入了梦乡。
但愿有好梦。
龙漠走进屋内,看到的便是这一幅宁静的海棠春睡图,玉手轻托粉腮,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灵动美目,樱后微启,可气如兰。
犹如一个小妻子在等待自己的良人归来,这个想法让一层淡淡的柔情蒙上了龙漠的眼睛。
“蒹儿,你不能在这睡。”
清晨的空气带丝凉意,不舒适的木椅让李蒹睡得不安稳,她含混不清地咕浓了一声。
“不要吵我。”
“蒹儿,蒹儿,醒醒。”
“我没听到。”
李蒹干脆把书罩在头上,充耳不闻,好累,好想睡。
看着她孩子气的动作,龙漠迸出了愉悦的笑声,他从来不知道蒹儿睡着了会这么可爱。想到会有另外一个男人欣赏她的睡容,与她一辈子相亲相爱,龙漠心中就一直一直地冒酸气。
他决不允许。他霸道地在李蒹额上印下自己的印记,解下自己的青龙玉佩为李蒹戴上。既然这是母后安排的,他也认了,虽然他一向讨厌别人控制自己的生活。
但他已习惯了李蒹的陪伴,像呼吸的空气一般,不可或缺。
李蒹一觉醒来,已在自己的寝居,她来不及考虑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就匆忙往外跑。糟了,太子一早见不到她会生气的,虽然他不会骂人,但冰冷的眼光却令人如芒在刺。
“李侍书。”
前进的路被人挡住,原来是何车和遗北,只是态度比以往恭敬了不少。
“原来是两位大哥,有什么事吗?”
“李侍书请别如此称呼,我等担当不起。”
“为什么?”
李蒹诧异地问,他们的目光却移向了她的胸口。
李蒹低头,青龙玉佩?它怎么会在她身上,这项认知让她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何车与肖西阳中都有了笑意,殿下已确定了太子妃人选,而女主角本人却不知道。
“这……”
“李侍书别问了,皇后那边还等着见你呢!”
何车避重就轻地闪过,这问题还是请太子殿下亲自回答吧。
于是,一头雾水的李蒹就被带到了皇后所居的紫霞官。
“参见皇上、皇后。”
“起来吧!”
“是。”
柳柔含笑看着眼前的女孩儿,虽是脂粉未施,却仍是清丽可人,不愧为她亲自选中的太子妃人选。
李蒹起身站到龙漠旁边,用眼神询问他到底怎么回事,龙漠却让她稍安勿躁。
而这眼神交会在众人看来,却认为是眉目传情。心照不宣了,只有意平从旁边跳出来,紧拉住李蒹的手。
“蒹儿,我可真同情你呢,与我这个寡言无趣的是兄订了终身,今后的日子可有的熬了。”
一番话说得李蒹脸红耳赤,尴尬而不知何以应对。她正要开口解释,龙漠却突然拉开她,不让意平“荼毒”她。
“平儿,别胡闹了。”
听到父皇的话,意平才乖乖回到母后的身边去,龙凌风威严十足地开口。
“皇儿,你真的要封李蒹为太子妃?”
“是的。”
其实,李蒹胸前的青龙玉佩已说明了龙漠的选择。
“皇上我……”
李蒹刚要开口拒绝,龙漠却忽然紧握住她的手,暗示她闭嘴。
“你有话要说吗?”
龙凌风察觉她的异状。
“父皇,儿臣想带蒹儿出宫微服私访,一来,古人有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二来,可察看各地民情,为国家寻访贤能。”
龙漠的话阻住了李蒹还未出口的话语,并得到了皇上的许可。
虽是初正,太阳已显示了它的威力,满湖荷花竞先争妍,但似乎不能够降低李蒹的“超级”火气。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
李蒹双手叉腰挡住龙漠的去路,本来,她是想用“河东狮吼”来表示自己的不满,但天生软绵绵的嗓音让她功亏一篑。
龙漠停住脚步,示意跟在后面的四侍卫先下去,才面向李蒹。李蒹比他矮了一个头,想起刚入宫的那一年,蒹儿只比他矮了一点点。
愤怒让她的白皙的瓜子脸染上片片红晕,黑得发亮的眼睛也闪动着引人的光芒。
“小女孩长大了。”
龙漠忽地开口,让李蒹不知所以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记起自己的目的,李蒹解下颈间的玉佩,递给龙漠。
“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如果葭儿知道她会成为太子妃,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的。龙漠见她如火烙般地把玉佩还给自己,眸间不由燃起一丛怒火。
“你以为本殿下的东西是说不收就不收的吗?”
他强制性地为李蒹重新系上玉佩,才满意地收回手:“你要记住一件事,物在人在,物亡人亡。”
龙漠专制地说。
“可是……”
“什么也不必说了。”
龙漠不想看到她眼中的那抹犹豫,那是她对季仲文的情意?她是他的,任何人都不能抢走她,连她自己也不行。
龙漠拂袖而去,只剩下蒹儿站在那儿,空气中似乎还回响着他的最后一句话:“别忘了你曾经说过的话。”
六年的相处,让李蒹明白龙漠所下的决定是任何人也改变不了的,但,她曾经说过什么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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