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姑娘究竟是以何种方式获救的?公共的舆论使副主教明白了。他心中充满了酸甜苦辣,什么滋味都有,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人类心灵能够包容的痛苦是有限度的,海绵浸满了水,海水尽可以从上面流过,但无法再渗进一滴水了。艾丝美拉达死了,就像海绵已吸满了水,对堂·克洛德来说,世上的一切都已成定局了。可是如今却知道她还活着,弗比斯也活着,于是各种折磨,各种生不如死的痛苦,又全都死灰复燃了。他把自己关在隐修院的密室里,既不出席教士会议,也不参加宗教祭礼,他就这样把自己囚禁了几个星期。他为什么把自己关在屋里?是不是在筹划一个毁灭她,同时也毁灭自己的计划?
整整几天以来,他每天从早到晚都把脸贴在玻璃上往外看,从这扇窗子能看到艾丝美拉达的住处。她常常和她的山羊在一起,有时也和卡齐莫多在一起。他注意到这个可恶的聋子对埃及姑娘百依百顺。他反复在想,到底是什么动机驱使卡齐莫多去救她。当他目睹了埃及姑娘和聋子之间千百次接触的小场面之后,他觉得那是一幕幕充满深情的哑剧。他隐约感到,自己萌发了一种万万没有想到的嫉妒心理,令他自己都觉得羞愧和愤慨。
每天夜晚,他那疯狂的想象力都残酷地折磨着他。他血管里流动着的血一下子发热起来,他跳下床,提着灯,冲出了小室。
他知道哪儿可以找到从隐修院通往教堂那扇红门的钥匙。大家都知道,他总是随身带着一把钟楼楼梯的钥匙。
艾丝美拉达试着抛开一切痛苦,在小屋里睡着了。忽然听到周围有什么东西在响,她睁开眼睛,看到窗口有一张脸在看着她,因为有一盏灯照着这个人影。她恐惧地喊道:“你!是那个教士?”她顿时浑身冰凉,立即又瘫倒在床上。
教士偷偷地溜到了她的身边,用双臂抱住她,并且苦苦哀求埃及女郎,希望她行行好,接受他的爱意。她奋力挣扎,大喊救命,可是没人赶来,只有佳丽在咩咩直叫。埃及少女在地上挣扎着,手触到了一个金属东西——是卡齐莫多留下的口哨,便使劲吹了一下。
刹那间,教士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提了起来,他感到有一只沉重的膝盖顶在他的胸口,这使他惊慌不已。透过黑暗中稀疏的微光,他瞥见了卡齐莫多的身影。教士感到有只粗大的手拽住他的脚,把他拖出了小屋。惨白的月光正好落在教士的脸上,卡齐莫多看了一眼之后,不由得直打哆嗦,放开教士,向后倒退了几步。埃及少女出来后,发现两人的角色调换了,此刻教士咄咄逼人,卡齐莫多却在苦苦哀求。他跪在了教士面前,无可奈何地说道:“您杀了我吧,以后您爱怎么做都随您的便!”说着,把短刀递给教士,教士一下子扑了上去,但少女比他更快,一把夺过了那把短刀。她将刀高高举起,向教士挑衅。随后,她又毫不怜悯地说了一句:“我知道弗比斯没有死!”教士狂怒地颤抖着,重新钻入了楼梯的拱顶下,走了;卡齐莫多捡起那只口哨,把口哨交给少女后,也走了;少女惊魂未定,一下子瘫倒在床上。教士摸索着回到了小屋,他若有所思地重复着那句致命的话:“谁也休想得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