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羽霖果真足够努力,段春盈足足过了三天醉生梦死的日子。
每次醒来看着伺候在侧的红盏和绿岚,她都感觉双颊滚烫,险些不敢看两人。
红盏倒是高兴,还担心言羽霖换了身份,对待自家姑娘会有所不同。
毕竟身为太子,多少美人任凭言羽霖挑选。段春盈再是美貌,却也没有倾国倾城。
从小在山庄放养着长大,举手投足多了几分随性,却少了几分大家闺秀的端庄贤淑。
又因为言羽霖的身子骨弱,两人迟迟没能圆房,算不上是真正的夫妻。
如今倒好,大婚之后,段春盈彻彻底底成为了言羽霖的正妻。
段春盈沐浴过后,就见一只麻雀落在窗前,看见她之后轻快地叫了一声,飞过来落在她的肩头。
解开麻雀腿上的信笺,她打开一看,不由皱眉。
掌柜说的是最近茶馆里不知为何流传着段春盈的事,说她一女嫁二夫。夫君刚死,尸骨未寒,转身就改嫁他人,实在是不守妇道。
不认识段春盈的,暗暗责骂,只说她也不怕死去的夫君夜里来敲门。
认识的知道她嫁给长平侯的长子,就算长平侯不在,这位长子到底是言家人,不敢公然谈论,最多私下嘀咕这位公子短命得很,娶了媳妇也没能冲喜,把小命捡回来。
如今刚死,妻子就另嫁他人,着实替言家长子感觉不值。
掌柜底下的小厮无意中听见,赶紧来禀,她又四处打听,人多嘴杂,压根不知道消息到底从哪里传出来的。
感觉流言越发厉害,赶紧发信给段春盈,好叫她能琢磨出办法解决,可不能叫人平白坏了名声。
段春盈捏着信笺却生气得很,言羽霖还好好的,究竟是谁居然咒他死?
气得她把信笺扔在地上,狠狠踩上两脚。
言羽霖进来的时候看见这一幕,不由大吃一惊:“夫人,这是怎么了?”
闻言,段春盈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赶紧吩咐门外的红盏把信笺给烧了:“掌柜来信,我看着生气。”
简单说了茶馆的事,言羽霖挑眉:“没想到有人还记得我,只怕是冲着我来的。夫人放心,此事很快平息下去。至于幕后之人,我一定会抓出来,要怎么处置,单凭夫人一句话。”
编排他就算了,居然牵扯到段春盈身上,叫言羽霖十分不喜。
莫非是自己的两个好弟弟,终于按耐不住了,老皇帝还在,他们不敢正面对上他,所以绕开去,抹黑段春盈?
二皇子冲动,兴许会如此,但是他并不知道言羽霖之前的身份。三皇子有瑾妃在,不至于那么蠢。
不是他们,又会是谁?
段春盈进宫的事没有多少人知道,知道她嫁去长平侯府,又认得她的容貌,范围实在小之又少。
的确不费多少功夫,言羽霖就查到了段家的头上来。
起初以为段府求见段春盈不成,这是羞恼成怒,所以抹黑她。
后来才发现,族长恨不能巴结上段春盈,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叫段春盈不喜。
到头来,居然查到了族长的女儿,段盈盈的身上。
族长直接就懵了,暗卫封锁了段府本家,就要把段盈盈带走,族长跪在地上恳求:“她年少不知事,这才犯了大错,还请殿下网开一面。”
“年少不知事?”言羽霖从暗卫身后走出来,华服俊脸,叫族长和段盈盈看得一怔。
“年方十七,又不是总角小儿,怎的就不知事了?而且一句不懂事,就能把犯的错彻底抹平了?难不成天下人犯了错,一句不懂事就能算数?”
族长被堵得答不上话来,只能哀声恳求:“是我管教无妨,错在我,殿下要杀要刮,请让我一人承担,放过盈盈吧。”
段盈盈这才知道面前的是太子殿下,俊美的面庞,甚至比她想象中还要清俊几分。
如此儿郎,怎的会挑上段春盈那样的寡妇?
“爹爹,我又没说错,段家长女若非改嫁,又怎会成为太子妃?不过实事求是,大义灭亲,还请殿下明鉴。”段盈盈面颊酡红,湿漉漉的眼眸盯着言羽霖不放,巴掌大的小脸显得楚楚可怜。
言羽霖看着她,并没有多少怜香惜玉之心。
段盈盈的目光足够放肆,心思简直一看就透。
到底还是冲着自己来的,可怜无辜受累的段春盈。
他挑了挑眉,嘴角微弯,看得段盈盈双眼发直,面色红得快要滴血。
“你真想知道,我为何挑了段家长女为太子妃?”见段盈盈毫不犹豫地点头,言羽霖又补充道:“不过知情之人,如今也死得差不多了。如此,段姑娘还想打听?”
“我、我……”段盈盈被吓着了,难不成段春盈嫁给太子,这里头还藏着天大的秘密?
不然为何要杀人灭口,不让人知道?
族长连忙叩首道:“草民不想知道,还请殿下高抬贵手。”
“我想说,你们却不想听吗?”言羽霖转过身,向外走了两步:“原本还想带你们回去,让夫人处置的。如今见着你们,实在倒了胃口,还是别叫夫人看着了。”
摆摆手,暗卫缓缓上前,族长想要叫,可惜被点了哑穴,只能着急地看向言羽霖。
“反正你们都要死,死了之后在阴曹地府问阎罗王,倒不如直接听我说。”他指着自己,对段盈盈笑道:“我是言家长子,也是太子的兄弟。”
寥寥两句话,族长听得冷汗淋漓,双腿发软,直接跌坐在地上,恨不能把耳朵挖掉,不听一个字。
段盈盈也变了脸色,太子的兄弟,如今言羽霖却是太子。太子死了,是被眼前这个所谓的兄弟杀了吗?
所以段春盈并没有改嫁,因为言家长子根本没死,而是换了身份!
于是她费尽心思抹黑段春盈,根本是无稽之谈,唯独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段盈盈瞪大眼,兢兢战战的,终于开始害怕了,她哆嗦着雪白的嘴唇,求饶道:“民女只是替太子殿下打抱不平,其实并没有什么坏心。既然是一场误会,那么请让我向太子妃赔个不是……”
族长瘫软在地,耳边听着女儿的话,心里只能叹气。
真是个傻女儿,他们知道言羽霖这个天大的秘密,又如何会被留下活口?
若是不小心泄露出去,言羽霖可就麻烦了。
横竖都要死,族长哀求道:“此事是我们父女的错,还请殿下饶过段家。”
他不能让女儿犯错,连累整个段家一起陪葬。到时候下了阴曹地府,又有什么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段盈盈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族长,尖声叫道:“爹爹,女儿不想死。你只想救段家,却要把女儿推出去吗?”
明明是她犯的错,却死不悔改。
言羽霖眯起眼,答道:“要是段家从此之后安安分分的,那就罢了。若是跟她一样作死,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族长暗暗松了口气,对上段盈盈愤怒又害怕的目光,又道:“求殿下给我们父女两人一个体面,此事就这样掩下,不再对外声张。”
他不愿意被段家后人千夫所指,倒不如不明不白的死去,好歹落个好名声。
言羽霖摆摆手,算是答应了,转身便离去。
他在这里耽搁得有些久了,段春盈睡得不沉,指不定什么时候就醒过来,没看见自己,怕是要担心的。
后头传来两声闷哼,再无声息。
段盈盈做出这样的事来,言羽霖已经足够仁慈,只要了这两父女的性命,倒不牵连段家。
就是不知道段家失去了这个族长,会不会就此四分五裂,就不是他要担心的事了。
回到宫里,言羽霖蹑手蹑脚的,生怕弄出一点声响来。
却见段春盈披着外袍坐在榻上,显然已经久候多时,他不由苦笑:“夫人醒了?天色还早,怎的不多睡一会?”
“早早醒了,没见着你,便起来等了一小会儿。”早早有鸟儿来报信,段春盈没料到居然是一个素未蒙面的段家旁支姑娘费心抹黑自己,倒是有些哭笑不得。
“都说红颜祸水,我倒觉得是蓝颜祸水了。”
言羽霖也没想着隐瞒,听见这话就知道段春盈已经知晓,索性坐在她的身边,坦言道:“她看上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太子的身份。若果我不是太子,只是侯府那个病怏怏的公子,恐怕谁都不会多看一眼。”
那些年,侯夫人不是没想过让他成家,找个听话乖巧的媳妇,把言羽霖拿捏在手心里。
但是世家不愿意把女儿嫁过来,免得没多久就当寡妇。
所以言羽霖才迟迟没能成亲,若非拖到后来,耽搁了底下两个弟弟的亲事,恐怕侯夫人也不会着急起来,匆匆定下了段家长女。
身子孱弱,只能在院子里呆着,走几步一喘,仿佛一只脚已经踏足了棺材里面,真是让言羽霖感觉糟糕透顶。
更别提是院子里伺候的下人,对侯夫人听命行事,待自己是恭敬不足,怠慢得很,于是他直接都打发了大半,只留下清然的身边。
一个快死的人了,也不需要那么多的下人在身边打转,更别提都是些糟心的面孔。
言羽霖尝过冷暖,自然明白段盈盈所谓的仰慕不是冲着自己这个人来的,而是冲着太子这个地位来的。
“只要夫人在我的身边,这就足够了。”他低下头,握住段春盈的小手,在手背在落下轻轻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