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头的麻雀蠢蠢欲动,被段春盈用指尖点了点小脑袋,这才安分下来。
统领迟疑道:“段姑娘,真不要属下派人跟着那色目人?”
他实在担心那两只黑鹰会不会被色目人暗地里用羽箭射下,到时候谁知道他们背地里做什么,会不会危及言羽霖的安全?
没人跟着,统领始终放心不下。
即便亲眼目睹段春盈的神通,可是再厉害,那也是几只扁毛畜牲而已。
再听话,又如何能跟人来比?
段春盈看出统领的顾虑,笑着摇头:“让人跟着,反倒叫色目人不能放下戒心。只让黑鹰跟着,没让色目人胆大妄为,也不会轻易脱离我的掌握之中。放心,皇上早就胸有成竹。色目人就算不出手,这场大戏也将很快落幕。”
祁国人趁虚而入,却早早就被鸟雀发现。
就连不是京中的灰鸽子都能发现,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祁国人虽说善于隐藏,但这只是对人来说。在鸟雀看来,他们与其他人大不相同,轻易就能辨认出来。
“皇上有命,搜查王府,我们听命行事就是。”她戴着面纱,示意绿岚跟上。
统领无法,只好带着御林军前去王府。
皇宫里的钉子已经被鸟雀发现,一个个啄得满脸鲜血,简直不能看。
留下的御林军足够应付这些残兵,一一收押。
只是王府里,真藏有其他色目人?
御林军牢牢包围王府,叫府里的人不由惊慌失措。段春盈让御林军把人集中了,目光略略一扫。肩头的麻雀忽然叫了一声,然后蹭了一下她的脖子。
统领见段春盈眼底含笑,不由问道:“主子,可是有发现?”
“嗯,它说中间紫衣裳的丫鬟味道很臭。我猜着,应该就是祁国的奸细了。”
听罢,统领眼皮一跳,麻雀还能辨认出身上味道臭,这是鸟儿,还是狗鼻子?
不过他也示意士兵上去把那丫鬟捉出来,冷冷地道:“说出府里其他同伙,不然就地处决你。”
丫鬟哭得梨花带雨,茫然道:“大人冤枉啊,奴婢只是个烧火丫头,什么都不知道。就算皇上要加害二殿下,找不到理由,也不该凭空把罪名安下来……”
她这话叫身后的下人一脸惊慌,要是皇帝真的找借口要处置二皇子,那么王府里所有人都别想有命了。
后院两个侧妃被丫鬟扶着,险些晕厥过去。
其中一个壮着胆子道:“我爹是兵部侍郎,你们要剐要杀,也得拿出确切的证据来,如何能就此污蔑二殿下?”
“洛儿在后院住着,恐怕两位侧妃也是知道的吧?”绿岚不知道从哪里让御林军搬来一张贵妃椅,扶着段春盈坐下。
她不紧不慢地开口,目光毫不客气地落在开口的那位侧妃身上:“污蔑?洛儿怎么进府的,你们二人也该明白。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巧合,她会出现在猎场附近,原本就奇怪。被带进府里,不吵不闹,色目人可没如此乖巧的脾性。没有其他意图,哪里会愿意平白委身于二殿下?”
侧妃面面相觑,她们是知道洛儿这个死丫头的。勾着二皇子好一阵子不放,叫殿下连她们的房门都不进了。
皇上把洛儿捉走,侧妃还欢天喜地,总算这狐媚子再不能独占二皇子。
可是如今被段春盈一提,洛儿别有用心,二皇子这是故意陷进去,还是顺势而为?
她们可不敢接话了,说多错多,指不定二皇子私下真的勾结外敌,不能明着做,就以洛儿为联络人。
毕竟洛儿独自住在角门附近的院子,要派丫鬟出去,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二皇子从来没拘着她,还叫了自己院子的两个伺候他多年的丫鬟,在府里很是有头有面。
只是出个门办点事,角门的婆子哪有胆子拦着?
见侧妃们不说话,丫鬟在地上哭了半天,声音都沙哑了,却没人接茬,顿时有些哭不下去了。
“哭够了?不说真话,那么留着你也没什么用处了。知道祁国人素来不怕死,不过一刀子下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干净利落,未免太便宜了你。”段春盈用指尖逗弄着肩头的麻雀,一边慢悠悠地道:“最近看了几本杂书,里头提起前朝的刑罚,我感觉挺有意思的,正愁没人能试上一试,你倒是送上门来了。”
“想必这点小惩大诫,在你身上用,皇上也不会怪罪到我的头上来。”她对身旁的绿岚示意,后者点头。
“夫人,奴婢这就吩咐下去,把刚打好的刑具送过来。”
绿岚果真上道,不过是段春盈凭空捏造,她却是说得仿佛真的已经把刑具打出来,只差人试用了。
段春盈忍着笑,慢吞吞地开口:“先上烙刑,把刑具放火上烧红了,再烙在人的身上,一块肉转眼就得烧熟,再塞进嘴里尝尝。”
她摸着下巴,笑道:“似乎轻了点,倒不如叫个厉害的侩子手慢慢凌迟。三百六十刀,身上不留下半块肉,这人却还是活着的。还有五马分尸,就是得找个空旷的地方,还得牵四匹力气大的骏马,索性挑几匹拉车的脚马,有的是力气,也不至于扯半天,疼得要命,人却是要断不断的。”
底下跪着的丫鬟面色惨白,晃悠悠的似乎下一刻就得晕厥过去。
两个侧妃早就吓晕了,偏偏身边的丫鬟也吓得腿软,伸手要接,却被一股脑压在底下,半天没爬起来。
在场的御林军也是沉默了,统领心下嘀咕,这刑罚要是送去给刑部尚书,只怕这位尚书要将段春盈引为知己。
“我、我招,我什么都说,只求夫人饶过奴婢一命。”丫鬟吓得六神无主,她是祁国的钉子,留在这里已经多年了。
死对她来说并不可怕,但是死前遭受那么多的折磨,光是听着自己就已经受不住了,哪里敢亲自去试一试?
“可是我已经不想听了,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还是上了刑具,将死之人说的才会是真话,不是吗?”段春盈却不接茬,站起身搭着绿岚的手,似乎真的不感兴趣,这就要离开了。
丫鬟跪着向前爬了几步,满脸惊恐:“奴婢保证说的都是真话,不然对天发誓,有一个字是假的,立刻五雷轰顶,永不超生。”
这个誓言够毒的,段春盈回头瞥了她一眼,见丫鬟的脸色不像作伪,看来吓得不轻,于是对统领道:“那就先带下去审问,要是说的太少不满意,再上刑具不迟。”
丫鬟早就被吓破胆了,哪里敢耽搁,刚压下去没多久,就一股脑把所有知道的都说出来,生怕有遗漏,她就要被上刑具,折磨得半死不活。
统领对段春盈真不能不服气了,原本还想着要多费些唇舌,又叫人严刑拷打,才能让丫鬟说真话。
但是段春盈区区几句话,就把人吓破胆,丝毫不敢隐瞒,倒是给他省下很多事。尤其时间紧急,越早把潜藏在京中的祁国人都揪出来,就越早平息这混乱的事态。
不过底下的侍卫忍不住嘀咕,有胆大的小声问统领道:“老大,刚才段姑娘说的刑罚,真的已经打造好,准备送去给刑部了?”
光是听着就毛骨悚然,没想到段春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居然知道这么多残忍的刑罚手段。
统领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不管真假,段姑娘这一开口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有时间在这里问,还不赶紧把那丫头的嘴巴都撬干净了,别落下一个字!”
侍卫灰溜溜进去继续审问,势必把丫鬟嘴里的话都问个清楚。
提笔记下,统领仔细查看纸上写的,眉头皱紧,面色越发凝重。
祁国人果真小心谨慎,每年只送一两个人进来,还都是地位低微的,让人察觉不出来,混迹在人群中,若非这丫鬟被吓破胆,恐怕没那么容易揪出来。
就算问了个彻底,那丫鬟也不是主事的,知道得有限。
统领绷着一张脸去找段春盈,向她讨个主意。
直接让御林军去抓人,未免会打草惊蛇。若是按兵不动,让这些人趁乱逃走了,又或是对皇上不利,该如何是好?
段春盈隔着屏风听了统领的禀报,沉吟片刻道:“不妨事,你直接让人去把这些人捉起来。只是别让御林军去,叫府衙派差役帮忙就是了。”
听罢,统领立刻明白她的用意,恍然大悟道:“主子的意思是,让府衙寻个由头,把这些人捉起来,又不至于叫其他平民百姓知晓内情?”
找借口实在太容易了,只捉那么一两个人,兴许会打草惊蛇,但是若果把一屋子的人都拿下呢?
统领越想越是兴奋,只要把人拿下,余下的人隔开处置就是了。
“事不宜迟,卑职这就去办。”
段春盈点了点头,又担忧道:“再有半个时辰,如果城门还没收到消息,我这就会出发赶去京郊的庄子。”
统领阻拦道:“万万不可,主子身娇玉贵,可不能亲自操劳。半个时辰后,属下带人前往护驾。”
“不,京中的御林军不能动。这一动,城里恐怕要更乱的,有人趁火打劫,苦的就是平民百姓了。我只带着两个丫鬟出城,不会莽撞行事的。”
段春盈只打算去看看情况,不至于傻到跑出去。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抬,只会成为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