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公主把所有侍从都叫了过来,排成两行。
她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遍,这些人有几个是父皇送的,几个是皇后指派的,大多是贵妃自己挑的。
想了想,玲珑公主把父皇和贵妃送来的人都留下了,其他准备打发回去祁国:“我要你们一起送信,但是担心你们会把信笺给丢了。这样吧,我写几封一模一样的信,你们送回去给母妃。分开几路,谁最早回宫把信笺送到母妃手上,必然有中重赏。”
原本被打发回祁国,几个侍从是不乐意的。但是听说有重赏,顿时蠢蠢欲动。
他们分开三拨人,各自带着玲珑公主的亲笔信,当天就包袱款款离开了驿站。
留下伺候的侍从看见玲珑公主目送众人离开,嘴角噙着浅笑,目光却冷得下人,顿时一个个低下头不敢吱声。
这些人回祁国,恐怕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就是了。
想到被拖出去处死的侍女,众人把嘴巴闭得紧紧的,生怕再被玲珑公主猜忌而处置了。
“你们还留在这里,该明白我的意思。吃里扒外的,下场就跟那个侍女一样,忠心于我的,绝不会少了你们的好处,明白了吗?”
“是,公主。”侍从跪了一地,恨不能挖出心来,让玲珑公主看看他们的忠心。
玲珑公主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勉强消了气。
想着身边的钉子一点点拔除才好,但是把人都弄没了,祁国山高水远的,贵妃也不可能及时派人送来。
自己母妃挑选的侍从,玲珑公主还是信得过的。就怕有人被收买,这才倒戈去涟湘公主那一边。
她用完午膳,睡了午觉起来,烦躁地在院子里射箭,侍从头上顶着苹果,哆哆嗦嗦被玲珑公主当作靶子。
幸好玲珑公主的箭术不错,就是侍从被吓了足足一个时辰,这才算是被放过了。
“这天都要黑了,怎么姐姐还没从宫里回来?”她实在坐不住了,派了一个看着机灵的小厮去跑腿。
小厮去宫门问了,又跑了回来,喘着气禀报道:“回公主,皇后娘娘跟大公主聊得尽兴,一时忘了时辰,这看着天色都黑了,就让大公主留下用饭,今晚也宿在外殿,明天一早再派人把她送回来。”
“夜宿皇宫,姐姐真是好能耐!”玲珑公主黑着脸,涟湘公主说什么不争不抢,压根就不想进宫当后妃,根本就是口是心非。
不然怎会被皇后留下,还宿在皇宫里?
想到皇后跟新帝必然是一起用膳的,那么涟湘公主也能看见新帝了?
思及此,玲珑公主心里更加不痛快了:“好啊,真是表里不一,手段了得。区区一天,就能讨得皇后欢喜,留在宫里,我也该替姐姐高兴才是。”
虽是这样说着,她却是咬牙切齿,一个个字像是从牙缝中硬是挤出来的,阴森得可怕,小厮听得直缩脑袋,只觉得后背汗毛倒竖。
在宫里的涟湘公主也是满脸意外,皇后居然把她留下用饭,还要留宿皇宫,她心里忐忑,想要拒绝,却没有合适的理由。
皇后侃侃而谈,两人的确聊得挺投机的。
涟湘公主有意奉承,对新帝又没别的心思,顺着段春盈的话,两人相谈甚欢。
段春盈似乎聊得高兴,留了她用饭,然后看着天色不早,索性把自己留宿在宫里。
涟湘公主迟疑道:“妹妹在驿站怕是要担心,我还是回去为好,多谢皇后娘娘的美意了。”
闻言,段春盈娇嗔地瞥了她一眼,好笑道:“二公主又不是三岁小儿,你也实在太操心了。小小年纪操心那么多,跟小老婆子一样,这可不好。当姐姐的,若是操心太多,可是要惹人厌的。”
涟湘公主听罢,不好再说什么。
又见新帝前来,三人一起用膳。只有两个大宫女在帝后身边布菜,两人时不时低声聊上两句,都是一天的琐事,却像是平常夫妻一样亲近。
也没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大家规矩,看着就温馨,叫涟湘公主看得羡慕。
曾经,她也盼着自己能嫁给一个好儿郎,然后相夫教子,过着平凡又温馨平静的生活。
可惜贵为祁国公主,这对涟湘公主来说,不过是一场美丽的梦。
祁国君王必定为她选一个合适的夫婿,不管涟湘公主喜不喜欢,都绝不会是一般人。
她想要像段春盈这般随心恣意,怕是不可能的了。
“怎么,这饭菜不可口?大公主用的不多,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吩咐御厨就是了。”段春盈跟言羽霖停了话,转过头来,满脸关切地问道。
涟湘公主连忙摇头,答道:“饭菜可口得很,就是花样繁多,叫我不知道从何下筷。”
这般不显山露水的奉承,叫段春盈十分受用:“喜欢就好,每一样都试试,回头御厨拿手的点心也能带上一些回去,叫二公主也尝一尝。”
听罢,涟湘公主笑着点头:“妹妹见着了,必然要羡慕我的。”
只是想到明天回去驿站,玲珑公主肯定要闹腾,她就觉得心烦意乱。
用完膳,皇后身边的大宫女绿岚亲自送涟湘公主到外殿歇息。
这里早就布置停当,角落点了宁神的熏香,清清淡淡的,甚是好闻。替换的精致衣裙,恰到好处的浴汤,还有温柔体贴伺候的几个宫女,叫涟湘公主浑身烫贴。
如此生活,难怪玲珑公主会羡慕,想要留在这里。
就是心志坚定的涟湘公主,不过住了一夜,仿佛这几个宫女不是第一回在她身边伺候,而是熟悉的侍从,无一不让自己舒舒服服的。
第二天一早起来,涟湘公主赶紧梳洗整理,向皇后请辞。
皇后尚未起身,绿岚在殿外歉意地笑道:“娘娘睡得晚,这会儿还没起来,不能跟大公主一起用早膳了。”
涟湘公主连连摆手:“娘娘太客气了,我自己回去便好。”
知道皇帝昨夜宿在此处,皇后为何迟迟没起来,涟湘公主也是明白的。
她心里感叹帝后的感情真好,外人想要插足,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回头说什么都要劝一劝玲珑公主,可别邀宠不得,反倒如同跳梁小丑一样被人取笑不自量力。
涟湘公主这才下了马车,就见守在门口的侍从上前:“大公主,二公主正在花厅等着,还请移步。”
一大清早就不消停,还真是玲珑公主的作风。
玲珑公主坐在桌前,脸色颇为憔悴,一看就是整夜没合眼,双眸里满是血丝:“姐姐可回来了,叫妹妹好等。”
涟湘公主心下叹气,也是跟着坐下:“妹妹昨晚没睡好,可是等着我回来?我明明早就让侍女出宫报信,莫非她躲懒,没回到驿站来?”
玲珑公主一听,只觉得她这是在炫耀:“我没见过什么侍女来报信,倒是特地让侍从去宫门跑一趟,这才知道姐姐不回来了。姐姐要出外,原本我不该说什么,只是派人来说一声就这么难吗?叫妹妹心下担忧,一整夜是辗转难眠。”
闻言,涟湘公主不由吃惊,她的确叫了侍女出宫报信,玲珑公主的模样不像是说谎。
难不成侍女没能出宫,是被皇后派人在宫门拦下了?
若是如此,昨夜突然热情留下她用膳,后来又挽留自己在宫里留宿,莫非有别的意图?
她心里正琢磨着,玲珑公主见这人不吭声,以为被自己说中了,这是心虚了:“姐姐怎么不说话?多年得皇后娘娘教导,如今你我姊妹两人千里迢迢到此处,很该互相提携才是。姐姐如此,倒叫妹妹心凉了。”
只想着一个人吃独食,占尽好处,把自己晾在一边,涟湘公主真是好算计!
满腹怨气扑面而来,涟湘公主一怔,连忙解释道:“我的确让侍女来报信,只是不知道为何没告知妹妹。皇后娘娘热情挽留,我也不好拒绝,这才会留宿宫中,叫妹妹担忧,的确是姐姐的错了。”
不过提到自己的母后,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想指责母后对自己的教导不够用心,品性礼仪上有欠缺?
涟湘公主脸色也有些难看了,玲珑公主针对自己也就罢了,为何要牵扯到母后身上?
难道贵妃就有好好教导,不然如何教出玲珑公主这样的品性来?
“妹妹若是不信,只管找侍女来问一问。我也累了,先进屋里歇一歇,妹妹自便吧。”涟湘公主起身,带着下人离开。
她听着后头传来破碎的声响,知道玲珑公主又在胡乱发脾气,皱眉道:“你带上银票,送去给驿站的管事。二公主砸坏了多少东西,都该赔偿才是。”
侍女听了,满脸无奈道:“大公主,二公主再这么砸下去,我们带的银票恐怕很快要不够的。”
祁国并不算富裕,这些银票还是皇后攒下来的,交给涟湘公主,让她到这边来也能花用,不至于手头不宽松,连个像样的衣裙头面都买不起。
但是驿站里用的都是精贵的物什,光是玲珑公主砸掉的茶具,不论白瓷还是青瓷,皆是一等一的精品。
少则百两银,多则千两,更别提是屋里的瓷瓶,玲珑公主一砸就是一对,侍女看着就心疼。
玲珑公主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砸坏的东西都是由涟湘公主来赔偿,手头的银子犹如流水般去的极快。
掌柜还是厚道,给的价钱不高,但是也经不住玲珑公主三天两头地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