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春盈熟悉段夫人的笔迹,她在山庄上没事就学习模仿,把段老爷和段夫人的笔迹学的惟妙惟肖。
想着有一天,或许能派上用场,她顺便用来打发时间了。
没料到这么快就能用上,段春盈在信笺上只写了寥寥几句,红盏好奇得很,忍了半天,到底还是开口了:“姑娘,这掉包的信笺里写的什么?”
绿岚也猜测:“是写三姑娘冲撞了言公子,对他有意?”
段春盈摇头,依照段夫人的性子,哪里会提及这个宠爱的小女儿?
若是她写上,侯夫人第一个就会怀疑信笺不是段夫人的手笔。
“不过是写了言公子身子骨孱弱,不过多走几步就喘气,在凉亭里作画片刻,似是有些着凉了,这才急忙回侯府去。”
红盏还懵懵懂懂的,绿岚倒是恍然大悟:“姑娘这是想帮着言公子,在侯夫人面前遮掩一二?”
言下之意,自家姑娘对言羽霖倒是满意的?
“他在侯府里只怕过的不容易,这次突然上门来,想着应该是来看看我这个未婚妻到底是什么样的。不管他的印象如何,起码言公子让三妹妹吃了软钉子,我心里痛快,帮他一点小忙又如何?”段春盈常年在外放养着长大,自由自在,毫无约束,自是遵从她的喜好来办事。
身边的丫鬟也是恣意惯了,红盏拍手笑道:“这位言公子倒是个翩翩俊郎君,是个懂礼的。”
光是这一点,便足够有资格当她们的姑爷了。
段春盈又问:“段府里可有掌柜布下的棋子,能够为我们所用?”
绿岚点头道:“厨房的烧火丫头就是掌柜送进来的,如今认了厨娘做干娘,在厨房里很是吃香。”
烧火丫头原本也是小乞丐的其中一个,年纪稍大,便求了掌柜要了这个差事,独自进了段府来两三年,安安分分的,从来没给掌柜递过消息,求的是安稳。
只等着段春盈从山庄回来,就能派上大用场。
如今心思通透又聪慧的丫头,段春盈倒是相当欣赏。
厨娘是段夫人的心腹,可不是那么容易接近的。不过用两年不到的时间,便巴结上这一位嬷嬷,还让她心甘情愿认作干女儿,倒是个厉害的丫头。
“让她帮忙递消息,叫二妹妹知道三妹妹的作为。”段春盈吩咐后,又叮嘱道:“这点小事,不必丫头亲自作为,没得暴露了自己,得不偿失。”
绿岚趁夜去找烧火丫头,这人忍了干娘,后院居然有独一份的单间,更是方便。
烧火丫头满口应下,第二天晌午,消息已经传到了段夏荷的耳边。
段夏荷没想到这个三妹妹居然如此不要脸,直接跑去后院跟外男卿卿我我,还是未来的姐夫,真是够厚脸皮的。
她也忍不住问身边的卷碧:“你不是正好经过,可是曾遇到言公子,他长什么样子,是不是面色青白,人不人鬼不鬼的?”
卷碧恰好给段夏荷送东西,半路经过的时候远远望了一眼,顿时脸颊酡红:“奴婢离得远,没能看仔细,却是个俊郎君。”
段夏荷挑眉,又嗤笑道:“长得再怎么好看,却是个短命鬼,又有什么用?不过三妹妹要是喜欢,倒是省了我不少事。”
她想着紫墨苑无声无息的,段春盈估计就剩下一口气吊着了。
若是这个大姐一死,自己少不得会被送去侯府当新娘子。
正好段冬雪喜欢领了这个份苦差事,段夏荷身为姐姐又何必去抢?
“守角门的不是个碎嘴的婆子?给她一点碎银子,在府里说说三妹妹的事。”段夏荷冷笑,她之前吃的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能传出府外,连带坏了自己的名声,还不能让下人议论纷纷,给段冬雪一个没脸?
“做得隐晦点,别让娘亲发现了。”
卷碧应下,这点小事她不过叫两个面生的小丫鬟在婆子面前说了。
这婆子最是大嘴巴,什么事都藏不住。不到半天,三小姐在后院有意勾搭言家长子,却被言公子拒绝的事便无人不知了。
曾嬷嬷听了一耳朵,急忙去给段夫人报信,也好表表功。
段夫人一听,气得一拍桌:“哪个胡乱嚼舌根,通通抓起来!”
如容劝道:“夫人息怒,仔细身子。”
段府上下那么多的婆子丫鬟,总不能通通抓来打板子,厨房没了人不得饿肚子,浆洗没了人谁来整理这些,院子没了伺候的谁来打扫?
段夫人想到不少护院也是亲眼看见段冬雪的丑态,不由气得脸色发白:“这个死丫头,净给我惹事。让人封了珑翠苑,一天没我允许,都不准开门让三丫头出来!”
如容知道段夫人是动了真怒,立刻吩咐下去。
婆子们守在珑翠苑门前,再不敢躲懒,生怕被段夫人迁怒。
段冬雪莫名其妙被禁足,气得砸了个杯子:“肯定是二姐故意使坏,要不是府里上下怎么都知道后院的事了?我就知道她不安好心,巴不得我丢大脸!”
初珍被打板子后送了回来,段冬雪把上好的伤药给了她,也不习惯其他丫鬟来伺候,索性就没换掉这个大丫鬟。
其他小丫鬟兢兢战战的,生怕惹怒三小姐,一个个都不敢吱声。
“你们都傻了?我不能出去,你们一个个不能去娘亲面前给我美言几句?”段冬雪这一喝,丫鬟们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开玩笑,段夫人正在气头上,谁还敢去触这个霉头?
段冬雪看丫鬟们一个个像是鹌鹑一样只管缩着头不敢吭声,又气得摔了几个茶盏,却也无可奈何。
段夫人是真的生气了,要不然也不会把自己禁足。除了丫鬟,没有人能离开珑翠苑。
若是打了这些丫鬟,段夫人只怕不会再派人过来,身边没人伺候,难不成还要段冬雪自给自足吗?
段夏荷听说段冬雪被禁足,笑着午饭多吃了一碗,别提多痛快了。
只是午睡起来,她跟前却站着严嬷嬷,不由心里发憷。
这严嬷嬷以前是段夫人的教养嬷嬷,宫里放出来的,底下没有子嗣,就跟着段夫人嫁过来,也由段夫人供养着。
平日帮忙调教丫鬟,不常离开长风苑,段夏荷最是害怕这个板着脸从来不会笑的老嬷嬷。
严嬷嬷给她行礼,姿势规矩,就像用木尺度量过一样,一板一眼的,更是叫段夏荷害怕得缩了缩脖子:“嬷嬷不必多礼,可是娘亲有什么吩咐,怎的劳动到嬷嬷了?嬷嬷只管叫小丫鬟来跑腿便是,哪里能让嬷嬷劳累?”
闻言,严嬷嬷垂下眼帘,转述了段夫人的话:“夫人让奴婢来看看二小姐的规矩,二小姐年纪不小了,再没两天就得嫁人,去了夫家,这规矩必须挑不出错来,不然就是辱没了段家的名声。”
段夏荷顿时懵了,段夫人竟然叫严嬷嬷来教她规矩,难道是知道了什么?
她勉强挤出一点笑容来:“既然是娘亲吩咐下来的,以后少不得要劳烦嬷嬷了。”
段夫人分明是知道段府上下碎嘴段冬雪的事是她做的,这是变相地惩戒呢!
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原来段夫人等在这里!
严嬷嬷心里默默点头,这位二小姐虽说鲁莽冲动了一些,使了一点小计谋,后头却没打扫干净,留了一点小尾巴,这才叫她抓住了把柄。
只是这份识时务,倒是比三小姐强多了。
不过规矩还是要仔仔细细地学,正如严嬷嬷所说,在家里还有人责备几句,指点一番。嫁了人,在夫家丢了脸,谁都不会说什么,私底下却要看不起的。
段夫人绝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加上段夏荷居然把主意打到自家亲姊妹身上,叫她如何能不怒?
对付外人就算了,一笔写不出两个段字,段夏荷如此作为简直叫她心寒至极!
段夫人舍不得教训段夏荷,只得把严嬷嬷叫来帮忙。
严嬷嬷素来唱白脸,早就习惯了。段家奉养她,自己也该帮把手才是。
段夏荷过得水深火热,叫段春盈听了,只觉得好笑。
那烧火丫头倒是厉害,自己没怎么出手,挑拨一番,就让段夏荷一头栽了下去。
扫尾做得好,连金睛火眼的严嬷嬷都没能看出来。
段春盈的指尖抚着掌心里那只小小的麻雀脑袋,又撒了一把精米,忽然一只麻雀扑棱着落在她的肩头,急急叫了两声。
“有人来了,还是个生面孔。”
绿岚连忙起身,把最后一颗药丸递上。
段春盈捻起药丸服下,不到两个呼吸间,白皙的手掌上起了点点红疹,密密麻麻的甚为吓人。
红盏已经挑起帘子出去迎客了,护院拦着,隐约能看出是小厮,却不是段府的服饰。
那人对着红盏拱手,笑道:“这是我家公子派小的送来,都是些难得的药材,公子匀了一些送来给段大姑娘。里头还有两张治风寒的方子,公子亲自试过的,最是有效,还请大姑娘笑纳。”
板车往前一推,护院架着不情愿的小厮往后退了退。
红盏见小厮被护院拦着,依旧对这边拱拱手,倒是个有意思的下人:“你家公子是谁?”
小厮红着脸,似乎忘记自报家门,有些丢脸:“回姑娘,是长平侯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