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家妻难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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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用意

门房是曾府的老人,不到一刻钟,府里的下人就知道段家的公子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硬是跟着言羽霖来曾家做客,顿时看向段秋叶的目光就不一样了。

段秋叶喝下少量的麻沸散,颠簸了一路,浑身疲倦,自然没察觉曾府下人看向自己的视线。

一位小厮在前头领路,带着三人去了曾府的后院。

凉亭里有三四个中年书生,两位白发的老爷子,正低声说着话,看见他们,其中一个身穿墨色长衫的老爷子笑着迎了上来:“霖儿,许久不见了。”

他转向一边,对段春盈点了点头:“这是你新娶的媳妇吧,没能去喝一杯喜酒,实在遗憾。”

知道曾大家前阵子去了江南,错过了自己的喜事,言羽霖笑着道:“夫人,这位是曾先生。”

段春盈连忙矮身行礼,曾大家微微颔首,又看向另外一边:“这位小公子面色怎的这般难看,快去请郎中来。”

哪里是难看,简直是面青唇白,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厥过去。

段秋叶虚弱地抬手作揖,满脸崇拜:“曾先生,晚辈仰慕您许久,今日能跟着姐夫求得一见,实在终生无憾。”

提及姐夫,想必是段家的小公子了。

曾大家虽说深居简出,但是京中该知道的消息自然不会落下,听说过段家小公子的事,面上的笑容就浅淡了许多。

在他看来,能被新娶的夫人打伤,最后段家居然就此息事宁人,实在并非大丈夫所为。

能硬生生咽下这口气,必然是对章家有所求了。

曾大家依稀记得章家还有国子监的一个引荐名额,段府求的很可能是此事。

要进国子监,的确需要引荐,可是并非只有一个章家。为了得到引荐,连骨气都出卖了,哪里配叫书生,让他实在不齿。

知道这是谁,曾大家面上的笑容就淡了不少。文人最是看重骨气,一个为求官位就能把这些都踩在脚下的,他甚为不齿,若非言羽霖在,自己早就佛袖而去。

段秋叶感觉到曾大家看他的眼神冷淡了许多,心下一凉,只觉得此次面见曾大家,不知道说错了什么,没能给曾大家留下一个好印象,顿时心下懊恼。

他百思不得其解,琢磨刚才的言行举止,并没有无礼之处,更是疑惑。

曾大家转向言羽霖,面上的笑容这才真切起来:“霖儿的面色不错,看来娶亲后,有夫人细心照顾,身子骨也健壮起来。如此,多多出来走动,陪陪我这个老头子喝茶对弈?”

言羽霖拱拱手,苦笑道:“曾老爷子就别为难小子了,这次若非段小公子,小子只怕也不会特意出门来。”

他出门,还是沾了段秋叶的光?

看来长平侯如同外头传言一样,十分看重段府一家。

只是在曾大家看来,段家攀上侯府,实在别有用心。一是许配了长女给言羽霖,二来许配二女给孙将军,三女则是下嫁到首富身家,简直占尽好处,为的不外乎是给段老爷和段秋叶铺路。

这简直是卖女求荣,实在叫他看不顺眼。

言羽霖跟段春盈之间亲密无间,显然对这位长女十分用心,只怕是早就心仪,而非被侯夫人和段家联手逼着迎娶,这才叫曾大家放下心头大石。

当初他在江南听说言羽霖匆忙成亲,心下记挂,就怕这小子吃亏。

不过言羽霖并非看起来那么软弱可欺,曾大家知道他不会吃亏,如今眼见为实,更是摸着胡子颇为满意。

段家长女目光清澈,神色沉静,与段秋叶之间并不亲密,反倒虚扶着言羽霖,对他颇为照顾。

这心是偏向言羽霖,而非段家,曾大家眯起眼看着段春盈更是满意了。

言羽霖这亲娶的好,听闻段家长女并非养在段家,反倒小小年纪就被送到庄子上养病,一养就是十年。如此,反而没沾上段家的毛病,更没一颗心偏向段家人,此事甚好。

“来来来,老夫从江南带回来的好茶叶,正好要便宜你小子了。原本老夫打算派人送去侯府,如今倒好,终于把你小子亲自盼来了。”曾大家对言羽霖,两个人就像是爷孙一样亲近,当下一前一后就往后院走去。

段春盈紧紧跟在言羽霖身后,段秋叶就被落下了,曾大家也没招呼跟上,叫他站在原地脸色尴尬,到底还是硬着头皮尾随而行。

曾大家冷哼一声,压低声线问言羽霖:“你小子把这么个软骨头带来做什么,平白坏了老夫的兴致!”

言羽霖无奈地摇头道:“父亲对段府颇为看重,段夫人又求到母亲跟前,小子不好拒绝。”

闻言,曾大家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小子骗骗你家夫人还可以,想要用这话打发老夫,可就不实诚了。”

言羽霖情真意切地道:“曾老先生,小子不过实话实说罢了。”

“行了,老夫还不知道你小子吗?一肚子坏水,不知情地以为你小子身子骨孱弱,性子也温和好欺。”知情如曾大家,还能不知道段秋叶就要倒霉了?

曾大家拍了拍他的肩头,揶揄地笑道:“怎么,想要给你的小夫人出一口恶气?”

言羽霖唇边的笑容不变,答道:“段家待她的确不好,等她嫁过来之后,要求却未免太多了。”

曾大家冷笑道:“段大人以为生养了女儿,这女儿就该听听话话,任他揉搓。不给点甜头,就想要回报,这算盘打得实在够响的。放心,老夫瞧着小子这夫人不错,顺便给段家人一点教训也好。”

免得段老爷在朝堂上,以为有长平侯这个靠山,就可以一步登天,不把其他人放在眼内了。

有曾大家这句话,言羽霖就明白今天来曾府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含笑颔首。

段春盈跟在后头两丈之外,二人说话压低声线,她又不好意思靠近偷听,所以并不知道段秋叶就要倒大霉了。

曾大家回到凉亭,向在座的简单介绍了言羽霖和段春盈,就指向最后面的段秋叶,笑眯眯地道:“这是段家小公子,文才不错。正好大家都在,不如一起切磋切磋?老夫跟言小友许久不见,早就手痒了,先失陪了。”

众人一起笑笑,知道曾大家就是个臭棋篓子,也就言羽霖脾气好,能跟他玩上半天。其他人可受不住,毕竟曾大家总是输,谁也不好意思继续对弈了。

但是目光转向段秋叶,那就不一样了。上一回曾大家夸奖的是言羽霖,后者身体不好,总是在府里休养,挂着无权无势的虚职,才学也真真切切的好,大家颇为遗憾。

可是段秋叶又有什么能耐,叫曾大家赞不绝口?

在座的都是文人,文人相轻,段秋叶得了曾大家的称赞,也要叫人心服口服才是。

言羽霖当初就一人力战十位书生,出口成诗,无人能出其左右。

众人不由摩拳擦掌,不知道段秋叶又会多厉害?

言羽霖点点头,转身温和地对段秋叶道:“段小公子那就在此处留下,我带着你姐姐暂且离开。”

段秋叶咽了咽唾沫,对上凉亭里众人虎视眈眈的目光,只觉得刚才被曾大家夸赞,浑身就像是飘在云端,如今还没能踏实下来,不免飘飘然,感觉这些人的眼神是崇拜和赞许居多,当下应道:“姐夫慢走,小弟会跟各位师兄好好相处的。”

听罢,言羽霖笑着带上段春盈离开。

段春盈也瞧出不对劲来了,小声道:“曾大家这是认可了红叶,准备收他为徒了?”

不然怎的当众夸赞,段秋叶也从善如流地称众人为师兄?

言羽霖挑眉一笑:“想要做他们的师弟,还需要有一番考验。当初我为了能得到几位的认同,也颇费功夫。”

这一听,段春盈就回过味来了,眨巴着眼道:“所以说,曾大家是故意的?”

曾大家为了段秋叶如此费心,肯定不是多管闲事,而是言羽霖对他说了什么。

言羽霖笑而不答,只道:“难得出外,曾老先生是个好相处的,夫人随意便好。不想观棋,可去后院走走赏花,又或是到对面的居室歇息一会?”

段春盈起初想着到曾府做客,不好撇下言羽霖独自离开。到后来她端坐在矮桌前,颇有些哭笑不得。

曾大家一番刚才在外头文儒大家的气度和风采,抓着刚才放下的白棋嚷嚷道:“不算,刚才这棋子落错了地方,该是这里。”

这是悔棋,还是理直气壮的,段春盈看得目瞪口呆。

言羽霖似乎习惯了,顺从地道:“只这一回,下不为例。”

“知道了,”曾大家笑着应了,没走几步又嚷嚷道:“又放错了,这次的不算!”

段春盈扶额,难怪曾大家刚才离开的时候说要跟言羽霖对弈,众人一副松口气的模样,她终于算是明白了。

言羽霖瞥见她想笑又不敢笑的神色,无奈道:“夫人还是去歇一歇,难得上门,至少要下三盘。”

“三盘哪够,怎么也得 五盘。”曾大家又落下一子,挥挥手道:“来人,带言夫人去隔壁的居室,务必好生伺候着。”

段春盈瞧着曾大家不断悔棋的模样,五盘棋下来,天都要快黑了,难为言羽霖脾气好,顺着曾大家的意思让他孩子气地胡闹。

她只得起身,等被领路的丫鬟送到隔壁的房间时,也终于明白了言羽霖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