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真心
两个小时后,经过蓝夫人的亲手妆点后,蓝晰滢跟在蓝夫人身后来到约定的饭店。
“蓝太太。”一个半老徐娘起身招呼,她身边还坐着一个男人,不过蓝晰滢垂着眼,不敢看他的模样。
“徐太太。”蓝夫人热络地上前,“抱歉,来晚了。”
“来,我为你介绍,这是程聿,程氏的少东,目前在自家医院服务,他是留美的医学博士呢。这是蓝家太太,后面这位是蓝太太的女儿……”
“晰滢,我女儿叫蓝晰滢。”啧啧,真是个优秀的青年才俊,配死丫头实在浪费了点。都怪欣怡爱玩爱闹,在外面名声不好,人家言明不要欣怡,不然她哪会把这个机会让给死丫头。
“蓝伯母,蓝小姐好,请坐。”声音温和醇厚,还绅士地为两位女士拉开椅子。
蓝晰滢还是不敢抬头,害怕被好听的声音所骗,抬头又看见一个秃头凸肚的色叔叔。紧张地鞠了个躬,端正坐在母亲身边。双手也规规矩矩地摆在膝盖上,好像等着老师点名的小学生。
程聿不由轻笑,看来这位小姐很紧张呢。
“蓝太太,你女儿很有礼貌呢。”媒人开始尽自己的义务,夸赞双方多么般配。
“那当然,我这个女儿自小乖巧听话,不知有多可爱。你瞧,她遗传了我的美貌,皮肤白得像牛奶,眼睛大……”
耳朵里听着蓝夫人的夸讲,徐太太瞟一眼一直低着头的女孩,忍住呕吐的冲动,礼貌赔笑着。天哪,怪不得相了很多次亲还没有嫁出去,她对这次相亲的结果已经不抱希望了。
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却画得红红绿绿,像打翻了颜料板,眼睛像熊猫,夸张的紫红色唇膏勾出血盆大口,本来该是紧身性感的大红洋装松垮垮地挂在没几两肉的身上,过低的v字领露出内衣的边缘,还是白色纯绵的保守内衣耶。这女人,纯粹是来让男人倒胃口的!徐太太瞟一眼程聿,他也一脸兴趣缺缺地把玩着手中的杯子,不过还是礼貌地坐着,心不在焉地听着蓝夫人高八度的大嗓门。
“……你看我们晰滢呀,虽然瘦了一点,但屁股大,一定能生,将来嫁到程家,要生几个都没问题……”安静的餐厅里,每个用餐的人都把目光投向这一桌,好笑地看着这明显是在相亲,又极不般配的一对。
蓝晰滢的头几乎埋到桌子底下,丢脸死了,她这时只希望地上突然出现一个洞,好让她钻进去,把自己埋起来,永远不要出来。“嗝——”连膈肌也配合紧张的心情猛力收缩,响亮的声音全餐厅都能听到。“对,对不起,嗝——”
“喝点水吧。”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水杯,清越温和的声音是今天的男主角。
“谢,谢,嗝——”蓝晰滢感激地接过杯子,抬起头,看到一张年轻俊秀的笑脸。
“快喝吧,喝点水就不会打嗝了。”斯文帅哥温和地提醒她。
“呃,好,嗝——”怎么今天相亲对像不是脑满肠肥的色叔叔,反而年轻英俊呢?一身西装的他有着潇洒出众的外貌,温和的双眼,微笑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儒雅不凡的气质,怎么回事?她的相亲对像怎么是个优质男人?蓝晰滢半天都没从震憾中惊醒过来。
这个女孩的妆扮虽然超级恐怖,可是那双差点被五颜六色的眼影淹没的眼眸却黑白分明,纯净得没有一点杂质,把所有的心思一清二楚地写在里面,望着他的眼神娇怯怯的,可爱得像一只小兔子。这是个可爱的小女孩呢,程聿微笑了。
一看程聿对着死丫头笑,死丫头却在那儿拿着杯子发呆,心急的蓝夫人在桌下偷拧她一把。
“啊——”蓝晰滢吓了一跳,手一抖,一杯水全泼在程聿的西装上。
蓝夫人发出高八度的尖叫,急忙抓起纸巾为程聿擦身上的水渍,“对不起,对不起。”回头看见闯了祸还在发呆的蓝晰滢,一个巴掌扇过去,“你这个死丫头,偏要和我作对是不是?叫你相个亲,你就给我搞破坏,还把程先生的衣服弄湿。程先生,对不起,我一定好好教训这个夭寿囡仔。”
“没关系。”程聿来不及阻止,看到这个女人当众给女儿一巴掌,心里对她更反感了,“蓝小姐不是故意的,您别怪她。”
“这丫头就是这么笨手笨脚,您大人大量,不要计较,这饭店有房间,您去把衣服换下来,我拿去烘干熨好,您再穿上。”
程聿的眼睛落在捂着脸垂头不语的蓝晰滢身上,想了想,“好吧,不过让蓝小姐陪我去就行了。”他正好可以用这个借口解救这个可怜的女孩子。
蓝晰滢的肩膀抖了抖,让她陪他去……房间……天啊,难道这个男人也是个见色起竟的下流胚?
“好啊,好啊。”蓝夫人热切的态度像是她自己被君王点召宠幸一样,“晰滢,快陪程先生去房间,一切听程先生的吩咐,听到没?”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警告:“你给我听话点,不要搞什么花样,不然回家有你的苦头吃。呵呵,程先生,我们家晰滢就交给你了,别客气,别客气啊。”就差说出“尽情享用”几个字了。
没见过这么急着把女儿送入虎口的母亲的。程聿忍住心里的不屑和厌恶,温文有礼地点点头,“那我和蓝小姐上去了,蓝夫人,徐太太,尽管享用这里的美食,记在我账上就行了。再会。”
“呵呵,慢走,呵呵……”蓝夫人满眼金光,几乎看见和程氏结亲的美好远景。
……
一只温暖的手把蓝晰滢从椅子上拉起,然后托着她的肘,她被动地跟着他离开餐厅,跟着他到柜台拿了钥匙,又走进电梯。
一进电梯,程聿就放开她,退后一步,倚着电梯壁打量着眼前几乎瑟瑟发抖的小白兔。
“对不起。”
他温和好听的声音让她困惑地抬眼看他,他还是温和地笑着,“麻烦你陪我上去换衣服。不过不这样,你还逃脱不了你母亲的魔爪,对不对?”说着还俏皮地对她眨眨眼。
蓝晰滢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谢谢你。”
“不用谢。”程聿笑着,“把小白兔救离狼爪,是绅士的义务,不是吗?”
他把她比作小白兔,还把妈妈比作狼,和致雪姐一样耶。感觉好亲切,蓝晰滢笑了。
“叮!”电梯停了下来,程聿又托住蓝晰滢的手肘跨出电梯。
怦咚,怦咚,一步步走在走廊上,蓝晰滢的心也越跳越剧烈,当走到房间门口,程聿用钥匙开门时,她几乎忍不住脚软,要不是他的手还托着她的肘,她一定会瘫倒在地上。
“你怎么了?”程聿察觉她的不适,一面推开门,一面回头问,“不舒服吗?”
“没……没有……”连声音也发抖了。
“不舒服要说哦,正好我是医生。”程聿带她走进房间,“砰”的一声关上门。
“不……我……”牙齿也在打战。
程聿皱着眉摸一下她的额头,“真的没有?”
蓝晰滢说不出话,闭上眼睛,感觉到他手的温暖,他的手修长柔软,温柔得像云絮。咬咬牙,罢了,反正逃不脱了,以母亲的强势,她迟早有这么一天,至少她该庆幸,第一次的对像是一个年轻潇洒的帅哥,而不是又老又丑的猪哥。
她怎么一副豁出去了、视死如归的表情,程聿突然明白了什么,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也是温煦好听的,蓝晰滢睁开眼,迷惑地望着他,不懂他笑什么。
“你放心。”好不容易止住笑声,还是藏不住嘴角的笑意,“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原来自己会错了意,以为人家……蓝晰滢窘得几乎无地自容。
“好了,你进去浴室洗个脸吧。你的脸不冰敷,明天会淤青的。”
“好。”蓝晰滢听话地走进浴室,随意瞟一眼,被镜中的人吓了跳。这个花脸的恐怖女人,是她吗?天哪,她居然顶着这样一张脸出门见人!呻吟一声,蓝晰滢把水泼在脸上,迫不及待洗去母亲亲手画的艳妆。
洗去厚厚的脂粉,镜子里出现一张清秀苍白的脸,清灵灵的杏眼透着迷茫,左颊上还有鲜红的五指印。
手指轻触脸颊,又因疼痛飞快地缩回了手,苦笑一下,伸出手描摹镜子中的轮廓,“你什么时候才能摆脱这一切?”轻轻地问,却没有人能回答,迷茫茫的双眼只有无助和……忧郁……
……
程聿召来服务生,把西装外套交给他去烘干,打开房间的冰箱,拿出一罐啤酒,拉开拉环,啜饮一口。
浴室的门打开,穿着艳红洋装的女孩慢吞吞地走出来,洗去脂粉,她有一张清丽可爱、我见犹怜的面容,那双滢滢娇眼,怯怯地望着他,任何男人被这双眼睛望着,都会兴起怜惜之心吧?程聿尽量放柔声音,以免吓着可怜的小白兔。“过来。”
小白兔怯怯地走近几步,却不敢再上前。
“让我看看你的脸。”程聿手指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看她脸颊上的伤,那个女人下手真狠,“用冰块敷一下,明天才不会肿得见不了人。”
除了致雪姐,从来没有人在意她身上的伤痕,可是几年前致雪姐高中毕业就出国了,这几年她都是孤单一人。
程聿打开冰箱,抓出冰块,用毛巾裹住,做成一个简易冰袋,放在她脸上。
“嘶——”突如其来的冰凉让她倒吸口气。
“很疼吧?忍着点。”程聿声音里有温柔和怜惜。那个老太婆可真狠,居然为一点小事就下重手。“没什么,习惯了。”蓝晰滢不习惯这样的温柔,垂下眼睫掩饰住内心的感动。
程聿不语,默默地看着她,这么清丽脱俗的女孩子,生在蓝家真是糟踏了,尤其从蓝夫人对她的态度,从她清瘦苍白的模样和总是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的眼神,可以看出,她在蓝家并没有受到很好的对待,过得并不好。
她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反正为了让父母满意,他也需要一个妻子,这个女孩子乖巧,可爱,符合他的要求,他也不讨厌她,甚至可以说颇为喜欢。虽然很讨厌蓝家人,不过她应该和其他蓝家人不同,他就当作一件好事,把这只小羊从那群豺狼中解救出来吧。
“你叫什么名字?”
“蓝晰滢。”
“蓝小姐,嗯,晰滢——”他的声音温柔如风,生怕吓着了小白兔,“你愿意……和我交往吗?”
惊吓地抬起眼,蓝晰滢张口结舌答不出话来。
“我是诚心诚意的。”程聿温和而耐心,“我希望以结婚为前提交往。如果合得来,过一段时间我们可以考虑订婚,当然,我们尊重你的意愿……”
他是说真的,他的眼睛真诚而温和,写着对她的怜惜和……尊重。
除了远在国外的致雪姐,他是第二个在乎她、关心她的人。
泪水慢慢浮上晶莹的双眸。“我愿意。”
“愿意什么?”
“愿意订婚!”
* * *
一阵寒意让蓝晰滢打个冷战,睁开眼,才发现刚才趴在床上睡着了。
四周一片黑暗,窗外透进微弱的星光。已经是深夜几点了?坐起身,揉揉酸涩的眼睛,想起刚才哭着哭着,不知不觉睡着了,明天眼睛一定肿得吓人。
轻轻打开房门,外面无声无息。他呢?他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她哭着冲进房时,他的呼喊声透着焦急和忧心,现在怎么不见了?他也走了吗?像致雪姐和程聿一样?
心里怅然若失的感觉又是怎么回事?他只是个刚认识的人,基本上算是陌生人,他根本没有义务管她、留在这里陪她,走了也很自然。她没必要难过,她根本不会为他离开难过。
反正他迟早会离开,像致雪姐,像程聿,所有曾经关心她的人最后都会离开她,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人在意她,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外婆、同学、老师、邻居……没有人在意她,没有人爱她,她只是一个不被期待的生命,不受欢迎的存在……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就因为她是扫把?她天生带衰?她不相信,那些都是迷信,为什么要把生命中的无常归罪在她身上?她承担不起呀!她像一株顽强的杂草,是那么努力地活,为什么还是没有人在乎她,没有人爱她?
蜷缩着身子坐在地板上,把头埋在膝盖间,任泪水无声地浸温衣衫。
好久没有这样痛快地流过泪了,今夜她想哭,哭出心里太多的痛,太多的委屈。
“怦咚”,“怦咚”,身下的地板随着重重的脚步声震动,可她不想抬头,不想理会,只想尽情地流泪。
高大的身影来到她身边,有力的手臂将她揽入胸膛。“别哭了,丫头。”
她不动,也不挣扎,静静地伏在他胸前流泪。
“再哭就发水灾了。今天才下了一场大雨,你不想引起洪水、泥石流之类的天灾吧?”
她知道他在逗她,她也想配合地笑一笑,可反而又沁出两行泪。“我以为你走了。”埋在他胸膛的声音小小的,闷闷的。
“我不会丢下你走的。”想到她是因为他离开而哭泣,胸中奇异地涌起淡淡的喜悦和温柔。
“是哦,”他的任务就是带她下山去参加订婚宴,没完成任务怎么回去交差?“程……大哥和致雪姐……什么时候举行订婚宴?”
“这个周末,你准备好要参加吗?”
“嗯。”虽然害怕面对伤痛的一幕,可……就当回报他们曾经对她的好吧。
隐约察觉她声音压抑的悲伤,握住她的肩把她推开一点,想看清她的表情,可黑暗中只隐隐看见脸颊上的晶莹。“真的准备好了吗?”雷天陵突然对自己的任务不确定起来,不知道硬把她拉到订婚宴上,究竟对不对。也许……他只为聿考虑,而没有站在小丫头的角度想一想……
“别担心,我会去参加订婚宴的。”她的声音轻悠飘乎。
这么容易就说服了她,雷天陵心里反而没有一点轻松愉快,只觉得沉重和迟疑——他究竟做得对不对?
“我想睡了。”蓝晰滢打破了沉默,“你一定也累了,都是我不好,耽误你的休息了。”
“滢滢!”雷天陵感到她的声音中压抑着什么,却说无法说清那是什么。
“你睡卧室吧,我睡沙发。”蓝晰滢从他怀里挣扎起来。
“不,我睡沙发。”
“你这么大个子,沙发可装不下。”走进卧室,抱起一床棉被,“还是我睡沙发吧。放心,我有棉被,不会着凉的。”
“滢滢!”蹙起眉,他不喜欢她过于轻快又有礼的声音,不喜欢这种被她当陌生人的感觉。
馨香的身子从他身边飘过,走向客厅的沙发,“雷大哥,晚安。”
“天陵!”
“雷……好吧,天陵,晚安。”
“晚安。”诡笑一下,究竟听谁的,还不一定呢。
……
均匀的呼吸声渐渐响起,一个高大的身影轻捷如豹,无声无息地走向客厅的沙发,低头看着沙发上熟睡的人儿。
手指轻触可人儿的脸颊,柔软细滑,泪痕已干。
“程大哥……致雪姐……”沙发上的人儿无意识地低喃。
浓眉皱了起来,她竟然在梦中还唤着抛弃她的“前未婚夫”!想到她的眼泪可能就是为了“前未婚夫”而流,他心里就乌云密布。
连人带被抱起熟睡的人儿,走进卧室,轻轻地放在床上,再脱了鞋上床,睡在她身边。舍不得让她睡沙发,可自己也不想睡沙发,反正这床够大,嗯,是勉强睡下他,而她这么纤细,也占不了多大地方,就和他挤挤算了。
熟睡的人儿一点也没察觉自己被大搬家,小脸在枕上蹭了蹭,更偎近他。
雷天陵无声地笑了,心情愉悦地轻手托起她的头,伸出长臂,然后——让她枕在他的臂弯。
这样才对。搂着怀中的人儿,雷天陵满意地睡着了。
* * *
“叽叽喳喳……”
吵死人了!浓眉皱起来,不耐烦地翻了身,想避开这吵死人的声音。
“啾啾啾……”
究竟是什么声音?吵得人睡不安稳。浓眉一掀,睁开了眼皮,“陈管家……”
入眼的不是熟悉的天花板,雷天陵呆愣了几秒,偏过头,才看见吵醒他的罪魁祸首——一只不知名的小鸟正站在窗台上吱喳地叫着。
这是在山里,在——小丫头呢?雷天陵回过神来,蓦然发现臂弯空空,蓝晰滢早已不在身边。
“滢滢?”坐起身,试探着呼唤。
“滢滢?”还是没有声音,长腿一迈,光着脚走出卧室,客厅,厨房,卫生间,都没有佳人的影子。“滢滢?”顾不得身上还裹着短短的女式浴袍,大步迈出玄关,冲着庭院大喊。小丫头不会趁夜走了吧?面对着空荡荡的庭院,他突然惊慌了起来。
“滢滢!”她走了,她趁他睡着时走了,该死,他为什么睡那么沉,为什么不警醒一点,连枕在臂弯中的人儿不见了都不知道。狠狠打一下自己的脑袋,该死,猪啊?睡那么死。
转身走回小屋,寻找自己的衣服,他要去把她找回来,他一定要找回她,不是为了完成任务带她去参加订婚宴,是为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一定要找到她!
他的衣服折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客厅沙发上,急急忙忙拿起长裤,往身上套。长裤缩了水,只到脚踝,而且皱得像咸菜干,皱着眉咕哝一声,他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他要快去找滢滢。
一定是他把她逼得太紧了,她才会逃走。回去面对前未婚夫和好友的婚礼,她一定很痛苦吧?他真该死,干吗答应程聿,她不想去就不去吧,他不想勉强她,不想让那双清清灵灵的眼睛蒙上忧郁的泪光,不想她压抑着痛苦低泣,那会让他心疼……
抓起西装往身上套,一张纸随着飘落,这是什么?雷天陵抓起纸,念着上面的字:“雷先生,我出去采点蘑菇,煮蘑菇汤吃,你的衣服已经干了,你可以换上。蓝晰滢”怎么还叫我雷先生?心里松了口气,不觉皱皱眉,计较起称谓来,“这丫头笨笨的,说不定会在山里迷路,我还是找她吧。”喃喃地为自己找了个借口,完全忽略了对这座山,她可比他熟得多,反正他就是想去找她。
套上严重变形的意大利手工皮鞋,忍不住又皱皱眉,这样子就和街头的流浪汉差不多,可是没办法,这里只有这么一套他能穿的衣服,总不能整天穿着那件短短的女式浴袍吧?虽然他很乐意穿那件有她的味道的香香的浴袍。
将一把野菜丢进小竹篮里,直起腰抬起手遮住树叶缝隙里漏下的一两点跳跃的阳光,深深吸一口雨后山林里充满泥土腥味和不知名花香的空气。
昨天一场大雨,在树林里到处可见一簇簇的蘑菇,像撑着一把把色彩艳丽的小伞,不过,越好看的越有毒,不能吃的,在山里住了一段时间,蓝晰滢已经认得了几种能吃的蘑菇和野菜,这里没有新鲜蔬菜,有时她也会采一点来加菜,今天因为有客人,尤其是这位客人又挑剔地不肯吃泡面,她只好想办法加点菜了。
想到那个突来的客人,蓝晰滢伸向一丛野菜的手停顿了一下,心里不知怎地冒上一种又期待又害怕的感觉。他模样酷酷的,为她煮饭,喂她吃饭却显得那么自然,好像他做惯了似的;对她大吼大叫中,却包含着对她的关心,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想到早上醒来,一睁开眼就看见一张放大了的俊脸,蓝晰滢的脸又有点发热,天气真怪,林间的风好像有点热呢……
她的思绪又转到那张俊容上,他真的很帅呢!一醒来发现自己枕着他的手臂,还偎着他怀里,吓了一大跳之后,却忍不住欣赏起他的睡容来。
他没有程聿那样清俊斯文的脸,也不像致雪姐的大哥那样俊美,他脸上的线条刚硬,鼻梁高挺,一双浓黑的剑眉,如果他醒着,那双浓眉一定酷酷地蹙着,丹凤眼总是射着锐利的冷光,他不俊,却是个很有味道的性格帅气男子。睡梦中放松了冷硬的线条,竟然让她觉得有一丝天真可爱。天真可爱?如果他听到她这样的评价,浓眉又会吓人地皱起来,用那种吓死人的眼光瞪她吧?可是她一点也不怕他耶!
偷偷掩嘴一笑,吓!他的眉头又皱起来,吓得她僵住了笑容,大气也不敢出。不过他并没有醒来,只是无意识地咕哝一句,又舒展了眉头。轻轻掩住因紧张而怦怦乱跳的心,不行,她要快起身离开,不然一会他醒来……好尴尬哟!她一点也想不起昨夜自己怎么进了卧室,摸上床,还不害臊地偎在人家怀里。她不会是梦游吧?一定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白天就总是想些有的没的,想他的胸膛看起来很好摸的样子……所以……可能……一梦游起来,就把白天想的付诸行动了……万一他醒来看到她,一定会认为她是个不要脸的****,觊觎人家的男色……
轻手轻脚地起身下床,再留恋地回头看一眼,他依然睡得香甜。他的眼睫好长喔,比她的还长呢。
他现在醒了吗?会不会肚子饿了?看着篮里的蘑菇和野菜差不多了,蓝晰滢顺着来路准备返回,丝毫没察觉心里正牵挂着那个在她的小屋里的陌生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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