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伊曦在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
太久没下厨，难免会有些手忙脚乱。
非关贤慧问题，她会亲自下厨，纯粹是因为肚里的馋虫在作怪。
她自小挑食，坐拥金山之后胃口养得更刁，遍尝天下美食，她独独最爱自己做的几道家常菜。
那还是在育幼院时学的。做法普通，却有一股家的味道。由她亲自掌勺，更是对她的脾胃。
只不过她太懒，如非得已，绝不动手。
厨房里声音嘈杂。滚油的哗啦声，锅铲的碰撞声盖过了一切。
伊曦没听到开门声，更不知道突归的唐怀远已循声走进饭厅。
“呼，大功告成！”
她盛好最后一道菜，满足地长长呼出一口气。
虽然被熏得满身油烟味，但能换来餍足一顿，倒也值得。厨房是开放式的，一转身，她被不应该出现的人影吓倒，辛辛苦苦做的菜也差点脱手而飞。
安全起见，她赶紧把盘子搁到饭桌上。
“你怎么回来了?”
连通电话都没有，就这么突然杀回来，她还真有点措手不及。
“我特意回来吃你做的爱心晚餐。”
唐怀远悠然在餐桌旁坐下，饶富兴味地看她失措的样子。
他今晚原定的应酬被临时取消了，回家来只是想碰碰运气。
如果她在，就拉她陪自己出去吃晚饭，如果不在，随便叫点外卖便能打发一餐。
没想到他运气还真不坏，不但撞见了人，还撞到一顿晚餐。
嗯，闻起来就很美味呢!
“爱心晚餐?”
什么啊，这可是她准备犒赏自己的大餐哪!
“怎么，难道没有你老公我的一份吗?”
他故意装出一副受伤的样子，摆明了是在用身份来压她。
“当然不是。”
伊曦没好气地转身去厨房拿另一副碗筷。
算了，见者有份。
她很不情愿呢!
女人的一手好厨艺不都是用来拴住男人的吗?这女人恐怕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收到反效果了。
她越不想抓住他，他就越被她吸引。
“嗯，好吃。”
这绝对是真话。
这几道菜虽然菜色普通，但是道道做得香而不腻，有股妈妈的味道，令人百吃不厌。
吃你个头!
伊曦心疼地暗骂。
别看唐怀远吃相优雅，速度却丝毫不慢，桌上的菜已风卷残云般去了大半。
“饱了。”
这菜实在好吃，让一向只吃七分饱的他将自己撑了个结实。
早就吃饱的伊曦冷着脸起身收拾桌子，看都不看他一眼。
“我来。”
唐怀远笑着拿过她手上的碗碟。
“饭菜是你做的，碗自然该由我来洗。”
伊曦一脸惊讶地瞪着他。
他倾身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端了盘子转身走进厨房。
他会洗碗?逞能吧!
她不放心地跟进厨房。
摔了盘子不打紧，这厨房她还想留着再用。
厨房里，唐怀远放好一池水，加了洗碗精，熟练地清洗起来。
“喏。”
他突然拿了一只碗和一块抹布递到她眼前。
“干吗?”
伊曦依然双手抱胸，站着没动。
“擦干它。”
他那只手也同样固执地不缩回。
“既然进来了，多少帮点忙。”
“那我出去好了。”
她转身就走。
留在这儿等着被当成使唤丫头吗?
“等等。”
唐怀远不顾手还是湿的，一把抱住她的腰。
“配合一下嘛，这样才会有夫妻的感觉。”
“要培养一下合作默契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就得委屈一下了。
“当然。”
她的防心很重，他不这么说，她怕是不会留下来。
难道她看不出，他对她，已不再是一宗交易那么简单吗?
“喔。”
她终于回转身，接过他手上的碗和布巾，闷声擦起来。
“今天晚上的菜实在好吃，以后常做给我吃好吗?”
“不行，会弄粗手。”
她顺便找了个理由搪塞。
她又不是他老婆，犯不着做饭给他吃，一顿就已经便宜他了。
“那就算了。”
他仅是想借此试探一下她对自己的心意罢了。
只是……她对他，好像仍跟一开始一样，从头到尾，就只有他一个人陷入。
他不允许!
唐怀远开始常带伊曦参加一些朋友聚会。
这种聚会，来的都是些年青有为的企业家第二代。他们多数携带妻子、女友而来，聚在一起打打球，游游泳，顺便也谈成一桩桩的生意。
今天聚会的主人拥有私人的网球场。
善打网球的唐怀远自然不肯错过，另外，他也没有忘记，当初伊曦曾骗他母亲说，他们是在打网球的时候认识的。今天，他倒要见识一下她网球到底打得如何。
“陪我打网球。”
不给她丝毫拒绝的机会，他硬塞给她一支网球拍，径自走到球场的一端站定。
伊曦无奈地站起身，走到对面的场地摆好姿势。
也好，多扣他几个球也能杀杀他的锐气。
她将球高高抛起，球拍随之猛力一挥，想用一记S球杀他个措手不及。
S球?
唐怀远起先太过轻敌，等他发现不对劲时，为时已晚。
抢救不及，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球呼啸着擦拍而过。
“喂，发第二球了。”
那边的伊曦早另拿了一个球在手，不耐烦地接抛，唤他回神。
“好，开始吧!”
斗志一跃而起。
他走到界边找好位置，半弓起背，像一头蕴势待发的豹。这次，他遇到了真正的对手。
唐怀远与伊曦彼此之间你来我往，扣杀不遗余力。双方各有胜负，第四盘结束后，恰成二比二的平局。
“最后一盘，你可要小心了。”
上一盘刚得胜的伊曦自信满满，一抬手，就要把球抛出。“等一下。”
唐怀远走到球网边，拿起毛巾擦汗。
见随后跟过来的伊曦也是一脸的汗珠，他自然地抬手替她擦拭。
“怎么了?”
她因他的动作，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
“最后这场球，留到以后再比。”
他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脸上笑着，心中却是悄然一叹。“有必要吗?”
他这几天总有些怪，这不像是他唐怀远会说的话。
“我们都累了，需要休息。”
事实上，是他没把握打赢她，不管是在球场还是情场。
“现在不把它比完，以后恐怕就没什么机会了。”
她冷冷地对着他的背影警告。
什么嘛!
要打球的是他，现在说不打的也是他。不趁今天决出个胜负，三个月后，看他去哪里找她。
不管了，反正临阵脱逃的是他，她是不战而胜。
“美丽的小姐，我来陪你玩一局。”一直站在旁边看着的男人突然凑上来。
“不了，谢谢。”
伊曦硬是挤出一个笑容，尽量把拒绝说得委婉些。
“你是嫌我球技不好吧?”男人不死心地跟她到休息椅前，大剌剌地在她身边坐下。
“不，是我累了。”
这人怎么像苍蝇一样，赶也赶不走。
“那我陪你聊天。”他是赖定她了。
“这位先生，”伊曦终于肯拿正眼看他，“如果你对我有好感，抱歉，我已经有男朋友了，请你离开；如果是我误会了，抱歉，也请你离开，我想单独休息一下。”
好独特的女人，就如同一朵艳丽而又多刺的紫玫瑰。
“非常抱歉，是我唐突了。但在我离开前，能否给我一个自我介绍的机会。敝姓齐，齐天浩，现任齐氏的总经理。
“这是我的名片。今天之所以会这么失礼，完全是因为我对你一见钟情，我想追求你。”
齐天浩说着递出一张名片，见伊曦不接，他只是笑笑，将它放在她身边的座椅上。
“虽然唐怀远是你目前的男朋友，但我相信，你最后一定会属于我。”
又是一只自恋的无聊孔雀!
属于他?他还真敢说。她伊曦不会属于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她就是她。
抓起旁边的名片，毫不留情地撕个粉碎，再随手一扔，伊曦也向主屋走去。
打了半天球，她需要补充一下能量。
伊曦发现自己好像被那个自诩风流的齐天浩盯上了，每次她陪唐怀远出席一些公开场合，就一定会碰到他。
“我们真是有缘，又见面了。”
唐怀远才转个身，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的齐天浩就马上抓紧时机缠上来。
“有缘?我看是孽缘吧。”伊曦凉凉地回讽一句，打算闪人。
“不，是姻缘。”
齐天浩侧跨一步，比出一根手指摇着，堵住她的去路。
“姻缘?齐大公子，是我听错了吧?”
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名的花花大少在跟她谈姻缘。
他的脑袋是秀逗还是短路了?
“如果你能给我一个机会，我相信我们一定可以走到那一步。”齐天浩眼光热辣辣的，直盯住伊曦不放。
“你没搞错吧?你不是一向喜欢以风流自居吗?据我所知，您猎到的名花不计其数，哪里在乎缺一个小小的我。”
她把这些天无意听来的八卦消息一一道出，希望他能因此而退却。
“花儿们是各自有各的美丽，但我最钟爱的，还是你这朵带刺的紫玫瑰，也只有你，才能让我想摘下来，带回家仔细呵护。”说着，齐天浩执起她的手，在手背上印下深情一吻。
他是认真的。
从没见过这样的女人，对她的欣赏与追求毫不心动，反而觉得厌烦。她越是这样，对他就越有吸引力。他对她，已放不开了。
“多谢您的抬爱，不过我还是拒绝。”伊曦毫不客气地抽回手，转身就走。
他还真是不知羞耻。
有个性，他喜欢。
她最终一定会是他的。
屡碰钉子的齐天浩一径沉浸在自我编织的美梦之中。
“喂，过来一下，跟你说件事。”伊曦找到被人绊住脱不了身的唐怀远，拉了人就想走。
“请等一下，我跟唐大哥还没聊完呢!”
这位小姐跟伊曦一样，完全不知客气二字怎么写。
“咦?”
听出她口气中的不善，伊曦这才注意到她。
“你是?”她在拿恨恨的眼光瞪着自己哪!
“我叫王芷柔，跟唐大哥是自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王芷柔得意地一抬下巴，上前一步，抱住唐怀远的一只手臂。
原来这小丫头喜欢唐怀远。
“远，怎么不早介绍?我都不知道你有个这么可爱的妹妹。”
伊曦娇嗔地嘟起嘴，亲昵地向唐怀远靠去，而他也伸出手臂来拥住她。两个女人孰轻孰重，孰亲孰疏不言自明。
“芷柔，这位是我的女朋友伊曦。”
“曦儿，”唐怀远看向伊曦的眼多了几分温柔，“芷柔就是上次见过的王世伯的掌上明珠。”
“芷柔妹妹，初次见面。”伊曦的礼节突然周到起来。
“哼，狐狸精。”涉世未深的王芷柔还是孩子心性，低头咕哝了一句。
“你这样就不对了喔，芷柔妹妹。”伊曦不甚在意地收回没得到回应的手，假装没看到唐怀远眼中的不赞成，“给你一个忠告，女人的敌人，从来都不是女人。”
看在同是女人的分上，她就帮她一把。小孩子没人教，好多道理都不懂。
“还有，”伊曦神秘地凑到她耳边，“千万要记得，爱自己一定要胜过爱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
“我们失陪了。”伊曦意思意思地摆摆手，不等王芷柔反应过来，拉着唐怀远躲到一群人后。
爱自己胜过爱别人?这是她的爱情观吗?
一路上，唐怀远反复咀嚼着这句话。
“怎么，舍不得你可爱的芷柔小妹妹?”伊曦心情大好地调侃他一句，不含半丝的醋意。
“能让我舍不得的，就只有你。”他定住她的眼睛，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既然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说什么他也要拖她一起下水。
“不跟你开玩笑了。”伊曦不知是没有看到还是在装傻，“我找你有事。”
“今天晚上我得回一趟自己家。”
光靠一部手提电脑并不能解决全部的问题，公司那边积了一大堆事等着她处理。
“非去不可吗?”
“房子空久了，不回去看看总有些不放心。”
还好一直都有人在打扫。
“我陪你一起回去。”
他忽然发觉自己从没到过她住的地方。这对他，并不公平。
“不必了，我准备在家里多住几天。”
这实在不像是他会说的话。最近总是这样，她隐约有种预感，他似乎……
不，不可能!她自认没那么大本事。
“那我更得陪你一起回去。不抱着你，晚上我会睡不着。”聪明如她，不可能没有觉察到他对她的感情。她只是在逃避，自己欺骗自己，他绝不会给她机会。
“抱只枕头不就好了。”她还是固执己见。
“还是不行，要吗我们一起回家，要吗我陪你回你家，你只能二选一。”
唐怀远的语气虽然仍是一如既往的平缓柔和，却蕴含了无比的坚定。
“唐总裁，容我提醒你，我们当初约定，你无权干涉我的私生活。”伊曦不吃这一套，语气也跟着强硬起来，气势上毫不输人。
唐总裁?
唐怀远的心刺痛了一下。
没错，除了做戏，她从没喊过他怀远或远，而他早已改口唤她曦儿。
先心动的那一方，就注定要遭受这样的折磨。
“我是你的雇主，你回家也必须要经过我的同意。”
忍下心痛，他已飞快地想着计策。
对她，不能硬逼，只能智取。
“不过，只要你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同意你单独回去。”
“什么问题?”
他尽管问，说不说实话是她的事，聪明人都该知道，人在矮檐下，低头也是要有技巧的。
“你到底靠什么来养活自己。”
“不就是开店嘛。”他不是都调查得一清二楚。
“我是说你开店之前。”
“玩股票喽。”这可都是实话。
她靠的不是出卖自己?
他相信她说的话，却并没有因此而松一口气。
她以前做过什么，他并不在乎，他嫉妒的，是曾经拥有过她的男人。
“你以前交往过很多的男朋友?”他毫不掩饰自己满满的醋意。
“够多了。”
“他们都很有钱吧?”明知不该，他还是忍不住要问。
伊曦仔细想了一下。
“差不多是。”
他们一个个好像不是富翁就是高薪阶层。
没办法，谁不喜欢优秀、杰出一点的男人呢?在她身边，最不缺的就是这种。
“他们也都很英俊?”
“那倒也不一定，不过都有各自的魅力。”
没有其独特之处怎么能让她心动。不过，她对他们，也就仅此而已了。
唐怀远告诉自己忍住，即便笑不出来，至少也得维持不动声色。
“那你现在的男朋友呢?”
她一说出名字，他就马上想办法切断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你应该最清楚。”
“我?”他清楚的话，早就动过手脚了。
“对啊，不就是你吗?”
他怎么变呆了，问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问题，现在这个更傻。
唐怀远心头的妒火总算稍微息了一些。
他不仅是她现任的男友，以后还会是她的爱人、丈夫和孩子的父亲。
她会与他相守一生一世。
“我们走吧。”
他最想知道的，目前就只有这么多。
“去哪儿?”
她不情不愿，但敌不过他的霸道，还是被他拥着往大门走去。
“你不是要回家吗?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周围人很多，她不能太用力挣扎。
“一定要。”
他干脆揽腰半抱起她。
她太狡猾了，不看紧一点儿怎么成。
“前面尽头那幢就是了。”
伊曦不冷不热地掷出这句话。
她没有自作聪明地在附近随便指个地点给唐怀远。
这种是小女孩的把戏，既不能骗过他，她也不屑为之。
不等车子停稳，伊曦就伸手去开门。
“等一下。”
唐怀远伸手扣住她的手腕，使力一带，让她跌坐回他的身边。
“喂，你……”
“你忘了一件事。”
她回头正待发作，却被他覆上来的唇堵去了所有的话。
他的吻来势汹汹，容不得她拒绝。直到她喘不过气来，推他的胸膛，他才肯放开。
“你忘了这个。”
他又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盯着她的目光深测难懂。
“什么时候想回来就给我打个电话。但，别让我等太久——别反对，”他伸出一指，点住她欲言的唇，“你应该知道原因。”
“好了，走吧。”
他又回复了一贯的温和。
伊曦默默地下车。
也许，她真的该重新考虑一下，他们之间的契约，还能不能顺利进行下去。
唐怀远静静地坐在车内，看着她进了屋子，看着她的楼上楼下亮起了灯，看着她的身影在窗口出现又消失。
他又看了好久才肯离去。
伊曦一回家就开启了通讯器。
“哈喽，法尔，公司最近怎么样?倒了没啊?”
“桑德拉!”法尔脸上是怎么也掩不住的惊喜。
“怎么这么久都不跟我们联络，弗兰克和蒂娜都很想你。”说不出口的是，他更想她。
“替我问候他们。”
弗兰克和蒂娜待她就如亲生女儿，让一向冷血的她对他们不免也有了几分关心。
“公司最近有什么好玩的事发生?”
“霍尔这个月的业绩达到了百分之二十七算不算。”
他原先太小看他们了。
“哦?”伊曦的双眼因兴奋而闪闪发亮。
“奇迹是怎么发生的?”
乔治·霍尔那个输不起的老头曾扬言，就算胜过福克斯是个不可能的奇迹，他也一定要把他创造出来。
“有消息说，他们不知从何处挖角了一位很厉害的股票分析师，发誓一定要把你打败。”
他个人以为，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桑德拉的天才是绝无仅有的。
“好吧，既然他这么想要打败我，就给他一个机会。”
自己也已经很久没好好干上一票了，手痒。而且，难得有人敢向他挑战。
“你终于准备收心了?”
她想回纽约来了吗?
法尔觉得自己的心跳有失序的危险。
“是喔，高兴了吧。别忘了把我的地盘清理一下，人也召一召，我过几天就回去，拜!”
伊曦“啪”的一声关掉通讯器。
管他有没有听清楚，她就要回去老实卖命了，让他着急一下不为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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