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戴整齐之后,小叶亲自动手,将黛玉的一头长发梳成两条辫子,垂下肩头,又披上一条艳丽的头巾,遮去大半张脸。
然后才将将黛玉推出地窖,一路带到门外。上一次仓皇逃出,未及看清四下,此时虽是夜里,却灯火通明。依稀看去,竟是一处颇热闹的营寨,远处燃着三两堆篝火,周围都是简陋的土屋,近处停着多辆马车,四下都有人奔忙来去。
天色隐约发白,透出蒙蒙天光,凉意透骨,大概已过五更。
黛玉看看周围人多是关外打扮,甚至有人像自己一般胡人穿戴。
门外候着两名大汉,与小叶一起将黛玉押向其中一辆马车,车上垂着厚厚帘子,似已整装待发。忽听得妇人的哭泣哀号,继而是喝骂鞭打声。
“求大爷大发慈悲,我家中孩儿还未断奶,离了娘只怕活不下去啊,求您放我回家吧,我给您叩头了……”
“少罗嗦,你男人将你卖给我,收了白花花的银子,你就给大爷老老实实地做买卖,过个十年八年,说不定还会放你回来,要不然,老子现在就打死你!”
一辆马车前,一个年轻妇人死死攀住车辕不肯上去,被后面的大汉一顿鞭打,哭声凄厉刺耳。
黛玉心头发寒,不觉缩了缩肩,手臂却被人一把抓住。
身后是贺兰臹,一身胡人打扮,神色淡淡,正冷眼看黛玉。漠然的说道:“这车上都是私娼,今日就启程去宁朔,卖到军中做营妓。”
黛玉悚然一惊。
“上车,别让我也拿鞭子抽你。”他似笑非笑,将黛玉拽上马车。
车帘一放,马车得得向前驰去。
黛玉靠住厢壁,听得马蹄声急,心念电转间,种种前因闪过,恍然明白过来:他们扮作经营私娼的掮客,将自己混在这批营妓之中,竟是要混入宁朔城。
谁又能想得到,他们劫持了晋阳公主之后,竟大摇大摆把人送往北静王的成名之地。
送往军中的营妓,按例是跟在粮草军需之后,一并押行。为了保障粮草能够畅通无阻运往前方,沿途均有兵部特颁的通关令符,不必通过盘查。携带一个女子,还有什么比混入贩运营妓的私娼队伍更安全。
好巧妙的法子!这个贺兰臹,性情乖戾,心计深沉。就算得到天朝皇帝的赐婚圣旨,依然是如此谨慎行事,——如此可怕的人物,不可不说乃是一个劲敌。
怪不得水溶和南宫倾城一直都没找到自己的消息!黛玉从心中哀叹,这种想法,恐怕也只有贺兰臹这种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能做得出来。
……
就在黛玉随着贺兰臹等人离开的那个黎明,水溶和南宫倾城带着人赶到他们住过的小院。人去楼空,院子里只留下一些用不到的粗笨东西,看上去像是主人家逃难丢弃的房屋,各处混乱不堪。
水溶的目光阴鸷可怕,在撇过黄衫女子的时候,越发的寒洌冰冷。
“她不会说谎,你不要这样看她。”南宫倾城淡淡的说着,转身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朝着一间貌似厨房的小偏屋走去。
水溶的眉头皱了皱,又看了那黄衫女子一眼,却依然不说什么,转身进了正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