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指尖微闪一丝寒意,男子暗沉的鹰眸精光一紧,唇边似乎扬起欣赏却又疼惜的笑意。这一次,居然未等男子伸臂去揽,赵洵就主动往他怀里靠了靠,
夜色里,瞧不清蓝慕白的神色,却隐隐可闻一声压抑的低笑。
假如,不是此时此刻此景……这样……应该可以算得上是投怀送抱了吧,而他?温香软玉满怀?
可惜了,男子闷闷低头。
“甘露殿”顷刻间乱成了一锅粥,侍卫们如潮水般涌来。
问梅手上的护甲已脱手,被插入了远处的柱子里,这护甲入木五分,颇见力道,问梅本是要拿这护甲寻短见的,此刻护甲在柱中,问梅却仍是软软倒了下去,全然没了气息,只那玉颈上一道血痕,触目惊心。
“梅花镖!”
殿内不知是谁嚷了一声,听到这三个字,顿觉凉意阵阵。
那护甲边上还见一道缺口,隐约可见一物,状似一瓣梅花!
那宫闱里乱做了一团,赵洵和蓝慕白却因为占了先机,早就已经退回“撷芳殿”的宫墙前。赵洵望了一眼,目光寒凉,固执地挣脱了男子的臂膀。
女子纤腰盈盈,微微一低,落在男子眼底似有千斤之重。他也不再多言强求,只跟在女子身后也矮身出了宫墙。
天色已经微微显亮,月光撒落女子肩头,空余一身光华!
“你终是心善。”
男子的声淡话浅,随着那夜风远远飘散了出去。
女子唇边笑意苦涩,她刚刚才杀了一人,此刻他却夸她心善?
“那女子既有了异心,触了主子杀意,但言辞之前却还对魏梦心怀忠义,却不知那魏氏多疑,她这般反是更加犯了死忌。”
蓝慕白负手向月,并不看女子的表情,却仍是自顾自说着:“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今日又受了毁容之苦,就凭她那点力气,怕是只能有个半死不活。”
“我杀了她。”
女子截断他的话头,淡淡吐出四个字了,落到耳里倒像是在温言提醒。
“你给了她一个痛快。”
男子转身,那肩头银光落到了地上,终是斑驳一片。
“所以……我心善?”赵洵嗤笑:“哪怕我杀了她?”
她眉梢眼角的嘲弄之色,丝毫不见掩饰,好似现在说的是旁人之事,而非她自己!
她并非古人,更非江湖人,上一世她活在一个法治社会,就算这一世异世而处,她也做不到视人命如草芥,然而……
月光下,女子的手指修长,指形极为好看,跟白玉一般,那指尖圆润可爱,精致极了,只是那中指和食指之间结了一层薄薄的茧子。
赵洵借着月色,端详着自己的手指,好似在看一件什么物件儿一般,似乎能感觉到那指尖弥漫出一股血腥气,那血腥气顺着手指蔓延去了四肢百骸。
这早已经不是这手,第一次沾染血腥了!
“愚忠之人,且她愚忠的是那魏氏,你能给她一个痛快已是……”
“强盗逻辑。”
赵洵说完望向那男子的眼中竟生出一点厌恶之意来:“你今夜话太多。”
言罢,疾步而去。
蓝慕白失笑,望着女子的背影,片刻怔楞,剩下宽慰的话,如刺在喉,再难出口了。若不是她每次动手之后,都是那般阴郁的神色,他又何必费心做那多舌之人。
天已微亮,赵洵的心思却难亮。
原本她从西凉归来,十年磨砺,有那片刻,她觉得凭她现在的本事,护她父母周全应该已非难事。她只是可惜,若还是以赵洵的身份归来,这十年筹谋终成泡影……
如今皇帝老爹已死,美人娘亲已疯……身边衣袖掠过,男子已经越过她前头去了。
衣袖带起微风,赵洵的心底微泛涟漪。
她原本想易容成魏梦身边之人,寻得赵博当年立她为太子的诏书,男子从她身边过的时候,赵洵突然想起她说这话的时候,男子懒懒启音:“江湖上的人若知道,这梅花镖的主人是这般心思单纯的人,怕是要呕出一口血来。”
当时,她只觉得男子面含讥讽。
毕竟,相较之下,他定下的复仇之计,就太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