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洵坦然一笑,她整个人都在阴影里,这一夜,她刚见了自己被逼疯的娘亲,现下,自己手中唯一的筹码怕是也要化作泡影……
然而,恰恰是在此时,女子却笑了!
那笑靥舒心惬意,似云卷,若云舒。好似刹那点亮了这黑夜。
凝神,喟叹,浅笑……女子再望向屋子里时,已是不见半点波澜。
屋中却忽闻铿然之声。
原来是那魏梦解了那护甲,重重掷在地上,本欲将问梅拖走的两个仆妇都是一愣,却听那魏梦冷声说道:“去。先把那小蹄子的脸给我划了。”
这话魏梦说得极缓极慢,每每吐出一个字,那唇边的笑意便扩散了一分,到最后竟是笑颜如花。
本来已经面色灰败,死死闭着眼睛的问梅骤然睁开了眼睛,一双眸子里满是惊恐之色,樱唇一咬,这次似乎是开口说了什么,只是那声音细弱蚊蝇,赵洵没有听清。
毒妇人,蛇蝎心!
蓝慕白俯在他耳边吐了六个字。
赵洵的视线在那主仆二人身上一个来回,眼中颇有不解之色。
魏梦行事虽然狠辣,将人活活杖毙这是常有的事,何以这次还要将人毁容方算解气?而这人为何偏偏又是跟在她身边时日最久的问梅。
女子要毁人容貌,无外乎一个妒字。
可这魏梦倾城之色,问梅不过中上之姿。要轮狐媚惑主,显得有些牵强了,何况赵博已经驾崩了。再者,观问梅的打扮,显然是这殿里的掌事丫鬟。她既然能跟在魏梦身边这许多年,理应深谙主子的心意才是。
“还愣着做什么?”
赵洵的思绪被女子狠毒的声音拉了回来。
那绝美姿容此时在灯光之下显得有些狰狞可怖。
“是。”
一个仆妇得令回身便拾起护甲在问梅的左脸颊上狠狠一划,那身形步伐倒有些手起刀落的架势。
出乎意料的是,问梅居然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那细腻的脸颊上,从眼角到嘴角蜿蜒了长长的一条,好似一条蠕动的血蚯蚓。
但凡女子,十之八九都是极爱惜自己的容貌的,此刻容貌被毁,眼中非但没有痛色,倒反生出一层无畏来。只是随着那血水不断冒出,那原本就没有什么血色的脸颊,更添一分苍白。
那问梅虽不是花容月貌,却也可算得上是清丽有余,只这短短的片刻,这脸上伤口的血竟要流干了一般,那婆子下手极狠,伤口隐隐翻着粉红色的肉,却结起了血痂。
赵洵微微别了眼。
就连下手的婆子自己也有些不忍,迟疑着是不是该划第二下。
左脸上几乎没什么下手的地方了,婆子的手缓缓向右边移去,却并未抬起。只是征询地望着魏梦。
魏梦唇边的笑颇有些兴味,开口的声音极轻极柔,听的人毛骨悚然:“可疼?”
“毒妇人,蛇蝎心!”
这一回赵洵听得分明,问梅将刚刚那六个字清清楚楚的说了出来。
殿中的人无不心惊,人人变色。唯独那魏梦却笑了起来,只是那笑意再畅快淋漓,也终究是遮不住那眸中汹涌而来的杀意:“将她的脸给我划花了,再将手脚给我卸了。”
魏梦的脸已然气的变形:“一个将军府里的管家而已,居然就让你这左贱的蹄子生了反心!”
“我没有反……”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问梅居然在这个时候开口辩了一句。
就连魏梦也是微微一愣,如同看怪物似得看着问梅。
“你开口唤那贱人皇后便是反!”魏梦从贵妃榻上起来,步步逼向问梅。一边走,一边缓缓褪下手上另一只护甲。狠狠攥在掌心里:“若不是将军府的人力保,那贱人早就人头落地了,你与那府里的人亲近,还敢说自己没有反意?”
“我……”
问梅喃喃吐出一个字来,两行清泪终于落了下来,再睁眼时,已是满目绝望。
突然间,她一个俯身,夺过魏梦手中的护甲!
“护……”
那仆妇婆子的话还哽在喉头……
但见女子右手一横,竟是向自己的脖颈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