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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披红妆,红颜殇(五)

“大当家?!”辛婉玗轻呼出声,有些意外他会在这里。

“大当家——”机灵的兰儿见来人是候鸩,识趣地退了下去。

辛婉玗望了望兰儿离去的方向,眼神飘忽,虽然她和候鸩是新婚夫妇,可单独与他相处,竟让她有种难言的不自在,他总是使她有种压迫感,令人忍不住想要逃。

沉默,死寂般沉默。

辛婉玗不说话,候鸩亦不开口。

但她明显地感受到候鸩落在她身上热切的目光,有探究,有审视,有——迷惑。

眼前的女人很美,带着谜样的致使吸引力,让他忍不住想去看清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她投向他的目光,安静而淡漠,他没有捕捉到丝毫其他女人见到他时的狂热与爱慕,淡然得仿佛他只是一个毫无干系的路人。

心里的意识让他没来由地一阵怒火腾上心头,候鸩的剑眉明显一拧,沉声道,“怎么,不想看到我吗?!”

辛婉玗望着眼前变幻莫测的男人,不明白他的怒气打哪一处来,下意识地将心中的想法脱口而出:“不,为妻只是觉得,这时候,您该是陪着桑夫人的?!”

“怎地?!我要去哪还须经夫人同意?!”

“为妻不敢。”

她的乖巧温顺莫名地打消他的怒气,他勾唇反笑,瞬间软化柔和了脸部的线条,看起来更显英俊。

候家男子自成年便开始接触女子,女人之于他不过是暖床工具,可惟独眼前的辛婉玗,给了他不一样的悸动,他不想探究那是什么,不可否认地,她该死的勾起了他的兴趣,他的——欲-望。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他轻声低喃,随即抚上辛婉玗娇艳的容颜,长期习武之人指腹会有些许粗糙,但他的动作却是那么轻柔,不可否认,他的夫人长得极美。

辛婉玗心头一颤,轻轻一退,避开他的触碰。

“夫人可是在责怪为夫洞房花烛弃你而去?!”候鸩不怒反笑,眼里兴味盎然,轻狂的口吻中竟流露着几许质疑,“还是在责怪为夫不该纳妾?!”

“夫乃天,妇乃地,天在地上,岂可怪之?!”辛婉玗望着候鸩,诚挚地说道,语气里没有丝毫嘲弄之意,“更何况,夫君有佳人做伴,为妻替夫君感到由衷地高兴。”

“哦——当真这么想?!”候鸩深深地望着辛婉玗,冷然的面容看不出真正的情绪,袖下的双手不自觉收紧。

他纳妾,她还为他高兴?!唇边勾起一抹浅笑,忽然之间,他对这桩婚礼不再那么排斥了。

“婉玗绝不敢违逆夫君。”辛婉玗回望着他,笑得真诚,笑得娇美。

那笑,没有恋慕,没有爱意,在她面前,他就是一个陌生人,对她不痛不痒。

辛婉玗身上不经意流露的淡然与疏远让他心生不悦,他猛地将她拉至怀里,俯身掳获她未经采摘的丹唇,吮着她甜美的蜜汁,鼻间萦绕着她的芬芳。

辛婉玗一惊,睁着一双美目惶然地盯着近在咫尺的俊容,用力一推,挣扎着离开他的怀抱,手却不自觉地擦拭着被怜爱后更显红润的唇。

辛婉玗的拒绝让候鸩高傲的自尊受到严重的打击,他不可置信的吼道:“你居然拒绝我——”

“你不可以这么做。”她小退一步,气息渐渐平定下来,看似冷静的表面,身子却是忍不住的轻颤。

她冷冷地望着候鸩,眼前的男人是他的夫君,她的天,她一生的依靠,可她为什么会对他的吻,他的触碰如此抵触。

她,是怎么了?!

“我是你的夫君,惟有我,才能这么做。”语气里不容忽视的霸气,仿佛猎手看中猎物般,让人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不,婉玗绝不与他人共侍一夫。”

哪个少女不怀春,她辛婉玗不过凡夫俗子一个,同样渴望自己的如意郎君,他可以贫穷如农夫,却必须有一颗完整的心,宠她,怜她,只爱她一人。

“你说什么?!”候鸩双眼微眯,心里冷笑,女人果然都是贪得无厌的东西,他鄙夷地冷哼,“这就是你的心里话?!”

她不愿与他人共侍一夫?!

原来在她看似平静的心湖下,竟是藏着这样一颗不安份的心,天下间,有哪个女人敢对自己的丈夫说出这样的话。

“是。”

辛婉玗毫不畏惧地迎上他不屑的眼神,双唇翕动,淡漠却坚定。

“你想让我休了桑红?!”

“大当家也可以休了我!”

她的话无疑激起了候鸩的怒火,他眯起眼,浑身流露着危险的信息,他暴怒地捏住她小巧的下颌,手上的力道几乎把她的颚骨捏碎,这女人真是疯了,如此离经叛道的话都敢说出口。

他堂堂候家大当家,活了二十几个年头,第一次有女人这么敢跟她说话,而且还是开口让他休了她?!

这个女人,根本不似柔弱的外表般柔顺,只怕是只难驯的野猫。

还是,这是她欲擒故纵的手段?!

“刚刚是谁说,不敢违逆我。”

“婉玗没有违逆您,只是不愿违逆自己的心意。”

辛婉玗毫不畏惧地直视着她,痛入骨髓的疼慢慢扩散全身,但她仅是秀眉轻拧,眼里满是不屈与倔强。

看到她隐忍着疼痛,候鸩不自觉松开手,语气突然变得极奇温柔:“辛婉玗,你是我的女人,永远都只能属于我。”

休了她是不可能,怎么说,她也是娘为他挑选的新娘,况且,他的骄傲与尊严也不允许她拒绝他,她要他休了她,他绝不让她如愿。

这个女人,他要定了。

她的美,她的娇,都只能为他而绽放。

他要征服她,要她的喜怒哀乐只为他。

“婉玗只求休书一纸。”坚定而清冽,辛婉玗依然坚持。

嫁他非她所愿。

如今,她更不会与任何女人分割一个男人的爱。

没有温度的眼瞳微眯,候鸩的手转为捏住她纤细的脖子,冷酷而阴狠地说道:“辛婉玗,就算你死了,你还是我候鸩的女人。”

而辛婉玗只是轻轻闭上双眼,不抵抗,不言语,默默地接受着那一刻的来临。

眼前的女子一心求死的坚决让候鸩体内的血腥因子涌起,他疯狂地想杀人。

该死的她,宁愿死,也不愿意当他的女人。

置于她颈间的手有片刻的迟疑,那倔强的容颜却让他莫名地不舍,他俯下来,掳掠着她的甜美,残暴地糟蹋着她的唇,啃咬着。

他对着她的唇瓣用力一咬,顿时一股腥咸的味道在两人口中蔓延开来,他毫不怜香惜玉地一把推开她,他轻舔着唇齿上的血丝,勾起一抹残忍几近疯狂的笑,“辛婉玗,从你嫁于我那刻起,你的命运便与我紧紧相连,你要是死了,我会要你在乎的所有人给你陪葬。”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不,他不会这么做的。

“你——威胁我。”辛婉玗颤声说道,怎么也无法相信眼前的男人竟是这般疯狂,为了私欲,不折手段。

她唇上仍带有点点血迹,倔强中带着丝丝不安,唇唇翕动,尽散诱人之态,妖娆魅惑。

聪明如她,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残暴如他,又怎会只是唬弄她。

她在乎的,只有她的家人。

“不,我只想让你知道,我要你带着我的名字活下去,至死不渝。”冷冷地丢下一句,候鸩无情地离去。

辛婉玗无力地倚靠着身边华丽的柱子,望着满园的牡丹,美,也殇。

有一种悲伤,在她的心底延伸开来,无声无息,却几乎令人崩溃,眼眶中盈满了泪,辛婉玗狠狠将泪咽下,不让眼角有一丝湿润。

因为不值得,所以不会哭。

晴朗的天瞬间被乌云吞噬,沉重的阴影笼罩着她,仿佛昭示着一场即将来临的风雨。

伴着一阵淡淡的好闻的香气,候羽缓缓走近她,他离她很近,他身上那淡淡的幽凉凛冽的香气也随风沁入她的心肺。

她愣愣地望着他,美眸微湿,不知为何,每次见到他,心底似有一股暖流涌起,似乎他们很久以前便见过一般。

候羽看着她唇上的一点殷红,妖艳,媚惑,心中竟奇异地充斥着一股不舍。

他凝眉,生生压下心底的丝丝痛楚,敛神一笑,戏谑地眨了眨眼。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爱哭不哭的模样像极了小娃儿。”

明明眼眶中盈满泪珠,却倔强地强忍着,候羽心一窒,有种难言的闷痛之感无声划过。

“你——你乱讲——”她杏目圆睁,花容骤变,没了平时的清冷淡然,竟出奇地秀美动人。

“哈哈——”

触及他眸底的调侃,俏脸浮现出可疑的红晕,匆忙直身欲离开,在转身那刹那,脸上划过一抹狼狈。

她不允许自己在任何人面前软弱,尤其是候家人。

身后候羽双手环胸,略带戏谑地笑道,妖冶邪魅却难掩天生的贵气,“为什么要掩饰自己,非得活得这么累吗?!”

听了他的话,辛婉玗先是一怔,旋即莞尔一笑,回首说道:“候二当家,您是闲得无事可做自愿当起管家婆吗?!”

说完,不等候羽回应,慌忙地迈开步伐往卧房走去,落荒而逃的模样仿佛后面有洪河猛兽在追赶着她。

候羽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原地,凝视着她逐渐远去的身影,封锁的记忆,糊模的疼痛,渐渐清晰,如履薄冰,看似小心翼翼,却又以猛烈的姿态汹涌而至。

她的身子贴靠着紧闭的房门,心如鹿撞,不自觉地伸手抚上脸颊,滚烫一片。

她是怎么了,为什么在这个男人面前,自己总是会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慌乱与紧张,与候鸩的感觉完全不同,那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悸动,令人无法不自喜,不倾倒——

辛婉玗蓦然心惊,睁开眼,狠狠地在头上敲了一记,试图甩开脑海中不该有的想法。

即使候羽并没有说任何安慰她的话,可是奇异地,方才的伤心难过早已无声消逝。

思及此,心里不免对候羽有了一丝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