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长生将骨头扔到一边,扒开仍在旁边的包袱,里面全是干粮,他拿起一块肉干儿陪着地上的积雪吃了起来。白智看着吃饭的丁长生心中不禁翻出一股歉疚之意,张开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丁长生看到他的动作边吃边说:“别说那些个煽情的话啊,兄弟我最听不得这样了,你小子要是觉得对不住我就赶紧从这破缸里面赶紧出来,咱们下山去洗个热水澡,好好吃一顿好了。”
白智轻轻闭上嘴点点头,自己已经在这个破缸里面呆了有一个半月了,按照鬼医厉梨的说法,大约三个月就好了,如今才过了一个半月,若不是身边有人陪着白智都不知道自己这一个半月是否能撑得过去。再看看一脸灰土的丁长生,他只能这样挺下去。下一次沉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也许永远都不会醒来了。白智轻轻叹了一口气,但是转眼间白智就将那份伤感抛在脑后,滚在地上的父亲人头梦魇般的又一次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曾经害羞的少年脸上闪过一丝冷厉的的神色,将自己再一次推向复仇的那边。
“长生,我这次马上就要进入沉睡了,你注意安全。”
“不用担心我,你要坚持住。我等你,琳琳珠儿墨子都等着你呢,咱们还是要回去的。回家。”
白智点点头,慢慢闭上眼睛再一次运起那该死的心法,又一次进入了沉睡。白智和丁长生来到七盘山之后见到鬼医,鬼医对于白智的遭遇没有一点兴趣,也没有帮助他的念头。他对于白智带人上山的做法相当的不满,直到后来听白智说他是丁老头的孙子之后才算是稍稍展颜了一些。当初白智在七盘山上住了十年,才算是能回家,并不是鬼医的医术不行,实在是白智的病情太过诡异。一般人天生奇经八脉,白智却是只有六脉,这才是为什么当初鬼医愿意一直为他治疗的原因,不然按照鬼医的脾气,早将他踢出门外了。只是十年过去了,鬼医一直没有找到解决这个问题的完美办法。知道半年前他才得到一本古书,上边记载着一种换脉的奇法,以药物配合激发全身的潜力,加以独特的配方制成一种药脉,这才有了治疗白智病情的办法。不过同样并不完美,换脉的人大约在三十岁左右就会死去,再无一丝转圜的希望。不过越到三十岁换脉之人越是厉害,算的上是一种比较傲极端的办法。
鬼医将此法跟白智一说,白智立马同意,为了报仇此刻的他已经是什么都不再有所顾忌,丁长生却是坚决反对,只是没有人听从他的意见。经过数月的准备,一个半月前,鬼医将炮制好的药酒放到了最高峰上边,又传了一种古怪的有利于吸收药酒的心法给白智。丁长生则是寸步不移地看守着白智,生怕出什么意外。鬼医却是将白智放在这里之后再不来看,仿佛将他遗忘一般。时光匆匆,转眼一个半月一过。白智几乎五天醒一次,这才有了前边的场景。
风雪渐起,天也慢慢的阴了下来,身上薄薄的棉衣早已挡不住寒风的凛冽,看着脸色愈发变青的白智,丁长生一点办法也没有,冒泡的药缸并不能给人带来一点的温暖,离它欲近你甚至能感受到传来的寒气。丁长生不知道白智是如何听过这么多天的,他只知道自己必需得陪着他,作为朋友作为兄弟。他慢慢站起身来,抽出地上的厚重的长刀,离家时候带的重剑早已被他舍弃。挥刀起舞,曾经的迷茫化作呼呼的风声以及那风声中带的坚毅。
丁长生一阵狂舞,直到力气渐渐不济才算停了下来,天色已经很暗了,看样子已是要入夜了。收起大刀,忽然间周围传来阴森的狼吼声,环视周围五六颗绿油油的眼睛从远处跑来,他知道狼来了。
没有恐慌,没有惊喜,只是平静。丁长生慢慢打开包袱,将里面剩下的肉干全部拿出来倒在地上,慢慢地坐下用脚踢踢肉干朝着那些个有着绿眼的生物喊道:“来吃饭了。”
远处的绿光慢慢走近,两大四小六狼慢慢走近,两只小狼还打了两个喷嚏,似乎对传来的药味有些敏感似地。地上的肉干大约有六七斤左右的样子,两只大狼只叼了一块便不再吃了,剩下的四只小狼很快地将肉干哄抢一空。两只大狼慢慢走到丁长生的身边慢慢蹲下,两狼稍大的那只是公的,左前腿上还包着布条。丁长生伸手捏捏公狼的前腿,错位的骨头已经长的差不多了,厚重的布条也不再有用,反而已经开始妨碍公狼的行动。丁长生慢慢讲布条解开,公狼站起身来走了两步,只是动作还是有点别扭,其他的一切都好。四只小狼跑到丁长生身边呜呜地叫着,边叫边咬着丁长生的衣服,甚至有只小狼已经开始咬住丁长生的手指。可是丁长生却并不感到疼痛,温暖的狼舌在手指上舔着,硬硬的狼牙磨砂着手指的皮肤,丁长生甚至感觉到一种久违的温暖。两只大狼也走进丁长生的身边在他脸上舔着,丁长生忙摆手止住他们的行动。太痒了。丁长生回身倒掉粗茶碗中的积雪,又取饼一个坛子,倒了些酒在里面,放在六狼的前边,两只老狼用舌头舔了一些,四只小狼也一如往常般得围了过去。不多时一碗酒就被六只狼给喝光了。丁长生笑着看着它们,心中不禁点点欢喜。
过了一会儿,两狼扭身离去,四只小狼竟然并不跟走,依旧围住丁长生,半个月前开始,两狼已经开始信任丁长生,并将照顾小狼的任务交给了丁长生。丁长生却是隐隐有些困了,拿过狼皮大裘,躺在干草上开始睡去。四只小狼似乎因为酒精的关系也渐渐停止了嬉戏,纷纷钻进狼皮大裘内躲进丁长生的怀中,慢慢睡去。
夜很冷。丁长生却感觉不到。
依稀记得刚来到山顶的第二天,丁长生就遭到了两只野狼的攻击,其中还有一个是瘸腿,也就是上边的包着布条老狼。它们自然难以威胁到带着大刀的丁长生,等他将两只老狼踢翻在地,准备一刀结果他们的时候,忽然从草丛中蹦出四只小狼,四只小狼呜呜地叫着,似乎在威胁丁长生,再看那只瘸腿的老狼,丁长生忽然间下不去手了,放下手中的长刀丁长生走到瘸腿老狼的身边,只见狼腿的血迹依旧未干,骨头已然有些变形。丁长生懂得接骨之术,三下五除二就为瘸腿老狼接好了骨头,又给它包扎起来。两只老狼在丁长生身下瑟瑟发抖,它们深深体会到丁长生的力量,自然不敢反抗,只是在接骨的时候叫了几下,却也没有什么杀伤力。后来杨墨又将身边的肉干全部给了它们。反正每隔三天总会有人来给自己送东西的。渐渐地六狼和丁长生竟然熟悉了起来。半月前,每当两狼去狩猎的时候总会将小狼丢给他。自然两狼有时候也会带来一些兔子山鸡之类的东西孝敬丁长生。
清晨,两只老狼依旧未回,丁长生起身,四肢小狼还依旧蜷缩着身子挤在一起取暖。丁长生将狼皮盖在它们身上自己站起来,走到白智的身边,将一夜风雪从白智的身上抹去,微微的心跳从白智的身上传出,丁长生也算是放下心来。风雪下的那张脸却是愈发的青,丁长生强自忍住心中的不安,静静地升起一堆火来,过了一会儿,两只老狼也回来了,只是这次什么都没有带,看来这夜狩猎未果。四只小狼也似乎闻到了父母的气味,纷纷爬了起来,跑到父母身边来回蹭着。丁长生依旧烤着火,火堆传来的温暖并不能让他更有信心。
过了一会儿山下有个身影慢慢走了上来,只见来人身后背着一大包的东西,手里还拎着一个坛子。六狼警惕地向来人望去,丁长生也发现了来人,忙安抚住众狼。是送食物的人来了,来人是鬼医的一个下人。他万分警惕地望着丁长生老远就喊道:“姓丁的,我吧东西放下来了,你自己来拿,我先走了。”说完把东西一放头也不回地就跑了。四只小狼在后边呜呜地叫了两声,似乎在威胁着他。自从这六只狼跟着自己以后,送食物上山的人愈发怕起了自己。丁长生虽然知道是众狼的缘故,却并不怨恨他们,反而以此看清了一些事情。有些人有些事只有经历了才能明白,你只是远远看着,终是不会懂得。
拿起了肉干的包袱,丁长生留下足够自己吃的,便将剩下的全部给了六狼,两只大狼吃了几块便不再吃。小狼还不饿,每只也只吃了两块就不再吃了。丁长生也不管他们,喝了点酒,拿起长刀又再次练了起来。六狼叫了几声便走了,风已经停了,太阳也渐渐升了起来,可是空气中为何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苦涩。
我的兄弟们,我们何时才能再次相聚啊。
丁长生心中想道。或者说是问道。
没有人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