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怎么样了?”一看太医收拾完毕,江色儿就按捺不住问出来。
“萧王殿下,这个公子旧伤未愈又加上新伤,而且他本人好像情绪很不稳定,情况很不好,我们也只能是尽力而为。”为首的一个太医微微叹息着说出来。
“好了,本王知道了,无论如何,竭尽全力,一定要把他治好。”江色儿沉重地一挥手,说道:“你们先下去开药吧。”
说完,尽自走到窗边,用着冷水帕一遍又一遍地敷着他的额头,给他物理降温。
也不知好久,江色儿眼皮也跟着耷拉下来。
有谁在哭泣?
一声一声,就像泣血的杜鹃在哀鸣。
黑暗中出现了一个熟悉而陌生的人。
说她陌生呢,是因为从来没见过她;说她熟悉呢,是因为她长得和她一模一样,或者说,和她这个身体一模一样。
江色儿想,她知道她是谁了?
“月婉玉。”她轻声开口。
她点点头,脸上没有一点惊讶,两人就这么静静对望着,像一幕无声的话剧。
很默契,只有眼神,没有表情,没有语言。
“你找我什么事?”江色儿率先开口打破沉默,好像有心灵感应似的,她知道她有话要对她说。
“我就要走了。”她轻轻开口,声音空灵而寂寥:“要去我该去的地方了,我已经在这里呆的太久了。”
“恩?”江色儿有些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说,她一直呆在这里。
“谢谢你所做的一切,比起软弱的我,谢谢你能让母皇开心,也谢谢你揭穿大皇姐的阴谋,拯救万民于水生火热中,而且也没有杀了大皇姐。”她一口气说完这些,稍微有点气喘,微微顿了下开口道:“只是,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求你务必要答应,这样,我才走的安心。”
江色儿微微皱眉,看着她不说话,她不喜欢胡乱答应一些她做不到的事情,这样以后心里时时想着,更得慌。
“我想让你帮忙照顾尹风。”她这样说着,面上浮现出隐隐的哀色,浑身都萦绕着一层圣洁的光辉。
“照顾尹风?”江色儿吃了一惊,没想到她会提这个要求,回头看了眼床上的人儿,向着她刚来时那些人都说她偷窥尹风洗澡,而夜的说话好像是眼前的这个二皇女中了剧毒,自知命不久矣,想着去看季尹风最后一面,她真的很爱季尹风,可是,季尹风怎么会喜欢大皇女呢,大皇女的为人怎么样,她不相信他会不知道,只是,陷在热恋之中的人啊,往往都是当局者迷,即使知道前面是悬崖,还是勇往直前,不撞南墙心不死。
只是,只是,看着眼前这个二皇女,江色儿脑中什么一闪而过,快的让她抓不住。
“其实,尹风一直不知道,他爱错人了。”二皇女这么说着,面上露出了淡淡的悲伤,不过是大皇女略施小计,她和尹风之间就横上了一座无形却无坚不摧的墙。
“当年,尹风才五岁,随着他的母亲进宫给母皇祝寿,可能是没怎么见到过外面的世界,尹风有些不自在,就一个人偷偷溜到御花园玩,正好有一个鸟巢被风吹下来落在地上,几只小鸟也跟着掉在地上摔断了翅膀,呜呜哀叫,心底善良的他想要帮助小鸟,只是,去捡的时候不小心脚下一滑,差点落到了水里。这个时候我从那边走过,正好救了他。”月婉玉的声音轻柔的如海风吹过一般,满脸都舒畅,随着她的话语,她自己好像又回到那一天,面上带着让人不忍戳破的幻境中的幸福。
彼时他们正好年少,他眼中的波光粼粼,打动了她,她细心地帮着他把小鸟的翅膀绑好,拍着胸脯逞强地爬上树,只是,却不料在放好了鸟巢后心神松动,从树上落了下来,手臂也被树枝刮了一道口子,深可见骨。季尹风吓得眼中全是泪花,她本来很疼的,一看见他那样,心就软了,柔声说着不疼。
便在那时吧,便在那时就已经不可自拔了。
他帮她吹伤口,轻轻的软软的呼呼,伤口真的不疼了。
只是,随侍的侍人找来,她怕连累他,就迎着声去了,临走时告诉他,等一会就回来。
岂料,母皇心痛异常,让太医包扎好后不准她出去,让她好好躺着养伤。
她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向着少年腮边晶莹的泪珠,心疼地叹气,郑重地发下人生中的第一个誓言:以后,再也不会让他哭了。
却不料,大皇姐一直在隐秘处冷眼旁边,见她离开后派人告诉尹风,她来不了了,她的名字是月芙玉,天圣的大皇女。
于是,再次相逢,她的激动就成了别有用心,想利用他拉拢他的母亲。
她那双灼灼如星子的眼眸就是淫邪的目光。
一切都错了,最终步步错,无可挽回。
骄傲如她,怎可能面对他一见面就退缩的眼神多加纠缠;淡雅如他,坚定着错误的心意,执着地走下去……就这样,越走越远,他和她,如同瑰丽妖娆的彼岸花,花开无叶,叶生无花,花叶永不相见……直至这样,阴阳相隔。
“只是他现在……”江色儿有些为难地看着她,经过这样的打击,季尹风心底的伤痕该怎么治愈呢。
“没关系的,色儿,我可以这么叫你吗?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月婉玉温柔地说着,扬起的衣袖割碎了满园清辉:“一切都将会过去的,他会忘了的,这也是我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忘了?”江色儿重复着,有些不解。
“谢谢你,色儿。”她这么说着,面上带着微笑,身影渐渐如雾气一般散去,她相信色儿一定会好好照顾尹风的,因为她一直在她心底住着,知道她的心地善良,更何况她一直在和她的心诉说着尹风,尹风在她心中也渐渐有了映像。
“啊……”江色儿张口想叫,却发现烛光已经弱下去了,一切都没有变化,刚才,只是做了一场梦。
她有些恍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真实,喉咙渴得厉害,起身倒了杯茶。又去试了试季尹风的额头,谢天谢地,总算是退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