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旅游混沌浮山南:尼泊尔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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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帕坦

精致艺术之都

帕坦乃尼泊尔建筑艺术发祥之地。“精致之都”,“万千金色屋顶之都”,“艺术之都”,皆为帕坦旧日美誉。

帕坦古城脱不了与加德满都一奶同胞的模样,神佛共香火一色,只不过,更齐整,更安闲,更典雅,更多精雕细琢,更添金光熠熠。

加德满都东南,巴格马蒂河(Bagmati)一水之隔,便是系出同源的帕坦。1482年,马拉王朝国王驾崩,领土割裂,加德满都、帕坦、巴克塔普尔各踞一方,皆称王国。

五百年后,一个上午,日光搅拌尘埃,尘埃搅拌汽车、摩托车、三轮车、自行车、行人、闲人、圣人、懒人、觅食人,尘埃轮转,永无落定,你去尘埃里登上一处屋顶,屋顶有塔,塔下却是杂货铺,高举标语、匾额,标语不知所云,匾额真真切切——红旗飘飘,领袖昂扬,恰是你再熟悉不过的五位,马恩列斯毛。你看雪山,看古城,耳畔却幻听尘埃里一节民歌:“正月里闹元宵/金匾绣开了/金匾绣咱的毛主席/领导的主意高//二月里挂春风/金匾绣得红/金匾上绣的是/救星******”。

虽是旗帜并斗志齐飞,帕坦古城仍作神佛共香火一色。古城中央,照例一座王宫广场,王宫照例已是故宫。广场之西,庙宇群集,广场之东,宫院深藏。远远望去,眼前景象脱不了与加德满都一奶同胞的模样,只不过,更齐整,更安闲,更典雅,更多精雕细琢,更添金光熠熠。

“精致之都”,“万千金色屋顶之都”,“艺术之都”,皆为帕坦旧日美誉。帕坦乃尼泊尔建筑艺术发祥之地,马拉王朝时期,帕坦尼瓦尔工匠即以建庙为生,擅木雕、绘画、镏金,擅庄严中见华丽,加德满都谷地宫室庙宇,十有八九,出自帕坦工匠之手。

广场南端,入口处,正对故宫桑达里宫院(Sundari Chowk),头一座庙宇便是克里希纳神庙。神庙脱自石胎,状若群峰,八角型基座,八角型环廊,塔亭如林,团团簇簇,锥峰般向上涌作两重,托出一尊峭立主塔。

神庙宝相庄严,庙下、廊间活生生的人物,却无庄严之态,个个闲着,散着,或露腿,或抱膝,或歪靠,或斜倚,枯坐者有之,嬉闹者有之,飞短流长者有之,仿佛神庙便是自家的躺椅、邻家的板凳,太阳底下,既无新事,便照例放下紧迫,一面向上天索取暖意,一面任肉身摩挲遗产。

克里希纳神庙以北,参差列出塔莱珠钟、哈里香卡神庙(Hari Shankar Temple)、那辛神像(Narsingha Statue)、约加纳伦德拉·马拉国王柱像(King Yoganarendra Malla's Statue)、毗湿奴神庙、贾格纳拉扬神庙(Jagannarayan Temple)、另一座克里希纳神庙、毗湿奴坐骑大鹏金翅鸟柱像(Garuda Statue on Column)、毗须瓦纳斯神庙(Vishwanath Temple)、比姆森神庙(Bhimsen)等一众古迹。

塔莱珠钟由毗湿奴·马拉国王(King Vishnu Malla)立于1736年,正对宫殿,以供百姓鸣钟伸冤。哈里香卡神庙敬奉毗湿奴、湿婆合二为一的神祗,庙身三重,砖砌木架,廊柱、斗拱雕工细腻,多得妇人之心,红衣紫裙偏爱来此相聚。约加纳伦德拉·马拉国王柱像面向故宫,立柱之上,莲花座头,一条眼镜铜蛇伞盖般擎起,护佑双手合什的国王,国王曾允诺臣民:柱梢栖有铜鸟,铜鸟不走,朕自与尔同在。贾格纳拉扬神庙敬奉毗湿奴化身纳拉扬,上下两重,石狮守卫,相传正是王宫广场最古老一处庙宇,廊柱上雕刻毗湿奴诸般化身。

广场北端,另一座克里希纳神庙,乃尼泊尔悉诃罗(Shikhara)风格第一珍品。它与广场南端那座克里希纳神庙颇有几分相似,仍是石雕石砌,仍是塔峰群起,但基座、回廊却是四边,回廊之上,塔亭亦多,二十座相约成簇,向上跃作三重,拥出一尊如锥主塔。神庙通透,挺拔,巍峨之中多见秀美,座座尖塔头顶镏金圆球,宛若群峰披星戴汉。悉诃罗意谓山峰,正如佛教金刚宝座塔象征须弥山,印度教悉诃罗风格筑物亦象征宇宙之山,且其基座、躯干、额顶一一对应人体部位,更将宇宙图式人格化作生命象征。眼前这座克里希纳神庙,殿内敬奉克里希纳与情人拉达神像,梁上刻有印度史诗《摩诃婆罗多》及《罗摩衍那》故事画面,庙前正对大鹏金翅鸟柱像,但见那毗湿奴坐骑高高立于莲花柱头,单膝点地,双手合什,好生一副忠心不二的模样。

毗须瓦纳斯神庙敬奉湿婆林伽(Linga)相。林伽相实为男根****之相,于印度教湿婆派信众眼中,意蕴生命、生殖、创造之神力,堪称宇宙之源乃至最高力量之象征。神殿门外,环廊之下,少男少女们创造神力初萌,争相恋爱,东边一双,西边一对,各自厮守一截乌木廊柱,十四五岁的眸子,闪出黑色钻石一般坚信未来的纯净。

比姆森神庙正对曼伽水池(Manga Hiti)。神庙高昂,敬奉商人之神,水池低合,滋养平民众生。神庙、水池周遭,摊位云集,又一座真真假假佛像、法器、面具、饰品、刀剑的世界。有人祭出《爱经》, 袖珍版,双面拉页,法、利、欲三要浓缩作一册体位杂技图谱。兜售者道:独乐乐岂如众乐乐,有朋自远方来岂不乐乎,伟大典籍在下岂敢独专——贵客移步请看,老生所藏宝鉴皆为手绘,每一秘戏,纤毫毕现。

舍了市井,你径取故宫。广场南端,桑达里宫院入口,猴王哈奴曼神像守卫,仍是红袍,仍是遮目,只是大门紧闭,你无缘院内载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名录》那座屠沙水池(Tusha Hiti)。向北,你拐入穆尔宫院(Mul Chowk),一座石狮守卫的寂寞空庭,四下里,墙基、墙壁皆为红砖,朴拙之至,门、窗、立柱却偏拣名贵硬木,尽逞繁复雕工之能事,或神像,或花鸟,或纹饰,绝不愿放一处留白。满目浮华,你只觉窗口尤甚,窗框已如锦绣,上下铺张,花式团簇,左右凹进,层层递让,烘托出镂作蜂巢或女儿心思一般那扇扇乌木窗棂,虽闭犹启,虽启犹闭,直教人厚重轻盈莫辨,奇崛平易难分。

庭院中央,一位老汉头戴印花窄帽,耳畔别花,散散淡淡席地而坐,相看墙上神佛婀娜的金身。你对他拍照,他赠你微笑,你拔腿欲走,他拦下你索钱。你正疑惑,暗地里早已跳出两位少年,齐声断喝:呔!老翁辛劳至此,岂容白白拍去!你恍然大悟:在这观光客云集的伟大国度,散淡正是散淡人物的产业,摆一尊姿态,拗一样造型,仿若万事销身外,却是经济用破心。

穆尔宫院以北,塔莱珠神庙与德古塔莱神庙(Degu Talle Temple)皆为王室庙宇。再往北,黄金门里,玛尼凯夏宫院(Mani Keshar Chowk)前后两进,前一进改作帕坦博物馆,后一进改作消闲餐厅,昔日上演舞蹈与戏剧的所在,今日上演菜单与账单的对白。

离开王宫广场,导游带你去看“金庙”。巷弄深处,庙门毫不显眼,虽有雄狮踞立,你却以为只是一处大户人家。进得庙门,过道头顶便是曼荼罗。守卫亲切,和蔼,但说一不二,绝不允许任何皮具登堂入室。“金庙”辉煌,庭院里,屋顶镏金,塑像镏金,雕饰亦镏金,处处金光灿灿,香火欢腾。相传,克拉底王朝时期,佛祖释迦牟尼曾居于帕坦。他将铁匠阶层提升至金匠阶层,并以族姓释迦相赐。自此,帕坦金匠令人刮目,后世铸“金庙”,实为必然之举。

你的导游便姓释迦,金银匠人,瑜珈高手。走出“金庙”,他带你向右,去自己的店铺,一座雪白的银子上镶嵌孔雀石与绿松石的小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