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母站起身,道:“当年天庭审理二郎神一案,玉帝带头避嫌,由哀家主持。今日,李天王处理二郎神斩仙台失踪悬案,指认贤明帝君有嫌疑,哀家亦须避嫌。哀家相信李天王的断案能力,亦信天理昭昭,一切自当秉公处理。”
王母说完,朝玉帝微一弯腰,玉帝亦是一点头,王母率着侍女,入了御座后的重帘深处。
王母一走,玉帝出声了,声音甚是冷厉:“李天王,这案子你调查了三百多年,也是够久的了。朕希望你这次有凭有据,否则,司案府你也别待了,诛仙台正好少个监造,监造完了,你李天王做那诛仙台上第一个试台仙。”
我暗自咋舌,这玉帝也是够狠的,李天王断案子也是风险极大的,断案不成,自己倒成了诛仙台上灰飞烟灭的那个了。
唉,看来,天庭上有实权的仙也不是好做的。
自然,玉帝此言一出,李天王定是卯足了劲,也是将义父的罪给坐实了。
话又说回来,若玉帝是个爱老婆的,怎会不给王母面子呢?看来,民间传言不虚,玉帝与王母是面和心不合。唉,夫妻感情不和,遭殃的可是我义父呐。怪不得王母私下让命格星君死命拦着义父不让进这凌霄殿了。
我在心底长叹息一声,说一千道一万,怪只怪我这义父多管闲事私放二郎神也就罢了,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任性固执不听劝。
托塔李天王听玉帝一言,果真一上来就动真格的,一切废话都免了,直接道:“臣有人证,请玉帝宣天后宫掌侍紫衣上殿。”
玉帝一挥手:“宣!”
殿外传来唱作声:“宣天后宫掌侍紫衣——”
紫衣!?
我正以为自己听错了,来不及惊愕之际,右手一阵疼痛,我一咧嘴,垂眸去看,义父牵着我的那只手,因用力过度,指关节发白。
义父许是注意到了我的视线,松了手劲。但那一下也真是够我受的,我觉得自己那被义父牵着的手痛得都快麻木了。
我正忙着忍痛,耳听玉帝道:“礼就免了,说重点。”
不知何时,那紫衣仙子已是婷婷立于大殿中央,在我的左侧五步开外,双手托着一件衣服,留了个清秀的侧影给我。
“婢女紫衣五百年前遵娘娘旨意,贴身随侍贤明帝君。三百年前,二郎神被送上斩仙台那日,贤明帝君对外宣称突发昏睡症,实则——”紫衣说到这里,顿了顿,终于侧头看向义父,我一看之下,大感失望,这紫衣也不过眉清目秀中等姿色,我四个师姐随便一个都比她绰绰有余。看来义父这眼光,真如众仙所言,是有问题的。
紫衣看向义父,顿了顿,又道:“实则贤明帝君那日去了斩仙台,婢女守在帝君府里,六炷香燃尽帝君方才回府。”
托塔李天王朗声道:“紫衣,贤明帝君回府时,具体是何状况,说详细了。”
紫衣道:“帝君回府径自去了浴池,其时,紫衣忙着为帝君熏衣铺床,并未看清帝君状况。”
托塔李天王又问:“帝君沐浴,是何人伺候在侧?”
又是那站在众仙最前的老神仙手执佛尘笑道:“天庭皆知,帝君向来最重隐私,帝君府除了王母指派的这紫衣仙子,再无随侍,不似李天王讲究,单是这沐浴一项,便是有十二侍女专职近身伺候。”
一言罢,众仙窃窃私笑。
托塔李天王面上有些挂不住:“老君,您……”
原来那仙风道骨老神仙是天庭甚有权威的太上老君,托塔李天王也只得敢怒不敢言,只得忍气吞声,问紫衣:“你手上所托何物?”
“是当日帝君沐浴更衣后,换下的旧衣,帝君吩咐紫衣将这旧衣焚了。紫衣见这衣服原是娘娘亲手所织,甚是金贵,存着一己私心,将此衣收藏。”
托塔李天王跨步上前,将那衣服抖开,金丝滚边银丝织造,是件金贵袍子,王母娘娘不仅人美手还巧,只可惜后背心处有个碗大的洞,似被什么东西烧穿所致。
众仙瞬间哗然。
托塔李天王面有喜色,差殿中侍从将那衣服传给了玉帝。
玉帝将那衣服看了一眼,并不多言。
“天后宫织锦殿织就的衣饰,水浸不湿,火烧不穿,刀剑不伤。更何况是娘娘亲手所织,自是一件宝物,金贵万分。试问各位,此等宝物,究竟是被何物烧穿?且只朝后心口的方向烧去?”
原是窃窃私语的众仙瞬间噤声,却有一人跨步出列,朗声道:“身为仙人,岂是不知,诛仙台可焚化万物瞬时灰飞烟灭,但凡仙者上诛仙台,亿万万诛仙石如箭矢淬了火油直射后背心。”
我闻声向后看去,原是排在最末尾的一位年轻仙人,唇红齿白,甚是风流,只听他又道:“小仙听师父提过,但凡诛仙石所伤,旧伤如新,永不愈合。当日救二郎神、毁诛仙台者,是否为贤明帝君,只需帝君脱衣一看便知究竟。”
太上老君怒道:“孽徒,本君无你这不肖弟子。当年帝君以一己之力挽狂澜救天庭于危机时,你不过是个炼丹看炉的童子,几时轮到你来议事抢舌?”
“老君何必动怒,丹炉元君也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托塔李天王说着,回身看向义父,皮笑肉不笑道,“帝君丰功至伟,小王无不膜拜。正因此,三百年来,小王迟迟不敢将嫌疑人锁向帝君。现下想来,除了两千年前即是天庭第一战神之称的帝君,也真是无仙有这气魄敢入诛仙台的。小王当真是被帝君千年昏睡后的清闲虚弱表象给蒙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