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泓的脸色更显青白,渐渐地,出气多入气少,看那样子离死不远了,再加上那骇人的伤口,哪有半分演戏的样子?
晋王的心狂跳着,竟希望他就这样死掉,可以省了他不少功夫。
宇文泰的心又揪紧起来,发妻的痛哭声,濒死的儿子,实实地告诉他这并非是苦肉计,而是有人故意栽脏给东宫,狂怒道:“取参的人怎么还没到?太子若活不成,朕定要东宫与太医院的人给太子陪葬。”
顿时,所有的人都吓得跪了下来。
荀真的心揪紧了,两眼无神地看着那红艳的梅花,若不是头脑里保持着那一分清醒,她一定要冲出去看着他,他不会死,一定不会。
“不好了,太子他……他没气了……”一旁温太医的助手摸不到太子的脉搏,颤着手伸到太子的鼻下,竟然是没气了。
唐皇后顿时脸色发白地晕倒在地。
宇文泰一脸不可置信地让人把皇后扶开,然后颤着手伸到儿子的鼻下,哪里还有气?儿子真的死了,他之前还在怀疑他在用苦肉计,与人勾结要取他的性命,就像皇后说的,用苦肉计有把命搭上的吗?
“皇儿,皇儿……”
白发人送黑发人,宇文泰如苍老了许多一般瘫坐在床沿。
殿中哭声一片,其中就数晋王的哭声最响,“太子啊,亲爱的兄弟啊,您怎么就这样去了,都是为兄的不是,若是为兄能早到一点,您就不会英年早逝……”
那悲怆声听来甚是感人热泪,一副死了老子的样子。
荀真听到这些哭声,眼睛睁大的流下来泪来,不行,她不想再待在这个阴暗的角落里,要看着他,要他起来与她说话……那刚要迈出的脚,却看到温太医火急火燎的跑进来,连一只鞋掉了都不自知。
宇文泰赶紧站起来让开,现在他把希望寄托在这个老太医的身上。“太医,快看看太子,一定要救活太子。”
“皇上,臣会尽力。”温太医摸了摸宇文泓的身体,然后又打脉搏,最后掏出银针给宇文泓刺激穴道,再用那根千年人参来吊气,大冬天的竟忙得满头大汗。
时间飞快地流逝,偏殿内静悄悄的,被掐人中清醒过来的唐皇后,一脸焦急的帝王,停止哭声暗含诅咒的晋王,屏风后屏住呼吸的荀真……静静地等待着温太医的话。
直到四更天的时候,温太医才由助手擦去汗水,回头朝宇文泰禀报:“皇上,太子的伤势严重,臣幸不辱命,太子的气被吊住了,但是脉象仍很弱,最后能不能活转,还要看天意。”
这毕竟是他的儿子,宇文泰此时的心情笔墨难以形容。直到早朝的时辰到了,他这才起身离去,吩咐皇后,若太子的病情有变化不用管早朝,要让人尽快来禀报。
唐皇后的脸呈灰败色地点了点头。
晋王也假意一脸关心地问候着,但是他刚回朝,不能缺了今日的早朝,最后才在唐皇后冷嗤的目光中离去。
东宫那些所谓太子与刺客勾结的证据最后被证实是子虚乌有,晋王这才松口气,不然没害死太子倒先赔上自己,好在身边的心腹最后通气。
但他不知道,今日早朝还有一场唇枪舌剑等着他。
早朝的气氛很不好,晋王更是被一众的御史盯上,责问他逾制接待此事,他辩解了几句,可不敌御史那犀利的言辞。
宇文泰心忧宇文泓的伤势,乍一听这儿子的行事,对他的喜爱又降了一分,甚至把早拟好了要给他的赏赐一样也不给了,并当着众大臣的面训斥了一顿,看来这个儿子极不安份,比大儿子与三儿子的情况还要严重,他们尚不敢在帝京内结党营私。
那群接风的官员都被御史写进了奏折,最后大部分人都遭到了贬官。
宰相柳晋安却像对是皇子的事情不甚在意,提起了北疆的战事,希望皇上能下令命周思成大军尽出全力攻打胡国,从而早日班师回朝。
金銮殿内立时吵成了一锅粥。
东宫偏殿内,荀真守在宇文泓的身边,不惧唐皇后那要噬人的目光,淡道:“娘娘,奴婢绝不会害了殿下的性命,娘娘已经一宿没合眼了,难道此刻有人比奴婢更值得信任吗?昨夜之事,奴婢已经全部告知了。”
唐皇后是不喜欢荀真,但是她也没说错,她不可能时时刻刻地守在这儿,孙大通才刚满身是血地回来,而其他保护皇儿的侍卫都没人成功得回来,可见宫里也不见得安全。
荀真再不好也不会害了儿子,唐皇后最后没说什么,而是转身往东宫内的其他寝室歇息,虽然再不放心,她也真的撑不住了。
偏殿内很安静,温太医识相地出了去,此时只有荀真守在宇文泓的身边,她深情地伸手轻抚着他苍白的脸庞,看着他嘴里含着的参片,眼中的泪水像要决堤而下。
突然,宇文泓睁开眼睛看着她,嘴里虽然含着参片,仍努力笑道:“哭什么……”明知这不过是一场戏而已,他的伤势虽严重,但还不到要死的地步,算准了父皇的个性,只是故意夸大了而已。
荀真哪里会不晓得?
就是她派人去找温太医等人的,所以这场计谋里,她所扮演的角色也不轻,只是知道归知道,看到他一副了无生气的样子,让她不担忧,那是不可能的。
“人家那是担心你,不然还掉泪干嘛?”她嗔道。
宇文泓的伤口上了药,竟觉得精神好了不少,笑道:“孤现在没力气抱你,你靠近点……咳……”这次伤及肺部,看来这咳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