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听到是这女娃娃的声音,什么时候一个女娃娃也敢到他面前大放噘词?遂回头怒道:“无知女娃,这里何时轮到你出声?别以为老夫是你可以任意教训的人……”接下来的话都卡在喉咙里,这女娃怎么这么像当年那个不肖女?“你……是谁?”
荀真知道自己引得对方注目了,虽然这外公发怒起来好像不太好相处,但毕竟是血亲,她止不住地响往着血缘亲情,这是多年皇宫压抑的宫女生活让她对亲情格外的看重,盈盈一拜,“外孙女姓荀名真。”
陈老觉得荀真二字给他的冲击是巨大的,荀姓,不就是当年女儿执意要与家族脱离关系也要嫁的人吗?女儿生下子女后都有寄信回来,但都被他撕了,那个不肖女,什么人不嫁,非要嫁给乱臣贼子的荀家。当荀家抄家出事后,他也悄然打听这外孙与外孙女的下落,知道一个发配边疆一个沦落为宫女,悠长叹息了好久。再想到不久前的通缉榜单。
一时间,他的两眼有些发红,这是他嫡亲的血脉,想要举步走向她,却硬生生止住了,冷道:“我陈家没有荀姓的外孙女,你走吧。”
荀真愣了愣,抬头正要说话,突然门外面有响声,然后听到一把苍老的嗓音道:“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女儿……”接着竟冲了进来,看到荀真时,两眼呆了,喜了,继而向她冲去,“女儿,我的女儿……”一把抱住荀真。
荀真有几分呆愣,身子猛然落在一个同样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怀中,只见她穿着一身裼色衣物,头发有几分散乱,戴着几支朴素的发簪,只是这样被人抱着,她觉得十分的不安,“这位老夫人,您认错了?我不是您的女儿……”
老妇人闻言,松开看,眼里有几分迷惘,伸手在她的脸蛋上摸了摸,疑惑道:“你怎么不是我的女儿?馥儿,我是娘啊,你不记得了吗?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为了那个男人连娘都不认了?馥儿,你看着我,你看着我,我是娘啊……”
她使命地摇着荀真的身子,空洞的眼神里有着别样的神采。
宇文泓是知道这个妇人的身份,但在来之前他没有告知荀真,听闻太多当年关于她娘的事情,兴许于她未必是一件好事,所以他选择了沉默。现在看到老妇人拼命地摇着她,他忙上前拉开,“陈老夫人,你真的认错了,她确实不是你的女儿……”
“走开,走开,你又想来带走我的女儿了吗?告诉你,我再也不会将她交给你,你骗走了我的女儿,还说带她走后会给我写信,结果,结果再也没有一封信,我宁愿让馥儿哭,也不会再相信你的话。”老妇人抱紧荀真一脸防备地看着宇文泓,仿佛他是洪水猛兽,是那拐卖她女儿的人贩子。
宇文泓看到荀真有几分受惊地被老妇人抱在怀里,心下一疼,这老妇人手劲能不能松一点?眉尖紧皱地上前想强行拉开。
陈老已经是铁青着神色上前拉开老妻,吼道:“你闹够了没有?那个不肖女,你还想要去寻她?来人,将老夫人带回去,我不是吩咐过,老夫人一旦发病了就将她关在屋子里不许她随意走动吗?”
那冲进来想要带老夫人回去的仆妇都垂着手站在那儿,其中一个嚅动了一下嘴唇道:“太爷,不是老奴们没看好老夫人,是老夫人骗过了我们冲了出来……”
“你们还要驳嘴?明知老夫人有疯病,你们还让她随意乱走?”陈老不待那人说完,再度怒吼道。
荀真却仍是呆怔着,两眼痴痴地看着这老妇人,她居然是母亲的娘,她的亲外婆,看着她急切的眼神,感觉到她内心的悸动,她竟不由自主地任泪水划下脸庞,怎么会是这样?
陈老夫人却是拼命扭动也没有挣开丈夫的抓握,眼看着宇文泓走近她的“女儿”,她急了起来,低头张口咬住丈夫的手。
陈老的手腕一痛,松了开来,陈老夫人趁机冲了出去,一把拉住荀真,“走,女儿,我们走,不理你那顽固的爹,也不要跟着那人走,娘一定给你找门好婚事……”
众人怕伤了陈老夫人,于是都不敢太过靠近她,这反而有利于她抓着荀真在回廊上奔跑,荀真的手被她拉着,只能睁着泪眼看着这至亲的亲人就这样拉着她跑,看着老人家的背影,她的心一阵酸过一阵……
陈老夫人发病在宅子里狂奔的事情在陈家传了开来,陈老的儿子儿媳都快速赶来。
“爹……”
“公爹……”
陈老的脸色十分难看,这忆女成狂的疯妻又准备闹什么笑话?现在一看到儿子儿媳追问,气怒道:“都给我闭嘴……”
宇文泓看了眼被陈老夫人拉着走的荀真,刻意没有阻止,一来她毕竟是荀真的至亲,不会伤害她;二来这局面于他有利,看了眼火暴三丈的陈老,竟是板着脸担忧地道:“陈老,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是不是要给我一个说法?”
陈老看向宇文泓,看来他与自己的外孙女的关系匪浅,“年轻人稍安勿躁,不会有事的,我的夫人错认荀真为女,所以拉了她去,只是一解相思之苦。”
忙将女人们都遣了去寻犯了病的母亲,陈家的几个儿子这才发现宇文泓这陌生人,其中陈家长子道:“爹,这位客人是谁?”
陈老哑然,并不知道这客人的来历,想到他所提之事,竟道:“他是废太子的幕僚,等我那疯妇发了疯后,你带着荀真赶紧离开,以后都不要再来了。复儿,让下人赶紧去将你娘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