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复却是紧盯着宇文泓看,这是废太子的幕僚?看这气度做派不太像,朝父亲回了一句,“爹,已经派人去了。”目光却是不离宇文泓的脸,心下的念头转了又转,大概也知道宇文泓的来意,看了眼父亲,其实现在是宇文氏的天下,他们家再坚持那祖训显得极为可笑,身为江南的望族,他们的影响力本来可以更大。
宇文泓也看到这陈家老大的眼里有着热意,嘴角不禁往上勾,心下一转念已是明白过来,这陈家老大动了出仕的念头,适机道:“陈老,这讨檄文书之事还请你再重新三思,现今天子危难,正是揭竿而起之时,莫因个人的顽固守旧而误了时机。”
陈老连思考也没有就摆手道:“不用说了,此事……”
“且慢,爹,”陈复道,“孩儿认为此事可以商议,废太子比现今太子正统,再说现今太子在京城倒行逆施,多少儒派人士都被他关押起来,我们身为南方儒林之首,更不能坐视不管。当年小妹的婚事您硬是不同意,娘为此都得了疯症,您还是守旧不化。”
陈家的几个儿子都讨论了起来,一直以来他们都想出仕,只因碍着老爹守的那条家规,他们都只能做罢,惟一的妹妹又在京城出事,他们的心别提有多难过,那可是同胞妹妹。
陈老有一妻几妾,但惟有正妻有所出,一共生了五男一女,几名妾侍都无一所出,所以陈家几个儿子倒也相处和睦。
陈二道:“爹,如果当初您同意打破家规,让我们出仕,那么小妹又岂会在京城孤立无援,最后落得如此下场?爹,身为读书人不是偏安于一隅,而是要将所学发挥出来,造福一方百姓,儿子也以为应当应了废太子所请。”
陈老看着儿子们一个接一个发言,竟是一致要弃守陈家家规,不禁气得七窍生烟,“你们反了天了,现在谁是当家人?只要我活着一天,谁也不许再提这些个事。”
宇文泓茗了一口茶水,看到陈家几个儿子与陈老争辩起来,陈家这几个儿子倒是耿直,“陈老,如果你同意写下这讨檄文书,我可以担保陈家将来出仕后不会因为言失而获罪,也会同意给予陈家相应的优渥条件。”
他的话一出,除陈老之外,陈家几个儿子都不禁惊讶瞪大眼,要知道他们一直担心的就是若是出仕,如果对看不惯的事情直言,不但得罪人还会因此招致杀身之祸,所以这也是他们当年没有与父亲力争的原因所在,并不是每一个天子都是明主。
“你拿什么来保证?别说得那么轻巧,当年宇文家的那位太祖高皇帝,也没有许诺陈家这样的条件,年轻人,你不是废太子,没有资格代他发言。”陈老嘲笑道,“别看到我这几个不争气的儿子就以为有机可乘,我是不会同意他们这种天方夜谭的思想的,陈家不会为宇文氏做走狗。”回头看向几个居然胆大包天敢忤逆他的儿子,吹胡子瞪眼睛道,“往后谁再提这种混账话,我就将他赶出陈家。”
陈复与兄弟们对看几眼,不禁低头深思起来,父亲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他们的耿直就不是为官的料,但是不出仕他们又心不甘,陈家需要有所改变才能让这大家族再度繁荣昌盛,在前朝时陈家可是出过一门七宰相的威风史。
宇文泓是什么人?又岂会看不出陈家的分歧越来越重,有人守旧有人想要突破,这都是不可避免的,轻笑了一下,云淡风轻地道:“这个孤可以保证,因为孤就是华国太子宇文泓。”
陈家父子顿时如雕像一般地僵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陈复下意识地道:“你说你是谁?”
宇文泓笑得牲畜无害地道:“孤不是说过,孤是华国太子宇文泓,那位京城的太子不是真的,因为没有盖了真正的传国玉玺的圣旨都做不得数的。”
陈老没想到太子会亲自上门来,那原先的嘲笑的嘴脸收了起来,双眼继而审慎起来,太子亲临陈家,一切变得微妙又令人不安起来,现今的陈家除了那个名头之外并没有多少实力。
陈复的眼里盛满了热切,太子亲来可见对陈家是有所期待的,这更有利于这个古老的家族重获新生。
另一边厢的荀真却是被陈老夫人拉着走,渐渐地走出了回廊,到了那小花园,此时小花园里百花开放,翠竹青绿可喜,拱门上题着“青竹园”几个字。
她还没有过多的观看,陈老夫人就一个劲地拉她进屋,屋子里的陈设极其雅致,正厅里挂着一幅名家真迹的海棠春睡图,典雅的红木家具虽有几分老旧,但却是明亮照人,可见有人天天在此摩挲,而桌上放着一个绣棚,上面还有一幅已经发黄了的牡丹图的半成品,剪子就搁在一旁的小杌子上,就像主人昨天还在这儿飞针走线,只有那幅发黄的绣作显示着这里的一切都有些年头了。
她伸手摸了摸那幅绣作,这刺绣的针法?她猛然觉得熟悉,挣开陈老夫人,仔细看起来,这不是她娘的绣法吗?那这屋子是?
陈老夫人觉得手里空落落的,忙拉着荀真,兴喜地讨好地笑道:“馥儿,这里是你住的地方,你看看可有变化?娘将一切都保持了原样,馥儿……”
听着陈老夫人那兴奋的声音,荀真的眼里不禁又酸涩起来,这里果然是娘生前在娘家所住的院子,看着这思念女儿的至亲,伸手拥抱她,“外婆,我是真儿,不是娘……”
可惜陈老夫人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只是一味地兴奋地诉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