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有根一不做二不休,将院子里的两个小警察的脑袋都剁了下来,对吴二喊道:“收拾东西走了!把你兄弟带上!”
吴有根一家连夜逃进了老爷岭,谁也不知道他们哪儿去了。县警署是三天后接到田家村老康家派人送来的报告,派一个小队的治安警察,田柱子带队,来到老吴家一翻,在他家的菜窖里,找到了三具无头尸体,都是光着身子的,头一直没找到,据说让吴有根把三个警察的头给扔到饮马河里去了。
田耀祖心里暗自笑,可算是把苏广有这个老家伙给除掉了,苏小米就可以公开霸占了,小米家是个小业主儿,哪里敢得罪县警署的老大,就这样,田耀祖就在县里制下个独门独院,请了个老妈子,把苏小米金屋藏娇了。
吴有根带着吴二和吴七进山了,祥子从小没爹没娘,吴有根收留他当了徒弟,这把打死三个警察,祥子也在场,留下他也脱不了干系,就让祥子也跟着进山了。吴有根本想进山躲避些时日,他在山里有两处秘密洞穴,藏身不成问题,但是他也不像带着三个孩子长时间呆在山里。可几天后,吴有根悄悄下山,却发现在山路垭口都贴上了县警署的悬赏告示,画影图形,捉拿杀害警察的凶手吴有根、吴二、吴七和祥子,四个人的头像画得很是逼真,吴有根的人头悬赏三百块大洋,其他三个孩子的人头各一百块大洋。
“老二、小七还有祥子,我跟你们说,咱下不了山了,山下正在悬赏咱们几个的人头呐!”吴有根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烟叶包,把最后一点烟叶子卷了一根蛤蟆头点上,蹲在树根地下抽了起来。
吴二害怕了,说道:“爹,那咱们咋整呀?”
“咋整?还能咋整,二哥,咱就起个局,当胡子了,咱有刀有枪,怕什么!”祥子首先跳出来说道。
吴七“咔”地掰断了一根胳膊粗的柞木杆,狠狠将手里的柞木杆砸在一株参天雪松上,恶狠狠道:“跟黑警狗干了!”
吴二还是盯着吴有根,吴有根看看三个孩子,抬起头大声说道:“ 老天爷饿不死瞎家巧儿(东北话麻雀的意思),孩子们走,从现在起,天当房地当床,咱们爷们儿就在山里住下了!”
吴二小声说:“可是咱现在连吃的也没有了……”
“有爹在,就饿不死你们,走!”
吴有根站起来,将肩头的老套筒摘下来拿在手里,领着三个愣头小子向鬼见愁深处走去。吴有根在这片深山老林里面打猎大半辈子了,老爷岭横头山的沟沟坎坎他比这里的绺子还清楚。
整个横头山地区有大大小小十几个绺子,其中最大的绺子就是报号红刀会,吴有根不想当土匪,可是被官府通缉,逼上梁山也许还是条活路,可是吴有根这些天之所以没有带几个小子去投奔红刀会,他是心里有个顾虑,一旦进入绺子,这几个孩子变成啥样就不清楚了,还不如自己带着他们求生计,免得他们本质变坏了。
吴有根打定了主意,自己活!祥子和吴七都很兴奋,只有吴二唯唯诺诺,可是已经这样了,总要活命才是。
“三道岗子过去有个猎户村,只有老猎人才知道,咱们去那里避难,屯长是我的大师兄,我们回洞里去,带上那三杆新式步枪,我大师兄叫老姚头,谁也不知道他大号叫个啥,你们见了都叫他大师伯就好了!”
几个小子都点头,现在对于他们来讲,生存才是第一位的。一行四人,每人扛着一把步枪,在茂密的鬼见愁林子里面走着。这里距离三道岗子还有几里地,但是他们却觉得遥不可及,每个人都很虚弱了。
“前面有个泉眼,咱们在那儿喝点水歇歇。”吴有根抬头看看落叶松的树干和枝叶,辨别着方向。鬼见愁里面太容易麻达山了,一旦迷路就只有等死了。
吴二一路上提心吊胆,也正是他头一个发现危险的。“爹,那边石头后头有东西动了一下!”
“啊?长虫!”祥子喊道,随即摘下步枪,哗啦子弹上膛。
吴有根低声道:“别开枪!”可是已经晚了,祥子手太快了,子弹上膛就打响了。
祥子跟孙铁蛋一样都是吴有根的高徒,从小就跟着吴有根习练枪法舞刀弄棒,他第一时间开枪,而且一枪命中长虫的三角头!
长虫就是原始森林里的一种巨蟒,当地人都叫这种能吃人的巨蟒为长虫。头有簸箕大小,身子有小孩儿的腰粗,五六米长,花纹如老虎皮,凶猛异常,属于山中的猛兽。
“祥子你把它打死了!快点喝长虫血!”吴有根扑上去,用随身的猎刀将爆碎的蛇头割下来,让三个小子依次上来喝蛇血,最后他自己也喝了一大口。
“这是蛇胆,包好了,蛇肉也割下来用桑子叶包上带走,动作都快点!”吴有根知道,在寂静的山林午后,枪响声可以传出去老远,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早点赶到三道岗子去找大师兄老姚头。
三个小子麻利地用宽大的桑子叶将看成段儿的蛇肉包了,吴有根将拳头大的蛇胆用自己褂子的下摆扯下来一块布包好,揣进了怀里,这可是无价之宝,整条长虫,除了血就是胆值钱了,可是蛇血不好保存,能喝就喝了,可以强筋壮骨,增精养气,几个人原本很是虚弱,现在个个都觉得脚底有根浑身是劲儿。
吴有根走在最前面,刚走出去不到二里地,猛然间看到前面乱石岗的石林里有人影攒动,吴有根说声“不好”,向后摆手示意三个小子躲起来。
几个人闪身就猫在一人抱不过来的古树后面,对面乱石岗有人喊道:“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吴有根熟悉胡子春典(春典就是土匪黑话大全),听对方喊出来这样一句切口,马上回答道:“从来的地方来,到去的地方去!”这是标准的回答,对方听了就会知道,碰了的不是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