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几个赶路累了,先吃花酒(让妓女陪着吃饭喝酒),再拉大铺(白天做男女之事),下晚儿黑儿再吃花酒住局,全套的!”全镇江大大咧咧道。
老鸨一听,脸上乐开了花!这可是大买卖啊,看这位少爷的打扮就是有钱人,两个跟班的也穿戴不俗,车老板子也挺精神,看着不埋汰,这肯定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说不定可以多宰几个大洋!
“好勒!大爷,您先支四个大洋,俺们好给你出去订酒菜不是?剩下的,末了再结账就行!”老鸨子还是要上打房银(先收定钱),试探下这伙人的斤两。
全镇江明白,这功劲儿不能在钱上计较,藏身要紧,越是抠抠嗖嗖的越容易引起怀疑。“老鸨子,俺给你十个大洋,把你这里最好的红馆(当红的窑姐,也叫头牌)请出来陪爷几个,别整些个骚壳子、二驴子(都是指老妓女)糊弄爷!”全镇江伸手从身后的崽子手里接过来马褡裢,从里面掏出来一把大洋,瞅都没瞅一眼,“啪!”拍在天井当中的一张圆桌上!
吴妈赶紧双手去抓,不多不少,正好十块大洋!“呵呵,呵呵!”老鸨子乐得合不上嘴,十块大洋,这要搁平常,一个礼拜也挣不了这么多。
“呵呵,那啥,几位爷上二楼,二楼最好的雅间先喝花酒,这边上楼,姑娘们,红馆都出来陪且!”吴妈一边往楼上请着爷几个,一边招呼着姑娘们。
从一开始吴妈一吵吵,凡是已经起来画眉描红收拾停当的姑娘就都出来了,倚门卖俏往下看。所谓一屋一凤,和春阁的红馆一共有十几位,有两位的相好的来了,正陪着拉大铺,剩下的都在,看到楼下院子里的男人出手如此阔绰,一个个眼睛都瞪圆了。
“春兰、夏莲、秋菊还有冬梅,你们几个过来!”吴妈点名了。到窑子找姑娘,除了原本就有的相好的,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海选花魁(客人自己选),一个是老鸨点将。现在吴妈点名了,全镇江明白,这一定是最好的了,听这花名,春夏秋冬正好一套,而这个窑子叫和春阁,一般春字头的就是头牌中的头牌了。
四个老爷们在雅间坐下,全镇江是东家的打扮,从打进来也都是他在摆话,所以他理所应当地做了首位,车老板子坐在他的下首,两个短打扮的家丁随从坐在了对面。
吴妈把四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叫进来,几个汉子眼前一亮!除了大当家的有个压寨夫人赛蝴蝶,其他这几位都是跑腿子(光棍),如今见到这些个花儿一样的姑娘早就心里长草了,眼珠子都不够用了。
“好!哪个是春兰,过来让我看看!”全镇江大大咧咧道。
一个盘亮条顺的姑娘盈盈一笑道:“本姑娘就是春兰,这位爷,您还中意吧?”
全镇江一上眼,心说还真是头牌,瓜子脸白白净净的,一条黝黑的辫子扎着红头绳,勉大襟儿的七分袖兰花衫儿恰到好处地显出了她饱满的胸脯和水蛇蛮腰,下身儿是一条散腿儿的碎花宽筒的九分裤,露出来一截雪白细腻的脚踝,一双绣花布鞋包裹在不大不小的民装脚上……
“春兰,好看,可惜不是我喜欢的口味,太瘦了,伺候俺家古月师傅吧!”古月,就是胡蔓儿,全镇江故意将最好的姑娘给老大,这也是规矩。
胡占魁也不客气,呵呵一笑道:“委屈了姑娘了,愿意陪我这老头子吗,不勉强你!”
这春兰开始还有些不大高兴,可是她跟胡占魁的眼睛一对上,就立马感觉到这绝对不是一般的男人,这个男人的目光里面有种坚毅决绝的神采,这种不怒自威的霸气让春兰心里一动,这不正是自己心目中的男子汉的形象吗?只可惜,他怎么会是一个车老板子?春兰是和春阁的头牌,看男人几乎八九不离十,她心里已经有些怀疑了,也许这个车老板子有来头!
“大哥!看您说的,老妹儿能伺候您是老妹儿的福分,来,老妹儿给大哥倒酒!”春兰一屁股坐在了胡占魁的身边儿,胡占魁的鼻息里全都是沁人心脾的馨香。
夏莲陪了全镇江,秋菊和冬梅陪了两个弟兄,一时间四对男女喝起花酒来,********,打情骂俏,好不热闹。
山田久次郎率领宪兵队两个小队的士兵乘坐两辆卡车午后赶到了顺山堡子镇,卡车直接停在了大和兴碳厂的大门口,百十名鬼子跳下车列队,东西两个路口各派了十个宪兵把守。
富锦县警察署署长田耀祖和顺山堡子镇警署的探长乔大宝都站在街上,山田久次郎阴沉着脸,下车也没说话,手按着挂在腿侧的刀鞘,大步走进了碳厂旁边的警署办公房。田耀祖跟乔大宝两人相对而视,也跟着走了进去。
山田久次郎走进了镇警署探长的办公室,在办公桌的后面坐下,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两位警署主官。
“大日本侨民地人身安全受到反满抗日分子的伤害,你们二位统统死啦死啦地!”山田久次郎张口就咆哮道。
田耀祖眼睛喀吧两下道:“山田太君,我是负责外围的,我在黑瞎子林遭到了伏击,我带领部下英勇作战,最后把敌人打跑了,至于镇子里面的事情,按照作战计划,是乔探长负责的。”
乔大宝苦着脸道:“田署长啊,下属真是冤枉啊,当时悍匪勇猛异常,我们警察也有死伤啊,胡子是从碳厂护厂队守卫的卡子冲出去的,这事儿怨不得俺们啊,俺们把守的那边没有一个胡子跑出去啊!”
“八嘎!”山田久次郎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支那人死多少我都不管,这一次,死了三个日本侨民,一名优秀的艺伎被抓走,你们的部队,立即撤到镇子外面去,把镇子团团包围,宪兵队要彻底对镇子大清洗!还有,把那个告密者给我带到这里来,我地要问话!”
“嗨!嗨!”两人立正答道,同时都在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位宪兵队长暂时还不会追究责任。
田耀祖出去立即集合了队伍,命令百人马队全部开到镇子外面,将镇子包围了。乔大宝将大车店的马葫芦叫到警署,自己也把三十名警察撤出了镇子,全部在两道卡子上设防。
马葫芦有些惊慌地来到镇警署,看到荷枪实弹的日本宪兵正在列队。两个小队的宪兵共八十人,去镇子两边街口把守的二十人,还有六十人在站队,按着十人一组,分成的六个组,准备对小小的顺山堡子镇进行一次地毯式的大搜查。
两个小队长龟田武元和小泽一郎都在探长办公室等候山田队长下令,田耀祖也进来了,告诉山田久次郎,队伍已经全部派到镇外了,马葫芦被两名宪兵带了进来。
“太君,我是大车店的掌柜的,我叫马葫芦,你们找我有事?”马葫芦惊恐地不住点头哈腰。
“吆西,马桑!你地良民地大大地!请你再跟我说一遍,你是怎么知道他们要对我们日本人下手的?”山田队长坐在办公桌后面说道,他手里拿着一条白色的毛巾,在仔细地擦拭着他的指挥刀。
马葫芦点头道:“是,是这样的,我发现他们三个人很可疑,他们住进大车店,就跟前一天住进来的三个小子接头,他们在一起密谋,被我在门外听见……”
“等一下,你说,他们三个很可疑?你凭什么说他们很可疑,你给我描述一下他们的样子?”山田久次郎盯着马葫芦问道。
“昂,是,是很可疑,一个是女的,一个是哑巴瘸子,还有一个高大威猛的……”
“嗯?你说什么?三个人有一个女的,还有一个哑巴瘸子?”山田久次郎问道。
马葫芦点头道:“是,一个女的,一个哑巴还有点瘸。”
山田久次郎站起来,手里拎着擦得雪亮的战刀,走到马葫芦的身前,突然将战刀架在马葫芦的脖子上,大声叫道:“你地说谎!不说实话,死啦死啦地!”
马葫芦扑通就跪下了,哭丧道:“太君啊,我说的句句属实啊!若有半点假话,天打五雷轰!求您别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啊,一家子等着我养活哇……”
“吆西,我地不杀你,你地起来,我要你为皇军办事!”山田久次郎将战刀从脖子上拿下来。
一旁的田耀祖突然一拍脑门道:“哎呀,我知道这几个玩意儿都是谁了!哑巴瘸子是不是大鼻涕拉瞎的,外号大鼻涕泡?”
“是是,可不是老挂着鼻涕泡咋地!岁数不大,瞅着还是个孩子,女的倒是长得挺好看的,跟那个男的好像是小两口……”马葫芦为了保命,开始将几个人的体貌特征说出来。
“山田太君,我知道这几个人是谁了,领头的这个男的,就是上回咱警署悬赏捉拿的反满抗日分子孙铁蛋,女的是他媳妇,那个鼻涕泡是他的弟弟,没想到啊,他们都上山投了绺子当胡子了!”田耀祖说道。
“八格雅鲁!立即开始搜查!他们敢下山来到这里绑票的干活,镇子里面一定有他们的同党,给我挨家挨户搜查,有可疑分子立即逮捕!”山田久次郎下令道。
“嗨咿!”龟田武元和小泽一郎立正答应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