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肃静,所有人都在认真听律师的陈述和提问,被告的辩护律师像是哑了似的,只听不说,额头冷汗涔涔,原告的律师提问唯一的证人:“请问这个月23日下午5点,你在什么地方?”
冷雨没有出声。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会希望没有接到SUNNY的电话,她希望永远都看不到那个可怖的场景,要是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原告律师又问:“请问这十年,你是不是被被告非法拘禁,限制了行动自由?是不是还强迫你做了其它不愿意做的事情?”
冷雨看向被告席,正对上男人那双熟悉的深邃的黑眸,看着她的时候十年如一日的温柔,她的眼睛突然就酸涩起来,被汹涌而来的眼泪灌满,她忙撇开头,把眼泪逼了回去,视线便注意到了原告席上的卫爷爷和秦薇,他们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眉头都一致地皱着,显然对她的举动失望透顶。
往前走,是死路,往后退,是绝望的深渊。
“请证人配合一点,你的出庭作证直接影响到被告和原告是否胜诉,请严肃对待。”法官正色道。
原告的律师继续道:“请回答我刚刚提出的问题,你的姓名是什么?这个月23号下午5点你在什么地方?还有,你与被告是什么关系?他是否非法拘禁你十年之久,是否强迫你做了其它不愿意做的事情?只要你说出来,法律会还你一个公道。”
这是什么法庭?被告毫无还手之力,只听那唯一的一个证人说是还是不是,哪里有什么公道可言?
冷雨咬着唇低下头,两种身份摆在眼前,她只能选一种,是选择七岁时的秦夏,还是选择十九岁时的冷雨呢?他们生生地要把她的人生拆成两半,明明,那都是她啊,她从什么时候开始被当成两个人来对待?
她的手在身侧捏得紧紧的,紧到掌心被指甲抠得发痛,所有人安静等待中,她抬起头来,颤抖着声音道:“我……我和被告完全不认识,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没有人拘禁我,也没有人逼迫我做任何事,我是秦邺的孙女,秦鸣的女儿,我叫……秦夏,其余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
观众席上一片哗然,法官和律师对视着,冷卿仍旧面色平静地望着他的女孩,可深邃的黑眸中分明染了浓浓的痛楚。
坐在观众席上的沈洛心里暗骂,这帮人果然狠,他一向不怎么喜欢冷宝宝这朵奇葩,但她毕竟只是个十九岁的小女孩,被逼到这个份上,真是残忍了。不过以秦家和冷家的恩怨,老死不相往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现在,冷宝宝选了这个最好的结果,以完全决然的态度斩断和冷家的一切关系……沈洛看向被告席,不知道LEON现在是什么心情,小萝莉没有反咬他一口,可是养到这么大,说没就没了,说是别人家的就是别人家的了,连个辩驳的机会都没有,他何曾这么憋屈过?
证人不肯指证被告,可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并且和被告划清了界限,以冷家如今的势力,秦家和卫家想彻底拔除它是不可能的,何况T市的政要名流都在场,谁敢真正得罪冷家?能达到这个结果,已经不错了,哪怕她陈述的事实其实没有人相信。
审讯最后以冷卿当庭无罪释放结束,卫妈妈拂袖而去,所有人都陆陆续续散了,秦薇从冷雨身边走过时,本想说什么,看到她脸上斑驳的泪痕,别开眼睛,没有再开口。宋子坤跟在秦薇身后,停下脚步对冷雨宽厚地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早点回家,爷爷等你吃午饭。”
冷雨愣了愣,重重点头,眼眶湿热。
肃穆的法庭里空空荡荡的,只剩下她和正向她一步一步走来的男人,冷雨背对着他,可他的脚步声她永远都能清晰辨识,他停在她身后,熟悉的气息充满了周身的空气。
他不说话,不动作,等她开口。
冷雨把眼眶里将落的泪水逼回去,转过身,没有抬头看男人的眼睛,只当着他的面把左手无名指上的红宝石戒指褪下来,是她手指的尺寸,戴上去刚刚好,拔下来却要费一些力气。
终于拔了下来,她把它举到男人面前,还是没有抬头,漠然道:“还给你。”
男人没有接,从刚刚开始,他的身形根本没有动过。他的身高比她高出很多,冷雨平视着不可能看得到他的脸,也就不知道他此刻的神情,她沉不住气,抬起头仰视他,对上他黑沉沉的眸子,又赶忙低下头,只能重复刚刚的动作,把戒指举高:“戒指还给你。”
男人忽然笑了,很轻的笑:“宝宝,戴上就不准拿下来了。”
女孩固执地举着手,出口冷漠:“已经拿下来了。”
“戴回去。”男人肯定地笑,语气中带着无限温存:“我帮你。”他抬起手要握她的手。
冷雨躲开,收回了自己的手,连同握在手心的戒指。
男人的手又握了个空。
愣了三秒,他毫不介意地俯身,依旧是温柔的语气,似是斟酌了许久,自嘲而无望地笑:“宝宝,对不起,哥哥是……是魔鬼,让宝宝害怕了吧?哥哥也一直很怕,怕有一天宝宝知道了怎么办,知道哥哥这么不好,抱着你的双手杀过很多人,沾过很多脏东西,世界上随便一个人都比哥哥清白……”
他顿了顿,仰起头,唇边的笑容越来越大,声音却越来越低:“宝宝,原来哥哥身上真的有很多肮脏这辈子都洗不清了,要是哥哥干干净净的,能配得上宝宝,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