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知道台妙嫣去偷见过宁王的人,并不只有自己一个。
也许,从台妙嫣决定去偷见宁王时,宋琬就已经知道了,她手里捏着一个把柄,只等需要的时候再拿出来。
虽然这样做会迫使台妙嫣妥协,但她就不怕得罪台侍郎么?
台家,可是宣义侯府的有力同盟,一旦与台家翻脸,宋励第一个饶不了她。
宋琬不是傻子,相反,她是个无论做什么事,都会精准思考严密执行的人,难道只为了讨好太夫人,她便要冒如此大的风险吗?
是她疏忽了,还是她根本就不在乎与台家之间的结盟?
前者绝不可能,而后者……
“要我不再计较,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思绪被打断,台妙嫣站起身来,走到了宋咸贞面前站定:“我身边的一个丫鬟病了,宋四小姐来顶替几天,应该没问题吧?”
宋咸贞缓缓抬起头来,与面前的台妙嫣四目相对。
台妙嫣微笑着,眼睛弯的像两瓣月牙,眸子映着波光粼粼的湖水,一闪一闪。
宋咸贞拧了拧眉,她看不出台妙嫣的真实意图,也许她是为了报复,也许,只是因为有趣。
她几不可察地歪了歪脑袋,将目光投向稳稳端坐的宋琬,宋琬似乎在观察长桌上的那把凤尾琴,看得很是入迷。
今日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剩下的就与她无关了,她可以为自己的利益去得罪台妙嫣,却绝不会为了无关紧要之人,再去得罪一次。
宋咸贞的视线,并没有在宋琬脸上停留多久,只是淡淡一扫,便又重新落回到台妙嫣的脸上。
“我不能答应。”她斩钉截铁的拒绝。
台妙嫣慢慢睁大了眸子,她猜到宋咸贞不会答应,却没想到她会拒绝的这么彻底。
“你不答应吗?”台妙嫣似乎是在问她,眼睛看的,却是一旁的宋琬。
宋咸贞暗暗冷笑,明明是她们二人之间的角力,偏偏要拉上自己,她可不是白被人当筏子的。
“是啊,再过几天就是我祖母的七十寿辰,作为晚辈,岂能在这样重要的场合缺席,我倒是无所谓,若是让人知道,我的缺席是台小姐造成的,那台小姐岂不是要落个傲慢无礼,妄自尊大的名声?更何况……”她咬了咬唇,低下头去拽自己身上的衣带,一副很是羞愧的模样:“上次祖母寿宴,我送错了礼物,让祖母很是生气,这一次,我定要好好准备一份生辰贺礼,以弥补上一次的失误。”话落,台妙嫣便沉下了脸色,却是不去看对她说出这样一番不中听话语的宋咸贞,而依旧将冷沉的目光对准宋琬。
若非在来的路上,宋琬将太夫人七十大寿的事情告诉她,她此刻还真不知该怎么回应台妙嫣,想必此刻宋琬心中,也是极其懊恼吧。
她这么一说,相当于替宋琬,彻底得罪了台妙嫣。
谁都知道,宣义侯府的四小姐,是个愚蠢木讷的笨蛋,对于人情世故更是一窍不通,她自己是绝对说不出以上那番话的,背后肯定有人在教她,那么,这个教她的人是谁呢?
怎么想,都只有一个可能吧。
宋琬,这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不过即便如此,宋琬脸上的表情,仍是淡淡的,没有如宋咸贞预料中大起大落,她站起身来,礼貌地对台妙嫣道:“四妹说的没错,我们宋家的儿女,都是极为重孝的,我身为家中长姐,自然有义务教育我的几个妹妹,我这四妹也真是懂事,竟然时刻谨记我这个姐姐的教诲,着实令我欣慰。”
寥寥几句话,四两拨千斤,便将宋咸贞引到她身上的火给扑灭了。
台妙嫣看看宋琬,又看看宋咸贞,脸上的神色似乎更加阴郁了,正当宋咸贞以为她要再次发难时,她却蓦地笑了起来:“瞧你们,我是开玩笑的,你们还当真了不成?”似乎真的很好笑,台妙嫣半掩着唇,欢快了笑了起来。
宋琬没有笑,她知道台妙嫣刚才根本就不是在开玩笑,当然,如果可以的话,她是不介意让自己的这位四妹,在台府上做几天丫鬟的。
“罢了,你们这俩姐妹,真是太无趣了,几句玩笑话而已,就这般如临大敌。”台妙嫣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又开始拨弄起面前的琴弦:“只是一件小事而已,我并非斤斤计较之人,卖宣义侯府一个面子,也不是不可。”
这便算是妥协了,不管怎么说,宋琬今日来台府的目的,亦算是达成。
就如她自己所说,她和台妙嫣之间并不算相熟,既然事情已经办妥,就没有继续留下去的必要了,于是起身道:“今日多有叨扰,还望台小姐莫要在意,我与四妹这便告辞了。”
“我接下来还有课,就恕不远送了。”台妙嫣语气淡淡道。
送二人离府的,还是之前带领二人进府的那位管家,从他与台妙嫣之间的对话来看,这位管家,似乎很是敬重他们府上的这位五小姐。
台家女儿多,台妙嫣是最小的一个女儿,虽然台侍郎老来得子,几近不惑之年才生下了台六郎,但对台妙嫣的爱护纵容,丝毫不逊于小儿子。
若宋琬是北齐第一才女,那台妙嫣排个第二,是绝对没问题的。
为官之人都好面子,而台妙嫣这个小女儿,则为台家争了不少光,台侍郎怎能不爱重她?再者,台侍郎马上就要升迁为台尚书了,有了官职傍身,加上台妙嫣才情样貌皆是优秀,嫁入皇家也不是什么难事。
也许在台侍郎心中,台妙嫣挣个太子妃来当当也不是什么难事。
“两位小姐这边请。”管家在一处廊桥前停下,指着另一条稍显窄小的鹅卵石小径对两人道,“今日我家少爷宴请贵客,特意吩咐小人,闲杂人等一概不许打扰,故而只能请二位屈尊绕远路出府了,小人在这里,代我家少爷向两位小姐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