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建军气得当场吐血,压着一腔怒气火速叫来女儿女婿。一看赵斯文无地自容、不打自招的样子,他便明白了大半。
紫月痛苦不堪,无言以对。赵斯文低垂着头,一声不吭。程建军虽然满腔恼怒,却不能让女婿去送命,更不愿女儿、外孙女成为混混们泄愤的目标。紫月是程家的独苗,橙橙是紫月的心肝宝贝。人家既然登门“拜访”,肯定已经把赵家及程家的情况研究透彻,摸个底朝天了。程建军为早日结束亡命之徒的纠缠,保住女儿的住房,让女儿、外孙女恢复正常生活,保障一家人平安无事,只有出钱替女婿还了巨额贷款。此时八百万的贷款,利滚利已经滚到近千万。
还钱时,程建军与崔先生达成协议,“赵斯文没钱,这钱我替他还了。但我对你们有个小小的要求,我不希望他从今往后再从你们手里借到一分钱,也不希望他跟你们再有任何瓜葛,因为他不具备任何偿还能力!”
崔先生表示理解,痛快地答应了。
打发走了这些亡命徒,程建军再次将女儿女婿叫到跟前。他没有责骂他,而是当着全家人的面,请女婿写下一张借据。赵斯文没什么可说的,从口袋里掏出笔。张巧燕递过来一个笔记本,赵斯文工工整整地写上:
今借用岳父程建军人民币九百五十万元整,用于偿还外债。本人愿在十年之内,分批还清此笔借款,特立此为据。
赵斯文
签上名字和日期,赵斯文将笔记本小心地递回岳母手中。张巧燕拿来一把小刀,将借据小心地裁下来,折叠整齐,存放起来。
一切就绪,程建军忍着一腔怒火,郑重地告诉女婿,在他还清这笔钱之前,他不想再在这个家里见到他。
然而祸不单行,公司刚刚竣工的一项工程出了麻烦。客户拒绝付款,理由是验收时发现严重质量问题。客户不仅拒绝支付合同余款,而且根据合同条款提出巨额索赔,甚至闹到了法院。程建军一边上下打点,找人协调关系,一边强压心头怒火展开调查。很快,一摞材料摆上程建军的案头。事实并不复杂,质量问题主要由偷工减料、以次充好导致。而负责这个项目的材料供应商,恰恰是赵斯文力荐给公司的。这名供应商,是赵斯文的一位多年好友。
问题明明白白地摆在面前,程建军震怒之余又痛心至极!这一切都是真的吗?那个兢兢业业、视公司为生命的女婿形象,在他心中轰然倒塌。他万万没想到,他一向信任有加的女婿,上次出现赌博丑闻的时候,还涕泪交加、信誓旦旦地要全心全意效劳公司,将功补过。这次却为降低成本,不惜在工程上做手脚,给公司造成重大经济损失!程建军觉得再次受了赵斯文的捉弄。他再也无法隐忍,一定要找赵斯文说个明白。
赵斯文站在岳父的办公室里,头垂到胸前。面对重大质量事故,他也感到羞愧难当、心惊胆战。事已至此,有什么办法呢?当时资金紧张,尽可能降低成本有错吗?自己的初衷是好的,谁能想到一不小心进了一批质量不合格的产品?
“这是我们自己的企业!放权给你是为了让你发展公司,也是让你给自己挣个前程!不是让你滥用职权、营私舞弊!”程建军指着女婿,痛心疾首,大发雷霆,“我将公司视作自己的孩子,精心呵护,悉心培养,倾注了毕生心血!我视公司声誉胜过生命,却万万没想到一夜之间毁于一旦!”
赵斯文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怪我,怪我工作不小心。”
“上千万的工程,购进低档次的劣质产品,就是因为工作不小心吗?供应商提供的所有票据都显示了人家是根据你支付的价格提供的材料,可是体现在公司账面的价格是怎么回事?虚开发票,勾结财务人员在账面做手脚,从中挤出大笔现金都干什么去了?为了满足个人私欲,让公司上千万的投资打水漂,像蛀虫一样蛀掉公司!这就是你这个总经理干的事吗?!”程建军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
程建军召开了家庭会议,当着祖宗遗像以及全家人的面,郑重地与女婿赵斯文决裂,从此结束翁婿关系。并召开了公司会议,彻底将赵斯文从公司除名,坚决地将他赶出去。同时对老伴和女儿下令,程家任何人不准给他一分钱,让他自谋生路。
紫月虽然痛恨丈夫,可看到父亲做出如此冷酷的决定,心都碎掉了。她恳求父亲宽恕丈夫,放他一马。程建军说:“因为他是我女儿的丈夫,是我外孙女的爹,所以我才没有在他陷入绝境的时候袖手旁观,替他偿还高利贷。可是他知法犯法,屡教不改。尤其可恶的是,身为公司的管理者,却为了牟取私利,弄虚作假欺骗公司。这样堕落成性、不长大脑又没有良知的女婿,让我怎么能够放心地把企业的未来托付于他?这样的女婿,我宁可不要!”
至于是否追究赵斯文的刑事责任,程建军表示,不排除这一可能,具体情况将视结果而定。
赵斯文并不怕岳父的批评和责骂,只是担心后面的官司问题。但他根本找不到补救方案,同时受黄婉萍逼婚的胁迫,只好破罐子破摔,采取鸵鸟战术。第二天他便关了手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躲在卧室睡大觉。
一整天,紫月都吃不进东西。半夜睡不着觉,她从床上爬起来,红肿着眼睛质问老公:“真是太让人失望了!你告诉我,为什么这样干?你干吗做假账贪污公司的钱?我爸什么地方亏待你了?爸为了我们,恨不能把心掏出来!我们呢?就不能让他省省心吗?”
赵斯文也无法入眠,掀开被子坐起来,“你随便骂,别憋着,对不起你爸的是我,你没有错。”
“你知道对不起爸爸,为什么还要这么干?倒腾出来的那些钱到底干什么去了?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这是在犯罪!如果不是爸爸的女婿,你现在绝不可能在这里睡大觉,你睡觉的地方在监狱!”
一听到“监狱”二字,赵斯文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但他没有像当初“赌博输钱”被发现时那样跪在地上乞求妻子原谅,而是掀开被子,梗着脖子替自己辩解,“你拍着良心想想,这么多年,我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给你们程家企业贡献了多少青春、贡献了多少智慧、贡献了多少心血和时间?我为程家企业挣了多少利润?可你爸领情吗?有了功劳和利益都是他的,遇到过失和损失都由我来承担,这对我公平吗?商场如战场,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次我不过一时失误,我是故意的吗?一次失误,就遭到你们家这么大的谴责,所有的功劳全给抹杀掉,你就不能说句有良心的话吗?”
“赵斯文,昧着良心说话的是你!你为企业付出那是你的职责!你坐在那个位置上,做分内的事情不应该吗?爸爸一向洞察秋毫、奖罚分明,创下利润的时候你没拿到过丰厚的酬劳吗?就算你曾经为企业付出不少心血,可这能成为你贪污犯罪挪用资金,陷企业于水深火热的理由吗?这么干你对得起谁啊?”
“够了!既然连你都不跟我一条心了,我也不愿老黄牛一样扛下去了!像驴拉磨一样为你们企业苦干这么多年,也该让我休息一下了!爸看谁顺眼就让谁干吧!我受够了,真够了!”
得知儿子再次闯下大祸,赵家父母瞠目结舌。赵洪波二话不说,打电话责令儿子赶快滚回家。赵斯文磨蹭着进了家门。赵洪波抓起扫把劈头就朝儿子打了过去,“孽子!孽障!浑蛋!气死我了!你怎么连紫月的父亲都要坑啊?那可是你老丈人啊!你还有没有人性啊!”
赵洪波当兵出身,自小儿子做错了事,他的教育方式只有两个字:拳头。
就连什么事都要千方百计袒护儿子的郑绪芳,也气得忍不住责骂儿子,“斯文你究竟是怎么了?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啊!中什么邪了?你上次赌博挪用了钱,人家都宽恕你了。你不将功赎罪就算了,反而变本加厉往阴沟里滑,这是中了谁的魔道了?”
赵洪波指着儿子的鼻尖痛骂,“养出这种不争气的孽障,让亲戚邻里知道儿子在岳父公司干出这种失德的事,我怎么走出这个门?出了门,我怎么见人?往后还有脸跟亲家见面吗?我怎么跟紫月爸交代?还让不让老子抬头做人了?”
郑绪芳流着泪,“斯文啊,这公司在你手里好几年了,你也知道自己就是它将来的主人,怎么就不能爱惜它啊?你怎么可以祸害它呢?”
赵雯丽皱着眉头分析,“这太突然了,让人没法接受。哥哥为什么会突然变坏?一个原本好端端的人,不会平白无故就去干坏事的,难道有人给他施加了压力?这其中必有问题,问题出在哪儿?大家冷静下来好好琢磨琢磨,粗暴的打骂无益于解决问题。”